传说中的众神
从前,宇宙混沌,随着宇宙沧桑巨变,天地有灵。随着天神乌拉诺斯和地神特拉的结合,在奥林匹斯山,产生了天地间十二大神主宰宇宙的局面。神都居住在人们无法攀登的奥林匹斯山上。奥林匹斯山雄伟壮丽,巍然耸立在希腊的群山之中。冬天,白雪皑皑的山峰,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夏天,谷地绿树成荫。无论哪一时间,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时,曙光首先照射到这座圣山的顶峰;当太阳下山,银色的月亮从东方升起时,辉煌的奥林匹斯山顶峰又洒满了夕阳。
奥林匹斯山是一座神圣峻峭的山,大神们就选择了这块地方来建造他们的宫殿并在那里统一宇宙。在云海之上,是一条条柱廊,柱廊前面是长着奇花异草的花园。强风从来不会刮到这个乐园,周围的楼台亭阁,比比皆是,并且固若金汤,上空也从未出现过暴风骤雨。山顶上总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花香扑鼻。
在这个光辉的奥林匹斯山上,每个大神都拥有自己的宫殿。最富丽堂皇的宫殿,要数众神之王天公朱庇特的宫殿了。每天清晨,当曙光女神奥罗拉用玫瑰色的手指打开天门放出阳光时,奥林匹斯山上众神就会集到天公殿堂里。他们的最高统帅天公朱庇特坐在金色的宝座上,在宫殿最大的厅堂里接待他们。众神坐在天公朱庇特周围,犹如一家人围着父亲一样,他们一块享受那永恒的欢乐和无限的喜悦。众神与天公一直沉浸在极乐世界之中。满面红光、长着棕色环形髻发的太阳神福玻斯·阿波罗,为他们弹奏竖琴,悠扬悦耳的乐声使他们神魂颠倒,想入非非。美丽的卡里忒斯穿红戴绿,在草地上,在树丛间翩翩起舞。缪斯那柔和悦耳的歌声使众神陶醉。晚上,婀娜苗条的青春女神赫柏给朱庇特的客人们送上精美的食品和仙酒。她用金杯盛着仙酒,送到天庭奥林匹斯山众神面前,这种仙酒,能让众神长生不老,精神旺盛,欣喜若狂,以便有精力治理天下大事。他们像一家人一样,每天聚集在一起。当黑夜女神诺克斯点亮天上的繁星时,众神都回到各自的寓所,天庭顿然万籁俱寂。只有终身保护少女纯洁的家室女神赫斯提仍然呆在众神的公共殿堂里,以便继续为各神宫殿张灯结彩,不辞劳苦,勤勤恳恳。
每个神并不是单独住在各自华丽的宫殿里,他们就像国王一样,十二位大神都有各自的一大批属下职员。并且这些属下职员不辞辛苦地为他们各自的大神而服务。他们主要做的是后勤服务工作,掌握天下第一手材料,以便在众神大会上,提出治理天下的纲领。例如:有些负责传达命令,有些负责筹办盛宴、斟茶倒水,有些负责表演歌舞,以便众神生活愉快,精神百倍地处理天下大事。再例如,缪斯和美惠三女神卡里忒斯的任务是在天庭为众神表演文艺节目,青春女神赫柏则在幕间众神休息时给他们端上精美的饮食服务。光辉的奥林匹斯山的天门则由三位终身保持少女贞洁的时光女神赫耳负责关照。她们和蔼可亲,形态优美,谈吐大方,脖子上套着金项链,穿着饰有花果图案的服装。
赫耳的母亲忒弥斯或称正义女神经常坐在朱庇特的宝座旁边。她铁面无私,执法如山。她以自己的智慧使天公作出各种无可争议的决定。她也是掌管奥林匹斯山各殿堂以及整个宇宙的治安女神。朱庇特不仅是奥林匹斯山众神之父,而且是人类之王。朱庇特在忒弥斯的建议下作出的有关决定和命令由女神伊里斯传递给众神。伊里斯长着一对翅膀,双脚走起路来快如疾风,当她从天上下凡到大地时,速度就像冰雹从云层往地面下降。她一字一句地给人们重复朱庇特的决定,说完,便展开一对彩虹色的翅膀飞回奥林匹斯山上。她坐在朱庇特宝座的台阶上,犹如一头聚精会神的看家狗。即使在睡眠时她也从来不松鞋带,也从不揭去面纱,因为朱庇特一旦下达命令,她就得立即飞往指定的地点。
另外,忒弥斯的三个女儿也协助父母,监督人们遵纪守法。她们住在青铜宫殿里,每天在宫殿的墙上写上每个人的命运。这些字迹十分牢固,任何东西也擦不去。三位女神身穿白色、飘逸的连衣裙,细纱般的裙子上饰着星星、水仙花。这三位女神坐在光彩照人的宝座上,决定每个人的命运,为每个人纺织生命之线。她们三姐妹中最年轻的叫克罗托,她执着纺锤杆,拉克罗斯转动纺锤,为每个人纺出命运之线;阿特洛波斯决定每个人生命线之长短,她一旦作出决定就无法改变。她们根据朱庇特的命令和每个人的功罪,决定每个人在地上应该遇到的祸福。帕尔卡三姐妹用白羊毛和黑羊毛,还有金色羊毛给人们纺织生命线,白色和金色表示幸福的日子,黑色表示不幸的日子。
奥林匹斯山上的大神和小神就是这样度过他们的日子的。他们平时就生活在这种幽静的环境里,只是偶尔下凡人间。他们下凡人间时,都以人的面貌或以动物的形态出现。
奥林匹斯山的十二个主要大神有:朱庇特、福玻斯·阿波罗、玛斯、伏尔甘、墨丘利、尼普顿和女神朱诺、密涅瓦、维纳斯、赫斯提、弥狄安娜和迪米特。
传说中的天公朱庇特
众所周知,朱庇特是奥林匹斯山之王,也就是世界之主。朱庇特是克洛诺斯的儿子。而克洛诺斯的父母便是天神乌拉诺斯和地神该亚。克洛诺斯被称为时间的创造力与破坏力的产儿。克洛诺斯的妻子瑞亚是一位掌管岁月流逝的女神。瑞亚生了许多子女,但每个孩子刚一出生就被父亲克洛诺斯吃掉。当瑞亚生下朱庇特时,她被那个十分可爱的小东西迷住了,这是一个与其兄弟姐妹都不一样的儿子,他的脸红红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瑞亚决心保护这个小生命,不让他被克洛诺斯吃掉。她用布裹着一块石头,谎称是新生的婴儿,克洛诺斯深信不疑,将石头一口吞下肚。于是,朱庇特躲过了灾难,被送往山中由克洛诺斯的姐姐宁芙女神抚养。朱庇特长大成人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一心想要救出自己的手足同胞。他娶智慧女神墨提斯为妻并听从其劝告,引诱父亲克洛诺斯服下催吐药。服了药的克洛诺斯只觉得肚腹中好像波涛翻滚难受得不能忍受,接着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呕吐,这一吐,便把他腹中的儿女们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他们是普鲁图、赫斯提亚、得墨忒尔、尼普顿。为了酬谢他们的兄弟朱庇特,这些兄弟姐妹同意把传家之宝雷电赠给他。于是,只要朱庇特抖动盾牌,立即就会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因此他的力量强大起来。
朱庇特对于其父克洛诺斯的暴政极为反感,他联络众兄弟姐妹,和他们的父亲进行了一场历时十年的战争。朱庇特为了尽快平息叛乱,听从了堂兄普罗米修斯的建议,把囚禁在地下的百臂巨灵和独眼巨灵放了出来。这两个力大无穷的怪物有着非凡的力量。在他们的全力帮助下,朱庇特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们的父亲克洛诺斯和许多提坦神被送进了地狱的最底层。
胜利后应该由谁来当王呢?朱庇特和他的兄弟们都不愿意轻易放弃权力,眼看他们之间又要开战了,这时普罗米修斯想出一个办法,“由拈阄来决定吧!”于是他们拈起阄来,结果,朱庇特做了天上的王,尼普顿做了海里的王,普鲁图做了地府的王。朱庇特以奥林匹斯山为他的大本营,这可是希腊最高的山呀,高得差不多挨着天,大家便称他为天神。从此,朱庇特的统治时代开始了。
朱庇特成为宇宙之王后,坐镇奥林匹斯山,明媚亮丽的天空或暴风骤雨的天气都是朱庇特喜怒哀乐的反映。朱庇特的意志和力量能驱散乌云,能使天空万里无云,或出现五颜六色的彩虹,能使海上的船只乘风破浪。朱庇特又是黑云之神,他经常把乌云堆积在天空,刮起破坏性的飓风,在海上掀起狂风恶浪,使地上飞沙走石,使天空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所以,朱庇特又被人们称为雷电之神、震天之神、云雨之神。
朱庇特强有力的手为什么要高举宛如一道火光的雷电?这仅仅是为了劈打山巅或房顶,为显示他专制的力量和吓唬人类吗?不是的。因为坐在天上的朱庇特是由正义所引导的。他虽然能呼风唤雨,但是他对人类的统治却是公正不偏的。他的劝告不易理解,他的决定不可改变,但他的意愿就是审慎的、正确无误的智慧之意愿。他对最有权势的人和最穷苦的人一视同仁。在朱庇特面前,人人平等。人生之祸福完全是善恶之报。当人们行善无恶时,黑色的土地就长满小麦和大麦,树上就果实累累,大地牛羊成群,鱼虾丰收。当人们做了恶事、办事不公、缺乏正义、失去理智时,飓风和洪水就会铺天盖地而来,江河泛滥,雷电交加,山崩地裂,冰雹使作物失收。
朱庇特既是众神之王又是人类之王,所以人们往往描绘他坐在精致的宝座上。肃穆的头部表现出驾驭风暴的力量,同时也显示出控制亮丽星空的魅力。人们通常用母山羊和母绵羊,或牛角涂成金色的白公牛给他献祭。
女人的保护神朱诺
朱诺女神是克洛诺斯所生之女,也就是朱庇特的胞妹。有一天夜晚,在诸天神都酣睡时,朱诺和朱庇特悄悄起来,到芬芳扑鼻的花园,在星光闪烁的苍天下,站在草坪上完成了婚姻大事。大地为了庆祝他们的美满婚姻,特别为他们生出许多高大的苹果树,树上结满了金光灿烂的苹果,这些苹果树就是生命树。
在希腊神话中,朱诺是最有威信的一位女神,她双目炯炯发光,脚穿黄金草鞋,坐在黄金宝殿上,其光荣与威严,简直无与伦比。每当她出外巡视,都用黄金制的马车,坐在黄金车上,气派不凡,仪态万千。由于朱诺威仪堂堂,才使许多天神慑服。
朱诺是天后,所以威权极大,震霆和命令是她有力的武器,朱诺的个性专权跋扈,尤其具有强烈的嫉妒心,恰巧朱庇特又风流成性,俩人为此闹得天翻地覆,使她变得更冷酷寡情。朱诺的报复心很强,常常玩弄欺瞒的手段,朱庇特就曾力斥她不可理喻。俩人之间的感情纠纷,好像变幻莫测的暴风雨,有时是朱庇特占上风而服朱诺,有时是朱诺用计谋制服朱庇特。也因为如此,朱诺的好战,远胜过朱庇特,因此希腊各地方都在朱诺祭典时举行凯旋大典,而且在希腊,所有崇拜这位女神的人,几乎全是战功彪炳的武将。
最初当朱庇特热恋朱诺时,经常变成杜鹃接近她,所以后来杜鹃成了这位女神的圣鸟。
朱庇特和朱诺之间的争吵,在多数情况下是由于朱诺的嫉妒心所引起。朱庇特经常离开奥林匹斯山,下凡大地拜会仙女们。朱诺常常以为自己被朱庇特抛弃而大发雷霆。当丈夫回到家里时,她就在众神面前训斥他。她不只一次怒不可遏而离开奥林匹斯山。一天,她火冒三丈,离家出走,发誓再也不回来。她来到优卑亚岛,也就是朱庇特第一次和她相会的地方。朱庇特因妻子出走而发愁,晚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反复思考,想出—个惊人的计谋使妻子同他和解。他设法使她的嫉妒心达到顶点。于是,他也来到优卑亚岛陡峭的山上。他佯装同一个双目明亮的仙女结婚,他取了一个木偶,给它穿上衣服,把它装扮成自己的未婚妻,然后用几头大牡牛套上一辆五颜六色的车子,让这个衣饰华丽的木偶坐在牛车上。牛车来到优卑亚岛各市镇,深入到乡村,车夫沿途告诉人们,车上坐着的是雷电之主的未婚妻。朱诺得到消息,对丈夫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十分愤慨。她来到华丽无比的牛车前,向她那虚假的对手扑上去,把对手的衣服和帽子撕成破布。她把对手的面纱也扯了下来,这才使她太吃一惊,原来这是个木头人。现在她笑了,她终于同丈夫一同回到快乐的奥林匹斯山。
一天,朱诺坐在天后宝座上闷闷不乐,因为朱庇特下凡伊达山访问山泉仙女已多日未归。她想了一条妙计使见异思迁的丈夫回到自己身旁。她决定下凡人间,以绝世美王后的面貌出现在伊达山上。出发前,她来到自己的化妆室,关起门,用圣水洗了个澡,然后在身上喷了神香液,香气扑鼻,从天上到人间都能闻到。接着,她用娇嫩的手把头上发亮的头发梳成小环状,把额上头发梳成波纹状,使之更能表现她那脂粉浓抹的脸庞的娇艳。她穿上天蓝色的连衣裙,腰上系一条镶着珠宝的金光灿灿的腰带,披上华丽的头巾。最后,她像一颗灿烂的明星出现在绿茵茵的伊达山上。朱庇特为妻子的姿色所惊讶,一见妻子,他的心就为妻子的温存和爱慕所燃烧。他向妻子伸出双手。一朵太阳不能穿透的金色云彩便把他们送回天上。
尊严的天后朱诺是完美女性的典范,是忠贞妻子的形象,是妇女的保护神。虽然她是除维纳斯以外最美的女神,但是她从来不会在向她求爱的众多的仰慕者面前让步。她以婚姻关系和朱庇特结为夫妇,除了对朱庇特的爱以外,对别的神从未产生过爱情。
在被朱诺非凡的姿色弄得神魂颠倒、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向她表示爱情的人当中,最出名的要算伊克西翁。伊克西翁此人道德败坏,寡廉鲜耻。他曾与一个漂亮女子订婚,临近结婚时,伊克西翁答应给岳父送一件名贵的礼物。婚礼举行了,可新郎并没有实践诺言。岳父指责他说话不算数。伊克西翁借口要同岳父和解,于是请他参加一个宴会。这位可怜的老人信以为真,按时赴宴,伊克西翁却趁老人不备,把他推入火坑,让烈火将他烧死。伊克西翁这一残暴行为激起了人们和众神的愤慨,他成为一个千夫所指的罪人。他走投无路,被迫逃到朱庇特那里,朱庇特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朱庇特不但宽恕了他的罪行,还让他同众神共同进餐。伊克西翁却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这位曾被宽大处理的杀人犯忘乎所以,竟敢把他渎圣的魔爪伸向朱庇特的妻子天后朱诺。他不仅双眼老盯着朱诺,而且讲一些低级下流的话来污辱她。朱诺对这个厚颜无耻的无赖不予理睬,让他自己独个儿又哭又喊。她埋怨丈夫不该收留这个无赖。为了考验伊克西翁,朱庇特把一朵云变成严肃的朱诺的模样。伊克西翁一见这个假朱诺便发狂似的扑上去,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朱庇特亲眼看见伊克西翁污辱女性,他不能让这忘恩负义之徒不受惩罚。于是,他把这个罪人推下地狱,还用结实的绳子把他的四肢捆住,绑在一个燃烧着的车轮上。车轮永无休止地转动,伊克西翁受的折磨是天神对他的报复。
我们讲过,长着一对大眼睛的女神朱诺是忠贞的妻子形象和家庭母亲的保护神。协助朱诺主持家庭事务的另一女神叫赫斯提,赫斯提的职责是关照家室炉火和家庭道德。她是克洛诺斯和瑞亚的女儿,朱庇特和朱诺的妹妹,福菠斯·阿玻罗和尼普顿都曾向她求婚,但她发誓终生不嫁,以保持少女的贞洁。朱庇特考虑到她需要有个栖身之处,就答应让每个家庭都给她一个席位。她静悄悄地住在奥林匹斯山上自己的寓所里,保护每个有炉灶的家庭。她不仅是灶神,而且是家神。火焰象征着她的存在,又是家庭永续、稳定、和睦与繁荣的保证。祭坛上的火是由我们的祖先点燃的,也是由我们的祖先维持的。他们的后代有义务让烛火继续点燃下去,因为烛火的熄灭意味着人种的灭绝。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炉灶,每个市镇都有自己的祭坛,祭坛就是公共点火的地方。祭坛上的火象征着这个市镇的生命,每当一个市镇的人到新的地方建立殖民地,圣火也就伴随着这些勇敢的移民到别的地方去。
年轻英俊的太阳神
朱庇特十分喜欢奥林匹斯山上的女神勒托,她与朱庇特相爱后有了身孕,但是却引起了朱庇特妻子朱诺的妒恨。勒托在临产前被迫离家出走。她走了九天九夜,也找不到一个栖身之处,后来她变成一只鹌鹑,来到一个浮岛。在朱庇特的帮助下,用四根金刚石柱子把浮岛固定在海底。福玻斯·阿波罗和他的姐姐弥狄安娜后来便出生在这个岛上,这个岛被取名为提洛岛。这个小岛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勒托来到这个荒岛后,已经筋疲力竭,她对小岛祈祷说:“让我的儿子有个栖身的地方吧,愿你成为我获得自由的地方。直到今天,没有任何人来过你这里并向你表示他的心愿。你是一座干旱的石山,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一株树木,也没有能放牧牛羊的草地。然而,如果让我的儿子在你这块地方出生,并为他建一座庙宇,来这里烧香拜神的人群就会给你带来大批财富,这就能补偿由于你这块不毛之地造成的贫困。”
这时,吹过小岛上空的微风发出声音回答说:
“尊敬的勒托,请你别难过,我接受你的儿子,让他留在我这块土地上。但是,请你保证你怀里的孩子同意永远居住在这里。”
“我向你发誓保证。”勒托回答说。这位美丽的女神刚说完,一群天鹅就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唱起欢乐的歌。岛上的土地笑逐颜开,大海和高山都变成紫红色,接着又变成金黄色,太阳神小福玻斯·阿波罗降生了,他发出万丈金光。天上的女神都高兴得惊叫起来。忒弥斯立即从奥林匹斯山下来,亲自给新生儿送来了仙酒和仙丹。
光辉夺目的福玻斯·阿波罗刚喝完仙酒,母亲给他穿的热气腾腾的襁褓就再也包不住他那迅速成长的身体了。银色的腰带和金色的绑带都自动脱开,这位光彩照人的太阳神便立即高喊:“给我一把声音动听的竖琴和一只刚硬的弯弓吧,我要用他们发出神奇的预言!”这样,福玻斯·阿波罗在提洛岛的名气越来越大。福玻斯·阿波罗为了得到众神的承认,便想去奥林匹斯山,想去那里显示一下他独特的本领,并且取得一个显要的位置。可是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们却不把这个连出生地都没有的可怜人放在眼里,尤其是朱诺,她根本瞧不起他。于是福玻斯·阿波罗决定自己去闯荡世界,为自己建立庙宇。
他来到了一个地方,这儿有葱郁的森林,还有一股清泉从山上流下来,福菠斯·阿波罗一眼就看中了它。可是住在泉边的女神却不同意,她说:“每天都有许多人来饮这泉水,马和骡子也常从这里过,这里太嗜杂,你的庙宇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福菠斯·阿波罗接受了女神的意见,他又继续往前走。
当他来到小镇克利撒时,他看中了一个可建造庙宇的地方,那是高山上一块又大又平的岩石,它俯瞰着小镇通往大海的路,四周既有参天的古树又有各种鲜花,更主要的是,有一股清清的泉水从岩石的裂缝中流淌出来,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呀。可是那个地方仿佛已经被早来者占住了,周围的草地有被践踏过的痕迹,不远的树丛里好像还有一个洞。福菠斯·阿波罗是一个胆大心细的神,他爬上了岩石,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奇异的气味。顺着气味他很快发现,那岩石上有一条深深的裂缝,那股泉水正是从裂缝中涌出来,而气味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一条正在酣睡的大蛇盘成一团守护着泉水。大蛇妖感觉到有人走近了,就睁开眼睛,张大嘴咝咝地叫着,吐着火焰的舌头一伸一缩的,放出了一阵阵令人昏晕的气味来,同时它的身子很快展开,窸窸窣窣地向来者窜去。福菠斯·阿波罗是朱庇特的儿子,他是神不是人,所以毒气不能伤害他。大蛇妖一看来人居然不怕毒气,立即扭动身子向福菠斯·阿波罗扑来。福菠斯·阿波罗立即退到一边,拔出他的弓箭,对准了大蛇身体七寸之处,很快就是一箭,飞去的箭正好射在大蛇妖致命的地方,箭透过了它的身体又穿了出来,只见大蛇妖扭动着它那大碗口般粗的身体,头向上窜了几窜,倒地便死了。
福菠斯·阿波罗在那块岩石上建起了他的第一座庙宇,他让裂缝里冒出的奇异气味从庙的圣坛上散发出来,人吸了便会产生奇异的效力。
庙宇修好了但却拽不到人来做侍者和祭司,因为大蛇妖吞食了这一带的所有牛羊和庄稼。于是福菠斯·阿波罗潜入大海,变成一只海豚将一艘航船吸引到了庙宇附近。船上的人们惊异地看着这风景如画但又荒无人烟的小岛,人们不知所措,于是福菠斯·阿波罗显出原形,叫他们留下来服从他的命令。
先前,福菠斯·阿波罗在杀死大蛇妖时,蛇血溅到了他身上。根据惯例,他必须清除污秽。为此,他决定自愿流放到特萨利亚,为国王阿德墨托斯服役九年。福菠斯·阿波罗悦耳的竖琴声,给田园带来了生机。特萨利亚的国王阿德墨托斯想娶阿尔刻提斯为妻。但是,姑娘的父亲珀利阿斯有言在先,说他的女儿只能嫁给敢于乘坐狮车的男人。阿德墨托斯倾心爱慕阿尔刻提斯,为了达到娶她为妻的目的,阿德墨托斯只好求助于福菠斯·阿波罗。福菠斯·阿波罗因受到主人的器重而感到高兴,他轻而易举地驯服了两只凶恶的狮子,使它们乖乖地听从阿德墨托斯的指挥。就这样,他终于娶了阿尔刻提斯。可是,新的考验又在等待着他。他进入新房时,看到房间里满是毒蛇。福菠斯·阿波罗又替他杀死全部毒蛇。这时,不幸的消息又传来了:阿德墨托斯得了不治之症。福菠斯·阿波罗请求命运女神准许可由他父亲、母亲或妻子替死。决定命运的时刻已到,他的双亲尽管年事已高,但都不愿替儿子去死。他的爱妻则相反,她毫不犹豫地自愿代替丈夫去死。众神为了奖赏她对丈夫的献身精神,把她从死神那里救了出来,让她回家和丈夫团圆。
当冬日云雾遮天蔽日时,古希腊人就以为福菠斯·阿波罗离开希腊圣地,出发到遥远神秘的地方去旅行了。他在固定的时候回来。他们把那遥远神秘的地区叫北极区,那地方很远很远,霜和雪就是来自那里。希腊正值冬天,那里却是春天。那里没有黑夜,金色的阳光总是照耀着那里的居民,使他们感到温暖舒适。福菠斯·阿波罗正是到那个阳光王国避寒去了。他在那里和天鹅生活在一起,同幸福的、和平的、为他唱赞歌的居民们生活在一起。光明之父每年秋末离开希腊的士地去避寒,来年春天当阳光洒满希腊土地时,他又回到故土。天鹅套的金光耀眼的车子把他载到得洛斯岛的棕榈树下。当他出现在阿提喀岸边,弹起他那用黄金和象牙制作的竖琴预告天气晴朗时,夜莺、燕子和声音嘶哑的知了都为他歌唱。
一天,福菠斯·阿波罗碰见小爱神埃罗斯,他嘲笑埃罗斯的箭像一只玩具,不可能建立不朽的荣誉。埃罗斯面带微笑地听福菠斯·阿波罗的吹嘘后,说道:“福菠斯·阿波罗,你的箭虽然能杀死毒蛇猛兽,但我的箭却可以制服你”。他说完后,轻盈地从箭袋中抽出了两只不同颜色的箭。一只是金子做的,另一只是铅做的。金子做的是爱情之箭,谁中了它,心中便会燃起爱情之火;而铅做的箭却是抗拒爱情之箭,谁中了它,便会铁石心肠。小埃罗斯将金色的箭悄悄地射向福菠斯·阿波罗,把铅箭射向仙女达芙涅。一场爱情悲剧开始展开。
几天后,福菠斯·阿波罗感到心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他被这种情感搅得心神不定、坐卧不安,就连辉煌的事业也不能让他把心绪定下来。他心里总有一种渴望,一种说不清楚的要求,为此,他无心去干计划中的大事,而是到处游荡,企图摆脱这种不安。有一天,他无意中看见了仙女达芙涅,打那以后,达芙涅的影子再也不能从他的心中除掉。他每天都想见到她,所以每天都去佩内奥斯河边。
再说达芙涅被铅箭射中之后,她对那些求婚者简直恨透了,她恳求父亲同意她永远不嫁人,永远守在父亲的身边。当她看见福菠斯·阿波罗时,就像看见恶魔一样,尽管他有健美的体魄,金色的头发,高贵的仪表,但是达芙涅却厌恶他,只想拼命地逃,尽力地避开那双火一样的眼睛。
“达芙涅啊,你就让我看看你吧,我不是山中的村民,也不是普通的过客,我是福菠斯·阿波罗,朱庇特的儿子福菠斯·阿波罗,你为什么要害怕我呢?”然而,达芙涅根本不听他那些絮絮叨叨的情话,她仍然像一只小羊见到狼一样地拼命跑。福菠斯·阿波罗可是个力大无穷的神,他跑得更快,紧紧地跟在仙女的后面。眼看就要追上仙女了,他已经摸到了她随风飘起来的雾发,闻到了她那令人神往的香气。正在他要伸手搂住达芙涅的一刹那,仙女气喘吁吁地叫道:“让我变样吧!”话一出口,她的身子就变硬了,变成了一根树干,飘动着的头发变成了树叶,挥动着的双手变成了树枝。只有她那美丽的脸庞仍隐藏在浓郁的树叶里。她变成了一棵月桂树。福菠斯·阿波罗愣住了,迟疑了一下后,就抱住了她,不,他抱住了一棵美丽的月桂树。他禁不住哭了起来,眼泪顺着树干流着,他一边哭,一边不断地亲吻着那青青的树干、树叶和树枝。
“可怜的达芙涅啊,”福菠斯·阿波罗动情地说,“你虽然不能做我的妻子,但你今后就是我的树,我要用你装饰我的弓、我的箭、我的头发,我的衣冠。”月桂树抖动着,不知是仍然害怕福菠斯·阿波罗呢,还是为他的爱所感动。不过,从那时起,我们可以看见福菠斯·阿波罗身上那些美丽的月桂叶了。
后来,太阳神福菠斯·阿波罗和大洋神俄刻阿诺斯的女儿克吕墨涅生了个儿子,取名法厄同。法厄同长大后,与其父福菠斯·阿波罗一样争强好胜。一天,法厄同和一个年纪相近的年轻人发生口角,那个年轻人不承认法厄同是太阳神的儿子,法厄同怒气冲天,与那个青年撕打起来,在众人的一再劝阻下,双方才悻悻地罢手,法厄同回家后,怒火难消,他将同别人斗殴的事告诉了母亲。克吕墨涅为了证实儿子没撒谎,便把他打发到天上他父亲那里去。于是,法厄同来到太阳神宫殿。他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他请求父亲证实他的确切出身。太阳神没等儿子解释就出于父爱而满口答应。于是,鲁莽的年轻人便又要求父亲让他用一整天时间照耀世界,让他驾驶四马太阳车奔驰一整天。太阳神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苦口婆心地向儿子解释驾驶太阳车的各种危险,试图让儿子放弃他那狂妄的要求。不管父亲好说歹说,法厄同仍然坚持原先提出的荒唐要求,并且马上跳上耀眼的太阳车。当奥罗拉正要下达出发信号时,作父亲的叮嘱儿子说:“我的儿,你一定要走直线,要勒紧缰绳,千万不要鞭打马儿。”
法厄同出发了。当他站在旋风般疾驰的太阳车上时,他往下面看了一眼,立刻害怕得心惊肉跳。四匹高头大马感觉到这不是平时驾车的人,于是它们渐渐离开了正道。它们一会儿往高处跑,使天空烧得像火一样红,一会儿又往下面奔,烧得河流干枯,森林起火。最后,法厄同对太阳车完全失去了控制,缰绳从他手上掉下,车子像暴风雨中的小船,火从车上撒到地上。这时,地神呼吸到的空气仿佛是从火炉里冒出的热气,她惶恐不安,只好举起双手向朱庇特求救。为了把世界从火海中拯救出来,主神向太阳神的儿子发射了雷电。法厄同被雷击死,掉进了埃利达努斯河里。而马儿则继续往前走,回到马厩里。法厄同的姐妹赫利阿得斯把他的尸体掩埋以后,悲痛欲绝。众神为这种亲情所感动,他们便把赫利阿得斯姐妹们变成婆娑娇艳的杨树,他们的眼泪也随之变成了金黄色的杨树籽。
福菠斯·阿波罗主管音乐和竖琴,同时也主管舞蹈、诗歌和灵感。诗人和预言家都全靠他的启示。他给人们以灵感,让一些人创作出热情豪放的歌曲,另一些人为众生揭示未来的秘密。因为福菠斯·阿波罗是照亮世界之神,所以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过这个伟大的裁判。他那神奇的光线能照到任何地方,有时还会照亮人们的智慧,使一切事物都变成可见的和现实的东西。在德尔菲求得的福菠斯·阿波罗神谕最为人们所崇拜。人们经常从希腊各地到德尔菲来求福菠斯·阿波罗神谕。神谕是从一个冒着蒸汽的深洞里发出的,那蒸汽会把福菠斯·阿波罗对求神者的答复通知女祭司,由女祭司回答求神者向神祇提出的问题。
福菠斯·阿波罗的名气越来越大,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们现在都对他刮目相看。后来,福菠斯·阿波罗有了一个会治病救人的神医儿子,叫阿斯克勒庇奥斯。他可以让人死而复生。这样生、老、病、死的秩序便被打破,地府中空空如也。冥王普鲁图怒火冲天,他找到朱庇特,朱庇特用雷电击杀了阿斯克勒庇奥斯。福菠斯·阿波罗听到后,悲痛万分,但对朱庇特又无能为力。
艺术家们笔下的福菠斯·阿波罗是站立着的,他年轻,没有胡子。他像一个精力充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散发着芳香、略微飘起的头发垂在肩上。脸呈瓜子形,显得精明、坚定、安详、端庄、自豪。前额宽阔,头上通常戴着用月桂树、爱神木、橄榄树的枝叶编成的冠冕。在艺术家们的笔下,这位光明之神有时穿着奢华,昂首蓝天,仿佛在他挂在胸前的齐特拉琴伴奏下放声歌唱。他表现出来的激情使人仿佛看到他在翩翩起舞,使他显得更加俊秀和刚中有柔。福菠斯·阿波罗的标志是竖琴、弓、箭、箭袋、三脚架。人们通常用天鹅、秃鹫、鹰、狼、牝鹿和知了给他祝圣,用棕榈树、橄榄树、睡莲、爱神木,尤其是月桂树的枝叶给他编织冠冕。
美丽的爱神维纳斯
她是爱情与美丽的女神,她诱惑所有的神和人。这位爱笑的女神,她用甜蜜或讥讽的声音笑着那些被她的诡计征服的人;这位令人无法抗拒的女神,她甚至于将聪明者的智慧偷走。
在史诗《伊里亚特》里,她是朱庇特和戴奥妮的女儿。但是,在后来的诗里,她被叙述成是由海沫中冒出来的,同时,她的名字被解释成“上升的泡沫”。她的名字即为希腊文“泡沫”之意。这个“海生”发生在靠近塞希拉岛的地方,她从那里被漂流到塞浦路斯岛。这两个岛屿后来都供奉她,同时,和她本名一样,她也常被叫做塞西莉雅或塞浦莉安。
维纳斯到奥林匹斯山占有一个席位,这不能不引起一些神的嫉妒。朱诺和密涅瓦都说她们能同维纳斯媲美。一天,当众神正在欢宴,不和女神悄悄来到奥林匹斯山宴会厅。她乘一些神在喝酒,另一些神在听福菠斯·阿波罗为缪斯伴奏之际,把一个上面刻着“属于最美者”的金苹果放在餐桌中间。朱诺把金苹果拿过来,但密涅瓦和维纳斯大叫大嚷,说金苹果应该属于她们,并要求朱庇特作出裁决。由于这个案子很棘手,众神之王便将这事推给了英俊的牧羊人帕里斯。朱庇特命令墨丘利拿着一个金苹果交给帕里斯,要帕里斯将金苹果送给他所认为的最美的女神。
帕里斯把她们一个个端详一番,面对这三个女神,他犹豫不决,不知该把美貌奖发给哪一位。经过反复考虑,他把金苹果给了维纳斯。三位女神的纠纷解决了,她们回到了奥林匹斯山,从此,维纳斯便成为无可争辩的美神。
维纳斯的美貌不仅征服了奥林匹斯山上的天神,还完全征服了人们的心。她以甜蜜的愿望给人们点燃激情之火,使他们产生爱情,使他们感到幸福或难以忍受的痛苦。然而,爱不能平均分配,并不是每个人都享受得到,维纳斯庇护的情人会感到甜蜜和幸福,但她虐待的不幸者则在痛苦中挣扎,因为单相思是最使人痛苦的。
维纳斯的魅力不仅征服了人心和神心,而且她的影响遍及整个大自然。在茫茫大海上,她以光的形式出现。惊涛骇浪见到她会立即平静,暴风见到她也立即停息,明朗的天空会对微波欢笑。她使大地处处充满生机,繁花似锦。在明媚的春天,维纳斯的活动使花园和丛林特别多产,这时人们都载歌载舞欢迎阿佛洛狄忒的到来。
可是,人们注意到春天时间并不长。花儿开放不久就凋谢了。为了解释花儿短促的存在,古希腊人编了一个神奇的传说,他们把维纳斯看成是植物之母,说阿多尼斯是维纳斯之子。人们把阿多尼斯看作是欢乐的短促的春天的化身。他是在春回大地、草木欣欣向荣的时候从一株树干爆裂出来的。阿多尼斯成长迅速。然而他的寿命犹如玫瑰花一般短暂。他的美就寄托在花丛中。花儿凋谢就意味着他的生命的终结。所以,当夏日的娇阳把植物晒得枝叶垂下时,阿多尼斯就要到阴间去。据说,有一天,阿多尼斯去追逐一头野猪,突然,这头野兽转过来向他进攻,把他咬成重伤。听到儿子的呼救声,维纳斯马上跑到出事地点。因为走得太匆忙,她忘了穿鞋子,接着又不小心踩在一株玫瑰花上,被玫瑰刺伤了脚,血往外流。本来玫瑰上的花儿都是白色的,自此,她的血便把白玫瑰花染成鲜红色。当披着金黄头发的维纳斯来到儿子身边时,阿多尼斯的尸体已经僵硬。她伤心得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那掉到地上的泪珠后来就长出了银莲花。
普绪喀是某国王三个女儿中最漂亮的一个。她是那么美貌迷人,以致人们都像爱慕维纳斯一样爱慕她。爱与美的女神看到普绪喀和她一样受到人们的爱慕,便产生了嫉妒之心。一天,她决定对普绪喀进行报复。于是,她把儿子厄洛斯叫到跟前,并对他说:“厄洛斯,我的儿,我请求你,你一定要帮助母亲实现一个计划。人们居然把我的美貌同一个凡人的相貌相比。我的儿,你去吧,让我的对手狂热地爱恋世上最丑陋、最可悲的男人。”
厄洛斯从奥林匹斯山下来。然而,当他看到普绪喀非凡的美貌时,竟热烈地爱上了这另一个维纳斯。他把普绪喀带到一座坐落在林荫之中的幽雅而堂皇的宫殿中。厄洛斯不让普绪喀看见自己,然而他对她非常殷勤,并对她产生极大的魅力。他每天直到晚上才回宫殿和普绪喀聚会。普绪喀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可是,普绪喀从来没有在阳光下或灯光下看见过她心爱的厄洛斯的尊容。一天晚上,她要求厄洛斯让她用手去抚摸他那还未见过的脸庞,让她猜想他的容貌,维纳斯的儿子却回答说:“噢!普绪喀,只要你保守我们爱情的秘密,你就会得到幸福。你不要试图看我的面貌,也不要试图知道我是谁。你爱我就是了,千万不要因为试图了解不应知道的事而把幸福葬送掉。”
可是,普绪喀的两个姐妹嫉妒她的幸福,她们力图把她毁掉。于是,她们去找她,努力说服她,说她所隐居的那座富丽堂皇、满是财宝的宫殿的主人是个妖怪。
“你如果要确定这是真的,”普绪喀的两个姐妹补充说,“你可以把一盏小油灯藏在一个瓦罐里,当你的所谓丈夫熟睡时,你起来把油灯拿到床前照一照,你就会看到你身边躺着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听了姐妹俩人的话,普绪喀呆若木鸡,心情焦虑不安。当天晚上,她就把一盏点着的油灯放进一只瓦罐子里,然后躺在床上等待丈夫进入梦乡。丈夫睡着后,她就悄悄爬起来,拿起油灯走到床前。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看到的不是一个吓人的怪物,而是一个美男子,他金黄色的头发散发着阵阵幽香,嘴里散出一股仙酒的香味,结实的肩膀下长着一对粗壮、机灵的手臂,一手执弓,另一手弯着放在头上,露出像百合花一样的椭圆形脸蛋。普绪喀心中的爱情之火越烧越旺,她想拥吻俊秀的脸庞。可是不料一滴滚烫的油从瓦罐中滴出,掉在了厄洛斯的脸上,厄洛斯痛醒后发现秘密已被揭破。一怒之下,展翅飞去。普绪喀痛不欲生,几次想自杀了之,但每次都不能如愿。后来,厄洛斯听说普绪喀忠贞不渝地爱着他的事后,将她带到了朱庇特面前,正式要求朱庇特同意他娶普绪喀为妻。朱庇特同意了厄洛斯的请求。他委托墨丘利给普绪喀服下仙丹,让她与厄洛斯永结百年之好。
美丽动人的月亮女神
月亮女神弥狄安娜,是太阳神福菠斯·阿波罗的双胞妹。她是位活泼、健美、爽朗的女神,和哥哥几乎具有同样的神性。福菠斯·阿波罗被尊为太阳神(日神),弥狄安娜被尊为太阴神(月神)。上弦月就是她的弓,静静的月光就是她的箭。
弥狄安娜特别厌恶恋爱,因而凡是侍奉她的女神,都必须立下当永恒处女的誓言,如果有谁胆敢破坏誓约,就会受到严重处罚。弥狄安娜平日以爽朗优美的姿态,打扮成巾帼英雄般的猎人,率领一群风姿绰约的处女,遨游于森林山谷之中。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位主司狩猎的女神,兼野兽的保护者,并且管辖森林、沼泽、草原,她所发出的箭能射遍海洋与陆地的任何角落。她最喜欢富有林泉的风景区,率领侍奉她的仙女寻幽探胜。她特别宠爱小动物,所以使得牧场和耕地绿草如茵。每当她在山野打猎疲累时,就弹起竖琴或笛子,跟众仙女婆娑起舞,缪思女神、优美女神以及其他女神,都经常为她举行盛大庆典。
虽说朱庇特神洁的女儿渴求永远保持贞操,但这并非说她不懂得爱情。弥狄安娜曾经强烈地爱慕过猎人俄里翁。正当她决定要嫁给俄里翁时却遭到了福菠斯·阿波罗的竭力反对。由于无法说服姐姐改变主意,福菠斯·阿波罗便越来越嫉妒弥狄安娜对俄里翁的爱。为了拔掉这个肉中刺,福菠斯·阿波罗采取了残忍毒辣的手段。一天,俄里翁在海上游泳,他游到离岸边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露出水面的头只剩一个模糊的黑点。这时,福菠斯·阿波罗佯装怀疑姐姐的箭术,他采用激将法,说弥狄安娜无法射中那隐约可见的黑点。福菠斯·阿波罗这句话刺痛了她的自尊心,她立即弯弓搭箭,“哧”的一声,利箭便往那远处的黑点飞去。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射中的远处的那个黑点正是她的心上人。对于俄里翁的死,弥狄安娜痛不欲生。朱庇特被她对俄里翁的深情所打动,同意让俄里翁变成猎户星座。俄里翁在天上过着美好的生活,狩猎仍然是他的业余爱好。当夜晚天空无云,海上风平浪静时,人们经常听到他的猎犬在天上吠,弥狄安娜则举着火炬紧跟其后。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其他星星都得赶快让路。
为了解释皎洁宁静的月夜使人们产生的甜蜜的温情,有人说弥狄安娜又叫塞勒涅。她倾心爱慕俊美的青年牧羊人恩底弥翁。众神之主朱庇特让他选择自己最喜爱的生活方式,他提出希望永生不死,永远处于睡眠状态,以葆青春常在。打那天起,这个英俊的牧羊青年便永葆青春,在一个山洞里进入了永久的睡眠状态。一天,月神弥狄安娜来到这个山洞,看见正处于睡眠状态的恩底弥翁。她对这个俊美青年一见钟情。从此,她每天夜里都到山洞里和他幽会。她蹑手蹑脚地向青年走去,吸着他呼出的神奇的香气,静静地欣赏他俊美的两颊和闭着的双目,她低下头,让甜蜜的睡意向她袭来。
月神弥狄安娜给大地带来朝露、月相的变化。这些事物又往往给大地带来雨水、雪花、冰霜等。她会给耕耘过的土地、谷麦,丰收在望的田地、正在草地上吃草的畜群带来益处或造成灾害。她带来的雨水使谷物和水果生长、成熟,但她要求人们用时新水果和谷物向她献祭。如果人们忘了给她献祭,她就会大发雷霆,用冰霜冻死作物,放逐野兽去践踏庄稼。
弥狄安娜喜欢忘情驰骋在森林草原上,她脸上稚气未消,肩上挎着箭袋,身旁往往有一头牝鹿或一条猎狗,俨然是一个出色的猎手。为了突出表现她那月神的性格,艺术家笔下的弥狄安娜往往手举火炬,头发往上隆起,头周围是星星,或一轮镰刀形的新月高挂于前额上方。她体态苗条轻盈,裙子不过膝,露出白皙细长的小腿和匀称的脚。她有时坐在由大眼牝鹿套着的车子上。母鹿、公鹿、猎狗、公鸡、鹌鹑、大熊、野猪和狼对她来说是神圣的动物。她最喜欢的树木是月桂树、爱神木、桧柏、雪松和橄榄树。
冥王普鲁图和冥界
当朱庇特三分世界时,普鲁图就负责统治地下世界。地下跟阳间一样是个广大的世界,蕴藏着极丰富的矿物,所以罗马人称他为“普鲁图”,意思就是广大丰盛。
普鲁图是使任何人都感到恐怖的天神,每个人都敬而远之,他如果走出阳界,必然是为了带领牺牲者的阴魂进入冥府,或者检查是否有日光从地缝射进黄泉。任何障碍都可以铲除。他有一件闻名远近的衣服,能使任何穿上的人隐形。
普鲁图的王国也叫地狱,这里的交通极为不便,地狱门设在泰纳斯海角附近,而且任何人一旦进入地狱门,绝对不能再重返阳间,冥王为了防止人民偷渡,特别派了一只三头猛犬萨贝拉斯看守地狱门。
从地狱门通往地狱底层,有一条很长的路,路上经常有虚幻的幽灵来来往往,尽头就是黑地斯和波西风的金銮殿,金銮殿下面有很多河流往下奔流,其中一条叫做科库特斯河,是由地狱中服苦役的坏人的眼泪所形成的,所以上面经常发出极恐怖的哀鸣,因为这条河的名字本身就是“远方哭声”的意思。
普鲁图为了划分地狱的各部门,就用灼热的火河把每个单位隔离,还有被押到普鲁图面前聆听宣判罪状的犯人,在来到这里以前,必先渡过阿克隆河。这条河的水是黑色,而且水流湍急,波浪滚滚,谁也无法游过去,尤其没有桥梁,不得已只好仰仗船夫卡龙,坐他那艘已经破烂不堪的小船渡过,但得把嘴里含的一块钱吐出来做船费,否则卡龙拒载。所以希腊人在家人死后,通常都往嘴里塞一块钱,使他能安然渡过阿克隆河。这些等待宣判的人如果没钱渡河,他们就必须在河岸上苦等一整年,因为到时卡龙会免费接渡。
除了上面所说的河流之外,还有一条叫斯提克河,意思就是地狱里的神圣河。因为在这条河岸宣誓的鬼魂,以后永远都不能改变,所以任何人都觉得很可怕。最后还有一条利提河,意思就是“忘川”,当死人刚进入地狱时,必须喝一口河水,以便忘掉人间一切的苦乐。
在冥王普鲁图的宝座一侧,坐着迈诺斯、拉达曼托斯、艾库三个审判官,专门负责审理新来灵魂的思想、言论、行为。最后再到正义女神特密斯面前,她手持利剑蒙住眼睛,为每个灵魂称善恶,如果一个灵魂的善多于恶,审判官就宣判他上天堂享福,反之一个灵魂的恶多于善,审判官就宣判他下地狱受苦。
被宣告有罪的灵魂,首先交给愤怒三女神阿勒特、奇西荷妮、美盖拉,由她们手持带刺的鞭子,一边抽打,一边赶到各层地狱里。她们都以心肠狠毒而闻名,每天均按照冥王的命令,把灵魂赶进全是烈火的地狱河。
在普鲁图宝座的另一侧,还有命运三女神库罗托、拉克姬丝、阿特罗波丝,她们专门负责处理人类的命运。
在整个阴曹地府里,最恐怖的莫过于“无间地狱”,其实这是阴曹十八层地狱中的最下一层,凡是被打入这一层的人,将永远接受无间的痛苦和折磨,不过只有在阳间作恶多端、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打入这一层地狱。
总而言之,普鲁图把阴间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纪律严明。他个性残酷,毫无恻隐之心,但正直无私,是一个令人敬畏的神。
据说,有一天这个地狱之王突然想起他需要一个王后。于是他回到人世间,漫无目的地寻觅。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迪米特的女儿戈莱。普鲁图深知没人会到他黑暗的宫殿中作王后的,戈莱肯定也不例外。他决定用强抢的办法得到戈莱。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如花似玉的戈莱和她的女友们一块到野外采摘野花。在一个清泉流淌的山坡鲜花争丽斗妍,在她们眼前简直是一片乐土。戈莱高兴得高声叫起来:“喂,女友们,快过来,把你们的裙子饰满鲜花,头上戴上花冠。”
听了戈莱的话,一位女伴立即把花篮拿来,另一个女伴马上松开身上的腰带,放松百褶长袍的腰围,一个赶紧采摘金盏花,一个则采摘紫罗兰和罂粟。她们中一些人采风信子,一些人则被鸡冠花所吸引。她们还采摘了大量玫瑰花和其他生长在潮湿草地上的不知名的花。戈莱主要采摘了一些百合花和藏红花。姑娘们如同蝴蝶采粉一样从一株花到另一株花,她们渐渐便分散开来。戈莱独自一人。突然,这位迷人少女看见地上长出一株奇妙的花,这是一株颜色鲜艳、芬芳四溢的水仙花。迪米特的女儿感到十分惊奇,她发愣了,她被这株花深深地吸引住了。正当她伸手去采花时,她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冥王乘坐的由四匹黑马拉着的黑色车子正从一个大洞里冒出来。普鲁图紧紧拉着缰绳,他把戈莱拦腰抱住,劫持上车往回走,戈莱被吓得魂飞魄散,她高声呼救,但是没有一个神,也没有一个人能听到她那凄厉的叫声。只要她还能看见地面和阳光,她就仍然希望她尊敬的母亲或哪一位神能瞥见她,这一线希望减轻了她那巨大的悲伤。由于地面裂口射进的阳光耀眼,拉着车子的黑马走得很慢,这时冥王用他的三叉戟对大地用力一击,大地一震便给他开辟了一条新路,马车沿着新路飞快驶向深渊。戈莱在进入地狱前发出的呼救声是那么强烈,以致在海底和山峰都能听得见。她的母亲,即朱庇特的妹妹吓了一跳,她知道女儿出了事。她的心像被刀绞一样痛。她把扎着头发的头带撕破,在肩上挂上黑纱,离开奥林匹斯山,像一只受伤的鸟儿一样,飞到养育人类的土地和大海上寻找被劫的女儿。但是,她遇到的神和人,没有一个愿意告知她是谁劫走戈莱,也不愿意告诉她戈莱的命运如何。
这位忧伤的母亲是一个长寿的金发女神,她使小麦和水果生长、成熟。她因失去女儿而无比愤懑,一气之下使田地荒芜,颗粒无收,造成了可怕的饥馑。那一年,犁地、播种全都白费劲,地里什么也不长,太阳似火,滴雨不下,灼热的阳光把发芽的麦子全都烧坏了。
要不是朱庇特发慈悲,人类说不定会全被烧死。他听到人类的呼唤,为人类的不幸所感动,于是派出使者伊里斯去寻找迪米特。但是,迪米特断然拒绝了女神使的请求,对朱庇特的命令置若罔闻。
“在我没有找到我那长着一双美丽眼睛的女儿并和她见面之前,土地就不长小麦,”谷物女神回答说,“我就决不回奥林匹斯山。”
朱庇特只好派墨丘利去找普鲁图给人类说情,并要求他让戈莱重见天日。长着黑色头发黑色眉毛的亡灵之王同意了朱庇特的要求,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让他的妻子尽快回到冥府。接着,为了让妻子不至于忘记自己的许诺,普鲁图要她吃一些石榴核子。戈莱坐上丈夫平时使用的车子,由墨丘利驾驭,很快便来到了迪米特隐居的散发着芳香气味的神庙。母亲一见到自己的女儿,立即迎了上去。戈莱跳下车,扑到母亲怀里,紧紧地长时间地拥抱,替她擦干脸上已经流了很久的眼泪。迪米特重新见到自己的女儿,怒气才消了一些。地上又长出了鲜花、小麦和水果。她得到朱庇特的许诺,每年可以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和女儿在一起,这时她才同意回到奥林匹斯山上去。打那天起,戈莱每年都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同母亲和奥林匹斯山众神在一起,另外三分之一的时间同自己的丈夫普鲁图在暗无天日的下界度过。她在阴间和丈夫一起主宰在漫漫的黑暗中漂游的没有血肉的影子。她的金宝座位于塔耳塔洛斯地狱无底深渊的中央。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是正义女神忒弥斯的儿子,朱庇特的堂兄。他与密涅瓦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时常在一起游玩。一天,普罗米修斯来到大地上,他看着蓝蓝的天空和绿油油的草地,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只是有些单调。于是他用泥和上水,并捏了许多像神模样的泥人,那些泥人个个栩栩如生,密涅瓦看得目瞪口呆,惊讶不已。她向泥人吹了口气,泥人们立即有了生命,这就是最初的人类。
被造出的人类开始就像一群蚂蚁,成天聚居在漆黑的洞穴里,茹毛饮血,不知道怎样生活,更不知道怎样利用自然。为了帮助人类摆脱愚昧,普罗米修斯经常来到人间,他教人类盖房子,教人类观察日月星辰,分辨四季,计算时间,教人类饲养牲畜来为自己服务,于是人学会了许多本领。他又教给人类配制药剂的方法,使人类解除痛苦,祛除百病。
那时,天神之间发生了一场大战,朱庇特与他的兄弟们企图推翻他们的父亲克罗诺斯的统治。普罗米修斯的母亲能够未卜先知,她卜知朱庇特将在这场大战中获胜,于是与儿子普罗米修斯一起帮助朱庇特。朱庇特在他们的帮助下,登上了王位,成了众神之父。然而,朱庇特并不关心普罗米修斯新造的人类,他只想做人的主宰,要人类给他进贡大量的牛肉和牛油。可是人类的生活并不富裕,即便他们杀死一头大公牛,上贡的肉和油仍然不够分量。他们哪有许多的大公牛来杀呢?人们非常着急,聪明的普罗米修斯想出一个办法:他把杀死的牛分成两堆,牛肉和内脏放在一起,用牛皮盖住,算一堆,另一堆则在牛骨上面裹上牛油,这一堆显得很大。当然这个小小的诡计骗不了朱庇特,他立刻识破了普罗米修斯的小把戏。恼怒万分的朱庇特决定要惩罚人类和普罗米修斯。
朱庇特拒绝向人类提供最后一件礼物——火。于是普罗米修斯取来一根大茴香长茎,扛着它走近太阳火焰车,他将茴香长茎放在火焰上,带着火花来到人间。普罗米修斯就这样架起了人类第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朱庇特看到后十分恼火,他计上心来,决定报复人类,借以惩罚普罗米修斯。朱庇特叫来火神伏尔甘制造了一个美丽绝顶的少女石像,又命密涅瓦用其奇异的神功赋予石像生命,让墨丘利给其传授语言,让维纳斯赋予她迷人的魅力。这便是给人类带来灾难的潘多拉。朱庇特把年轻的女子潘多拉带到人间。他看到神和凡人在地面上散步休憩,十分自在。大家看到天上降落下一位漂亮女子,齐声称赞。潘多拉来到普罗米修斯的弟弟厄庇墨透斯跟前,给他献上朱庇特赠送的礼物。厄庇墨透斯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普罗米修斯曾经警告过弟弟,决不能接受奥林匹斯山上朱庇特的任何礼物,而必须迅速把礼物退回去。可是,厄庇墨透斯想不起这番忠告,高兴地接纳了美丽的姑娘送上的礼物。直到后来祸端连连,他才意识到当时的轻率。因为迄今为止,人类社会的男男女女都遵循厄庇墨透斯的哥哥的教诲,远避祸害,从来没有繁重的劳动,也没有折磨人的疾病。
姑娘双手送上她的礼物。这是一只紧锁的礼盒。她当着厄庇墨透斯的面拉开了盒盖。厄庇墨透斯正想瞧个仔细,看看盒内是什么礼物时,只见盒内升腾起一股祸害人间的黑烟,黑烟犹如乌云迅速布满了天空,其中有疾病、癫狂、灾难、罪恶、嫉妒、奸淫、偷盗、贪婪等等。种种祸害闪电一般地充斥了人间。盒子底部藏着唯一的好礼物,那就是希望。潘多拉听从神之父的建议,趁着希望还没有来到盒口的时候,连忙把盖子重新关上,从此把人们的希望永远锁闭在潘多拉的盒子内。
从此以后,地面、空中和海洋里失去了平静,到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灾难。形形色色的疾病,侵害着人们的肌体。疾病无比猖獗却又悄然无声,那是因为朱庇特不让它们发出声响,高烧犹如歇斯底里的狂犬病包围了全球,死亡也加速了迅猛的步伐。
接着,朱庇特又对普罗米修斯施加报复。他把这名倔强的敌人迅速交给火神伏尔甘以及两名仆人,克拉托斯和农亚,这是两位执行强迫和暴力使命的仆人。他们一起动手,把普罗米修斯押送到中亚细亚斯库提亚荒山野岭,用永远不能开启的铁链把普罗米修斯锁在高加索山岩的峭壁上。伏尔甘并不愿意执行父亲的命令,把这位提坦神的儿子看作自己的亲戚,认为他是曾祖乌拉诺斯的子孙,因此是门第相当的神的后裔。可是执行残酷使命的仆人们却粗鲁地把他骂了一通,因为他说了许多同情普罗米修斯的话。
普罗米修斯被强行吊锁在悬崖峭壁上,他直挺挺的,根本无法入睡,也不能让疲惫的双膝弯曲一下。“不管你发出多少叹息和抱怨,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伏尔甘对他说,“朱庇特的意志是无情的,这批不久才登上奥林匹斯山的神都是十分狠毒的人。”
折磨这位俘虏的旨意已经天定,大家都认为对他的磨难应该永无止境,至少也必须经历几千年的历史。普罗米修斯大声地叫唤,希望唤起风儿、河流、山川、海洋、大地之母以及洞察一切的太阳的同情,让它们见证自己的苦难。可是,他在思想上却是不屈不挠的。“命运中注定了的事,”他说,“对那些意识到必须承受暴力的人来说,那就应该乐于去承受。”他丝毫没有为朱庇特的恐吓所屈服。朱庇特再三威逼,要他说出“一场新的婚姻将使朱庇特面临灭亡”的预言究竟来源何处,可是始终没有得到回答。
朱庇特不忘诺言,给捆绑着的普罗米修斯派去一只凶猛的鹰。鹰每天飞来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肝区的伤口不断地痊愈,又被鹰不断地啄开。为此,普罗米修斯必须永远忍受痛苦的煎熬。直到将来出来一个人,他心甘情愿地准备为普罗米修斯而献身,才能最终结束对普罗米修斯的折磨。
普罗米修斯被紧紧地锁在山岩上,度过了漫长的悲惨岁月。拯救苦难的普罗米修斯的时辰终于来到了。这一天,大英雄朱诺克勒斯在前往寻找夜神赫斯珀洛斯的四个女儿,即在寻访赫斯珀里得斯的旅途中经过高山危岩。当看到一只鹰在啄食一个可怜人的肝脏时,大英雄连忙放下大棒和狮皮,取出了弓箭,把那只残酷的鹰从苦难的人的肝脏旁边一箭射落。接着,他解开了锁在普罗米修斯身上的铁链,带他离开了山地。为了满足朱庇特的条件,朱诺克勒斯把半人半马的肯陶洛斯族的喀戎留在山边当作替身。喀戎是一位不死的神,情愿放弃自己的永生,为解救普罗米修斯而甘愿牺牲。最后,为了彻底执行朱庇特的命令,普罗米修斯必须戴一条铁制的项圈,项圈上镶着一枚高加索山上的石子。这样朱庇特可以自豪地宣称他的敌人仍然被牢固地锁在高加索的山岩上。
底比斯城的故事
阿德拉斯托斯是亚各斯国王。他先后生了五个孩子,其中有两个是女儿。阿德拉斯托斯的这两个女儿长得闭月羞花,堪称绝代佳人。她们名字叫阿尔琪珂和得伊皮勒。
关于女儿们的命运阿德拉斯托斯曾经得到一则奇怪的神谕:父亲会将女儿嫁给一头狮子和一头公猪作妻子。国王思来想去,不知道这句莫测高深的话有何意义。等到姑娘长大成人以后,他愿意把姑娘嫁人,使得十分令人担忧的神谕根本无法实现。
有一天,两个逃难的人同时到达亚各斯城门前,请求避难。他们是波吕尼刻斯和堤丢斯。底比斯的波吕尼刻斯是被他的兄弟赶出家园的。堤丢斯是俄纽斯和珀里玻亚的儿子,墨勒阿革洛斯和得伊阿尼拉的继兄弟。得伊阿尼拉是朱诺克勒斯的妻子。堤丢斯在围猎时不经意地伤害了一位亲戚,便从卡吕冬逃了出来。
两个逃难的人在亚各斯的宫殿门口相遇了。夜色朦胧,他们各自都把对方当作敌人,于是相互间格斗起来。阿德拉斯托斯听到门外武器的撞击声,便出来分开了正在激战的两位勇士。等他看到两位格斗的英雄站在自己左右手下时,不禁大吃一惊。他看到波吕尼刻斯的盾牌上画着一只威武的狮子脑袋,而在堤丢斯的盾牌上是一只勇猛的公猪头。波吕尼刻斯用这个图形纪念朱诺克勒斯,另一位则是纪念卡吕冬围猎野猪并借以纪念墨勒阿革洛斯。
阿德拉斯托斯现在理解了神谕的曲折含意,便把两个逃难的英雄招为驸马。波吕尼刻斯娶了大女儿阿尔琪珂,小女儿得伊皮勒嫁给堤丢斯。阿德拉斯托斯同时答应帮助女婿们夺回属于他们的领土。
为了攻打底比斯,阿德拉斯托斯招集四方英雄。共同组成了七支部队。依次由阿德拉斯托斯、波吕尼刻斯、堤丢斯、安菲阿拉俄斯、卡帕纽斯、希波迈冬和帕耳忒诺派俄斯统领。
但安菲阿拉俄斯曾多年与国王为敌,他是一个预言家,他预断这次征战必然失败。起初他企图使国王和别的英雄们变更他们的决定,后来知道这不可能,就自己隐藏起来,除了他的妻即国王的姐姐厄里费勒,没有人知道他所隐藏的地方。他们四处寻觅他,因为国王称他为军中之眼目,没有他是不能出征的。
原来当波吕尼刻斯被迫离开底比斯时,他曾随身带着两件家传的宝物,即哈耳摩尼亚与底比斯的开创者卡德摩斯结婚时,爱神赠给她的项链和面网。但这两件东西对于佩戴者是充满凶杀之祸的,它们已经使哈耳摩尼亚,狄俄弥索斯的母亲塞墨勒和伊俄卡斯特接连死于非命。最后享有这项链和面网的人是波吕尼刻斯的妻子阿耳琪珂,而她也将是要饮尽生命的苦杯的,现在她的丈夫决定用这项链贿赂厄里费勒,要她说出她的丈夫所隐藏的地方。厄里费勒早就嫉妒她的侄女有着这件外乡人所带给她的珠宝,所以当她看到这用金链穿起的闪闪发光的宝石项链时,她拒绝不了这种诱惑,只好领着波吕尼刻斯去到安菲阿拉俄斯所隐藏的地方。现在这预言家不能再拒绝他的同伴们,特别是因为当他与阿德拉斯托斯的仇恨得到和解而后者把他的姊姊嫁给他时,他曾答应以后若再有争执可由厄里费勒作裁判。因此安菲阿拉俄斯只得招集武士,披挂上阵。他出发前把儿子阿尔克迈翁叫来,要他千万别忘了向不忠诚的母亲报仇雪恨。
大家满怀希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亚各斯。可是途中已经出现了第一回不幸。他们来到尼密阿的树林,那里的河流、小溪和湖泊都干涸得底朝天。赤日炎炎,干渴难忍,盔甲、盾牌都成了沉重的累赘。尘土飞扬,连马匹也渴得在口边堆出了层层的白沫。
阿德拉斯托斯带了几位武士在森林里到处寻找水源,可惜枉费心机。他们遇到一位绝顶漂亮、却又十分可怜的女人。女人抱着一个男孩。她的衣衫褴褛,头发飘散。她坐在树阴下,脸上却透出了一股王公贵族人家出身的神情。阿德拉斯托斯吃了一惊,以为见到了森林女仙,连忙双膝跪倒,请求指点迷津,让他逃离苦难。可是女人却下垂着双眼,回答说:“陌生人,我不是女神。看你一副显赫的外貌,我估计你大概出身于神仙世家。我唯一超人的地方就是一生所忍受的苦难,它比加在世间任何凡人头上的都多。我叫许珀茜柏勒,曾是雷姆诺斯岛上亚马孙人的女王,父亲是威风凛凛的托阿斯。自从我被海盗劫持并拐卖以后,我就成了尼密阿国王来喀古土的俘虏和女佣。这个男孩不是我的儿子。他叫俄菲尔特斯,是我的主人之子,我是他的保姆。可是你们要求我做的事,我很愿意帮助你们。在这片干旱荒凉的地带只有一处水源。除了我以外,谁也不知道它的入口处。那里水量丰富,足够你整个部队解渴止乏!”
妇人站立起来,把孩子放在草地上,哼了一支摇篮曲,把孩子哄睡了。英雄们通知部队,大家都顺着许珀茜柏勒的足迹一路往前。他们穿过茂密的森林,不一会来到怪石嶙峋的山谷地带,只见一股清凉的泉水涌出来。这时候,大家已经听到一股瀑布飞流的声音。他们发现了一片急流。于是众人和他们的马匹进入河中,痛饮一气。
众英雄对许珀茜柏勒感激涕零,刚到安放孩子的草地上时,众人发现孩子不见了。前边不远处的大树上,一条大蛇正盘绕在树上,肚子鼓鼓的。许珀茜柏勒顿时明白了,正是这条蛇吞食了她可怜的孩子。希波迈冬不加思索地投出了他的长矛,将大蛇刺中。可怜的许珀茜柏勒悲痛地把孩子的肢体收拾起来,交给站在一旁的英雄们。他们庄严地埋葬了这细小的尸体。为了纪念孩子,他们举行了神圣的尼密阿竞赛。阿尔席莫洛斯,希腊语即先完成的人,被大家推崇为半个神仙。
许珀茜柏勒被孩子的母亲欧利迪克打入监狱,并残酷地判了死刑,即将执行。幸运的是,许珀茜柏勒的儿子们终于救出了他们的母亲。
“你们也许得到了预兆,知道这场征战该是什么结果了吧!”预言的英雄安菲阿拉俄斯神色阴郁地说。可是其他人却都在回想打死毒蛇的胜利。他们称之为幸运的前兆,于是都兴致勃勃的十分高兴,甚至还嘲笑预言的失灵。安菲阿拉俄斯心情沉重,长吁短叹,可是却毫无办法。部队昼夜兼程。没过多久,亚各斯的士兵就来到底比斯城下。战争的序幕即将拉开!
城里也在紧张地行动。厄忒俄克勒斯和他的舅父克瑞翁作好了一切艰苦的准备。他对集合起来的居民们动员说:“你们应该想想对祖国和城市的责任。你们,无论是青年还是壮年,都应该起来为城市而战,保卫家乡的神的祭坛!保卫你们的父亲、母亲、妻子儿女和你们脚下的自由的土地!占领战壕,拿起武器,站到塔楼上去!仔细地监视每一条通道,别害怕城外有多少敌人!城外有我们的耳目。我相信他们会给我们带来确切的消息。我将根据他们的情报决定行动。”
这时候,安提戈涅也站在宫殿城墙的最高雉堞上。旁边站着一位老人,他还是从前替祖父拉伊俄斯肩扛武器的人。父亲去世后,安提戈涅在雅典国王忒修斯庇护下生活,不久就带着伊斯墨涅回到了往昔父亲统治的城市。克瑞翁和她的兄长厄忒俄克勒斯张开双臂欢迎他们。他们把安提戈涅当作一个自投罗网的人质,一个受到欢迎的仲裁人。
她看到城外的平地上,沿着伊斯墨诺斯河岸,在闻名于世的古泉狄尔刻的周围驻扎着强大的敌人。军队在不断地运动,到处闪烁着武器和盔甲发出的冷光。她非常惊恐。但她身边的一个老年人却安慰她。“我们的城墙高大而坚固”,他说,“我们的橡木的城门上都有铁栓。这城很巩固,并由不畏恶战的斗士们保卫着。”然后为了回答她的询问,他向她指点着各个领袖。“喏,那个战盔在日光中放光,轻松地挥舞着晶亮的盾,并走在他的队伍前头的,是王子希波迈冬,他生长在靠近勒耳那沼泽附近的密刻奈地方。他身躯高大,如同古代从泥土出生的巨人一样!在右边一点,你看见么?那正骑着大马跃过狄耳刻泉水的人,他穿着类似野蛮人的盔甲——那是堤丢斯,你嫂子的兄弟。他和他的埃托利亚人都拿着沉重的大盾,并以善用标枪著名。我从他的标记上认识他,因我作为一个使者曾到过敌人的营幕。”
“那青年的英雄是谁呢?”这女郎问。“年轻但却有着成人的胡须,他的顾盼这样的凶猛?他正从坟地上走过,他的人马缓缓跟随着他。”
“那是帕耳忒诺派俄斯,”这老人告诉他,“他是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的朋友阿塔兰塔的儿子。那你看到在尼俄柏的女儿们的坟墓附近的另外两个人么?年长的是阿德拉斯托斯,他是这次远征的统帅;年轻的一个,——你还认识他么?”
“我只能看到他的两肩和身体的轮廓,”安提戈涅怀着悲苦的激情回答,“但我认出这是我的哥哥波吕尼刻斯。但愿我能够飞,像一片云霞一样飞到他那里,双手拥抱着他的脖子!他身披金甲,是如何的闪烁发光——如同早晨的太阳一样呀!但那是谁,这么坚定地执着缰绳,驾驶着一辆银白的战车,并且这么镇静地挥着马鞭子?”
“那是预言家安菲阿拉俄斯。”
“那环绕城垣走着,在测量它,寻找最适宜进攻的地点的人是谁呢?”
“那是傲慢的卡帕纽斯,他嘲笑我们的城,并威胁着要掳去你和你的妹妹,送到勒那泽国去做奴隶。”
安提戈涅脸色惨白,要求带她回去。老人用手搀扶着她走下楼梯,送她回到她的内室。
克瑞翁与厄忒俄克勒斯坐下来商量对策,他们派七位统帅把守底比斯的七座城门。他们想探询一下鸟儿占卜的预兆。底比斯城内生活着早在俄狄浦斯时代就十分有名的预言高手提瑞西阿斯。他是奥宇埃厄斯和女仙卡里克多的儿子,可惜从小就被女神密涅瓦降灾瞎了双眼。母亲卡里克多再三央求女友开恩,恢复孩子的视力,可这个要求超出了密涅瓦的权限。不过密涅瓦让孩子有了更加敏锐的听觉。年长日久,孩子能够听懂各类鸟儿的声音。从这时起,他成了鸟儿占卜者。
提瑞西阿斯年事已高。克瑞翁派他的小儿子墨诺扣斯去接他,将他领到宫殿中来。老人在女儿曼托和墨诺扣斯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克瑞翁面前。国王要求他说出过往鸟儿议论底比斯城命运的话。提瑞西阿斯沉默良久,终于悲伤地说:“俄狄浦斯的儿子对父亲犯下了沉重的罪孽,给底比斯带来巨大的灾难;亚各斯人和卡德摩斯族人将会自相残杀;两个儿子惨死对方手下;为了挽救城市,只有一个办法。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们,再见!”
说完话,提瑞西阿斯转身要走。可是克瑞翁不断央求,直到他留下为止。“你真的想要听吗?”占卜者声音严厉地说,“那就听着,可是我先告诉你,你的儿子墨诺扣斯在哪里?是他刚才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他就在你的身旁!”克瑞翁回答说。
“那请他赶紧逃离这里吧,越快越好!”老人说。
“为什么?”克瑞翁连忙问,“墨诺扣斯是他父亲的儿子,必要的话他可以一声不吭。可是如果他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我们,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你们还是听着,看我从过往鸟儿的声音中知道为什么吧!”提瑞西阿斯说,“幸运是会降临的,可是有一座沉重的门槛。龙牙种子中最年轻的一颗必须倒落。只有在这种条件下,胜利才能是你们的!”
“天哪!”克瑞翁喊叫起来,“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卡德摩斯的最小的孩子必须献出生命,整个城市才能获得拯救。”
“你要求我的可爱的儿子,我的儿子墨诺扣斯死亡么?”克瑞翁傲慢地向前一步,“滚你的罢!离开我的城池!我没有你悲观失望的预言也过得去!”
“因为真情使你悲愁,你便觉得它是无用的吗?”提瑞西阿斯严肃地问。现在,克瑞翁感到恐惧,他跪在他的面前,抱着他的双膝,指着他的白发请求他收回他的预言。但这预言家很坚定。“这牺牲是不可免的,”他说,“在毒龙曾经栖息的狄耳刻泉水那里,必须流着这孩子的血。从前大地曾用毒龙的牙齿把人血注射给卡德摩斯,现在你必须以血债偿还,使它接受卡德摩斯亲属的血,它才会同你友好。假使墨诺扣斯同意为全城牺牲自己,他将由于他的死成为全城的救主,阿德拉斯托斯和他的军队便不能平安回去。现在只有这两条路,克瑞翁,请你选择吧。”
提瑞西阿斯说完,就和他的女儿离开宫廷。克瑞翁深深地沉默了片刻。最后,他终于惊恐地喊叫起来:“我多么愿意亲自去为我的祖国去死啊!可是你,我的孩子,我能牺牲得起吗?逃走吧,我的孩子,逃得越远越好。离开这座可诅咒的城市,穿过特尔斐、埃陀利亚,一直到多度那神庙,躲在神庙的佑护下!”
“行,”墨诺扣斯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应声回答,“我一定不会迷路的。”
克瑞翁这才放心,又去指挥作战了。男孩却突然跪在地上,虔诚地向着神明祷告:“原谅我吧,你们在天的圣洁之灵,我用错误的语言安慰了我的父亲,因此说了谎。如果我真的背叛了祖国,那我该是多么可鄙和胆怯啊!请听我的誓言吧:在天之神,仁慈地收下我的一片真心!我愿意用死来拯救我的祖国!我愿从城墙上跳进又深又暗的龙穴。正如预言中说的一样,我要用我的牺牲解脱祖国的灾难。”
说完,男孩高兴地跳了起来,朝雉堞走去。他站在城墙的最高处,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阵营的分布。墨诺扣斯神色庄重地诅咒他们,希望他们尽快地灭亡。然后,他抽出一把贴身的宝剑,朝自己身上抹了一把,并立即从高处栽倒下去。墨诺扣斯跌得粉身碎骨。
克瑞翁哀痛万分,他深知这是不可抗拒的神谕。战斗开始了,七个英雄率领七队人马,努力使每一个可以攻击的地方都有保卫。阿耳戈斯人跨过平原向前推进,攻城战正式打响。
首先,女狩猎家阿塔兰塔的儿子帕尔忒诺派俄斯领着他的队伍,以密集的盾牌掩护,向一座城门突进。他自己的盾牌上刻绘着他的母亲用飞矢射杀埃陀利亚野猪的图像。预言家安菲阿拉俄斯向第二座城门进军,在他的战车上载着献祭神祇的祭品。他的武器没有装饰,他的盾牌也是光亮而空白的。希波迈冬攻打第三座城门。他的盾牌上的标记乃是百只眼睛的阿耳戈斯监视着被朱诺变成小母牛的伊娥。堤丢斯领着队伍向第四座城门前进。他左手执着的盾上绘着一只大狮子,右手愤怒地挥舞着一只大火炬。从故国被放逐的波吕尼刻斯领导着对第五座城门的进攻。他的盾牌的徽章是一队骏马。卡帕纽斯的目标是第六座城门。他夸耀着他可以和战神玛斯匹敌。在他的铜盾上刻画着一个巨人举起一座城池,并将它扛在肩上,这在卡帕纽斯心中是象征着底比斯所要遭逢到的命运。最后一道,即第七道城门则由阿耳戈斯王阿德拉斯托斯负责。他的盾饰乃是一百条巨龙用巨口衔着底比斯的孩子们。
当这七个英雄逼近城门,他们就以投石,弓箭,戈矛开战。而底比斯人顽强地抵抗他们的第一次攻击,以致他们被迫后退。但堤丢斯和波吕尼刻斯大声吼叫:“同伴们,我们难道要等着死在他们的枪矛之下吗?要在,就在这瞬间,让我们的步兵,骑兵,战车一齐向城门猛攻吧!”这话如同火焰一样在军队中传播,阿耳戈斯人又鼓舞起来。他们像浪涛一样地汹涌前进,但结果也仍然和第一次的攻击一样,守城者给与迎头痛击,他们死伤狼藉。成队的人死在城下,血流如河。这时帕耳忒诺派俄斯如同风暴冲到城门口,要用火和斧头将城门砍毁并将它焚为平地。一个底比斯的英雄珀里刻律迈诺斯正防卫着城垛,看见他来势汹汹,就推动一块城墙上的巨石,使它倒塌下来,打破这围城者的金发的头,并将他的尸骨压为粉碎。厄忒俄克勒斯看到这道城门现在已经安全,他就跑去防守别的城门。在第四道城门,他看见堤丢斯暴怒得像一条龙,他的头戴着饰以羽毛的军盔,急遽地摇晃着,手中挥舞着盾牌,周围的铜环也叮当作响。他向城上投掷他的标枪,他周围拿着盾牌的队伍也将矛如同雹雨一样地投到城上,以致底比斯人不得不从城墙边沿后退。
这时厄忒俄克勒斯赶到了。他集合他的武装战士如同猎人集合四散的猎犬,率领他们回到城墙边。然后他一道城门又一道城门地巡视着。他遇到卡帕纽斯,后者正抬着一架云梯攻城,并夸口说,即使朱庇特也不能阻止他将这被征服的城池夷为平地。一面说着傲慢的话,一面将云梯架在墙上,冒着矢石的暴雨,用盾牌掩护着,顺着溜滑的梯级往上爬。但他的急躁和狂妄所得到的惩罚并不是底比斯人所给与的,而是当他刚刚从云梯上跃到城头时,等候在那里的朱庇特用一阵雷霆将他击毙。这雷霆的威力甚至使大地也为之震动。他的四肢被抛掷在云梯周围,头发被焚,鲜血溅在梯子上。他的手脚如同车轮一样飞滚着,身体在地上焚烧。
国王阿德拉斯托斯以为这事是诸神之父反对他这次侵略的兆示。他率领着他的人马离开城壕,下令退却。底比斯人看到朱庇特所给与的吉兆,从城里用步兵和战车冲出,与阿耳戈斯军队混战。车毂交错,尸横遍野。底比斯人大获全胜,将敌人驱逐到离城很远的地方,才退回城来。
战斗结束了,克瑞翁和厄忒俄克勒斯率众退回城中。此时,亚各斯的士兵重新聚集到城前。
厄忒俄克勒斯决定派使者要求对方罢兵。他站在城堡上对双方士兵大喊:“亚各斯的士兵们,你们远道而来;还有底比斯人,你们根本用不着一边为波吕尼刻斯,一边为我,即他的兄弟丢却自己的生命!让我自己亲自前来接受战斗的危险,与我的兄长波吕尼刻斯决一死战,分个高低。如果我把他杀掉,那么我就留在底比斯的王位上;如果我败在他的手下,那么国王的权杖就应该归属于他。你们亚各斯人应该回到自己的国土去,别在异国他乡的城池前,作无谓的流血牺牲。”
波吕尼刻斯顿时从亚各斯人的行列里跳了出来,朝着城墙大声呼喊,愿意接受兄弟的挑战。两方面士兵欢声雷动,双方签订协议。各自的首领相互宣誓,表示坚决照此办理。
决定命运的战斗开始之前,两边的占卜者都忙碌地祭供牺牲,借以标志战斗是从祭祀的火焰中开始的。他们获得的预兆也是模糊不清的,好像双方都是胜利者,又都是失败者。波吕尼刻斯恳切地举起双手,转过头,看着远方的亚各斯国土,祈祷说:“朱诺女神,亚各斯的女君主,我在你的国土上娶妻,在你的国土上生活。保佑你的居民取得战斗的胜利吧!”
厄忒俄克勒斯也回到底比斯城内密涅瓦的神庙,乞求着说:“啊,朱庇特的女儿,保佑我舞动的长矛一直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的话音刚落,战斗的号角吹响了。兄弟俩野蛮地冲到一起,同室操戈,进行了一番残酷的血战。长矛挑动着,呼啸着从身旁穿来穿去,撞击着盾牌,铿锵有声。后来,他们又把飞镖朝对方猛力投掷过去。因为双方的盾牌都很坚固,所以各自的武器都很难奏效。一旁观看的士兵们紧张得汗水直流,汗水把视线都挡住了。最后,厄忒俄克勒斯控制不住自己了。原来他在拼刺时看到路上搁着块石头。他想用右脚把石头踢到一边去,无意中却把腿脚暴露在盾牌之外。波吕尼刻斯挺起长矛冲了过来,一枪刺中厄忒俄克勒斯的胫骨。
亚各斯士兵一片欢呼,认为战局已定。可是受伤的一方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神智。他看到对方肩膀上光滑滑的没有遮拦,便飞出一镖,正好打中。厄忒俄克勒斯立即退后几步,抓起石头,把波吕尼刻斯的长矛砸得粉碎。
战局不分上下,双方的投掷武器都被剥夺了。他们赶紧抽出宝剑,又刀光剑影地飞舞起来。盾牌相击,一片杀声。厄忒俄克勒斯突然想起另一路攻击的办法,那是他在帖撒利国学的防身绝招。他突然改变自己的攻击姿势,把左脚往后收拢,挡住下半部身子,然后伸出右脚。波吕尼刻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臂部已经被刺了一剑。利剑直达肚腹,他疼痛难熬,弯着身子退到一旁,终于忍不住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厄忒俄克勒斯眼看着胜券在握,丢下宝剑,向垂死的敌人弯下腰去。波吕尼刻斯虽然跌倒在地,却仍然紧抓剑柄不放。他看着厄忒俄克勒斯弯腰过来,便拼足全力,将宝剑直刺过去,一直刺透兄弟的肝脏。厄忒俄克勒斯弯下腰,重重地倒在垂死的哥哥身旁。
父亲俄狄浦斯的诅咒可惜被彻底地实现了。
底比斯的七座城门统统打开。女人和仆人们冲了出来,围着他们国王的尸体放声大哭。安提戈涅扑倒在兄长波吕尼刻斯的尸体上。厄忒俄克勒斯很快就咽气了,他只是从绝望呼唤的胸膛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波吕尼刻斯却仍在喘气,朝着妹妹转过脸来,眼睛逐渐模糊地看着妹妹,说:“我该如何感叹你的命运,妹妹,还包括已死弟弟的厄运!他从我的朋友成为我的敌人,直到临死我才感到我是爱他的!亲爱的妹妹,把我埋葬在自己的家乡,请求愤怒的家乡原谅我,至少满足我的这一遗愿。”
说完话,他就死在妹妹的怀抱里。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叫。底比斯人认为他们的主人厄忒俄克勒斯取得了胜利,对面的敌人认为波吕尼刻斯取得了胜利。争执之际,大家又要拿起武器动武。原来,刚才兄弟决战时,底比斯人排着队,井然有序,拿着武器在一旁观看。亚各斯人则不然,他们放下武器,以为自己必胜无疑,于是站立一旁,呐喊助威。底比斯人突然朝亚各斯人冲了过来。亚各斯人还来不及捡拾武器,抵挡不住,溃散逃跑。底比斯人乘胜追杀,直杀得血流成河。投扔出去的飞镖横扫逃跑的士兵,成百上千的亚各斯人忙于逃命,底比斯人取得了胜利。他们拿着缴获的战利品,从四面八方涌来,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
胜利之后的克瑞翁为保卫城池的厄忒俄克勒斯举行了庄严的葬礼。但波吕尼刻斯的尸体则被弃之于野外,而且不准埋葬,由鸟兽吞食。安提戈涅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想起自己许下的诺言。她要求妹妹伊斯墨涅帮助她,可是伊斯墨涅害怕。
安提戈涅冷淡地从怯懦的妹妹那里转来。“我不要你的援助,”她说,“我将独自一人埋葬我的哥哥。做完这事之后,我愿意死去,死在他——我一生挚爱的人的旁边。”
不久,一个看守尸体的人飞快地苦着脸来到国王的面前。“你要我们看守的尸体已被人埋葬,”他喊道,“我们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并且不论他是谁,他已经逃跑了。我们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可能的!在白天看守的人告诉我们发生这事情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发怔。只有薄薄的一层土盖着尸体,刚足为地府接受,认为这已是一个被埋葬的人。那里没有锄铲和车轮的痕迹。我们互相争论,互相指责对方并彼此动武。但最后,国王啊,我们决定将这事情向你报告,而这报信的使命却落在我头上!”
克瑞翁十分愤怒。他威胁所有看守尸体的人,要即时交出罪犯,否则他们就全得绞死。听到这命令,他们立即将尸体上的泥土扒去,并恢复看守。由日出到正午,他们都在烈日下坐着。这时突然吹起一阵暴风,灰尘弥漫在空中。当看守兵还在思忖这光景的意义时,他们看见一个女郎走来,偷偷地啜泣,如同发现自己的小巢被倾覆了的鸟雀一样。她手中提着一只铜罐,飞快地在铜罐里装满泥土,小心翼翼地走到尸体的附近。她没有看见远远站在高处监视的人们。因为久未埋葬,尸体的腐臭使士兵们不敢逼近。这时她走到尸体面前,向尸体撒土。卫兵们饿狼似地扑上去,将安提戈涅抓获。
国王一眼就认出安提戈涅,他气得暴跳如雷,连喊带叫地责骂安提戈涅。他指责安提戈涅违反了法律。
“是的,我知道,”安提戈涅坚定而平静地说,“可是这个法律不是出于不朽的神之手。而且,我还知道法律不分现在和过去,它们能够永远有效。尽管无人明白其中的出典,然而这是凡人不能逾越的规矩,否则众神就会迁怒于他们。正是这样的法律命令我,不能让我母亲的儿子暴尸天下。你觉得我的行为愚蠢可笑,那么就是这个愚人让我去完成这一愚蠢举动的。”
“你认为,”克瑞翁说。他看到姑娘倔强,于是火上浇油,“你的坚强是不可屈服的吗?处于别人的暴力之下,那就不得违反!”
“除了把我杀死,你大概不能给我更多的折磨了吧?”安提戈涅立即起身回答,“为什么还要推迟呢?我的名字不会因为我死了,从而受到玷污。而且我明白,你的居民们只是因为害怕才封住了他们的正义之口。他们都在心底里赞赏我的行为,因为尊敬和爱戴兄长,这是做妹妹们的首项义务。”
“那么你就在普鲁图那里去尊敬和爱戴他吧,”国王大声说,“如果你一定要爱戴他的话!”他立即发布命令,让仆人们抓住安提戈涅。突然,国王看到伊斯墨涅冲了过来。她听到了关于姐姐的命运,似乎在一瞬间彻底抛却了软弱和害怕。她勇敢地来到残酷的国王面前,承认自己是同谋,要求跟姐姐共赴黄泉。同时,她又提醒国王,安提戈涅不仅是他的妹妹的女儿,她也是国王亲生儿子海蒙的未婚妻。
克瑞翁未加回答,让人把妹妹也抓了起来。姐妹俩人被刽子手们押解着走到宫殿的内室。
克瑞翁看到他的儿子急冲冲奔了过来。他相信一定是关于判决未婚妻的事让儿子感到生气,所以前来反抗父亲的旨意。却不料海蒙一反常情,显得十分孝意、温顺。直到他认为父亲已经相信他的忠实,才大胆地开始为未婚妻求情,“你不知道,父亲,”他说,“你不知道人民正说些什么话,父亲哟!”他说,“你不知道他们正在口出怨言,由于你的严厉的眼色,他们才不敢当面说你所不愿听的话。但这一切我却知道得很清楚!我可以告诉你,全城正为安提戈涅的遭遇不平;每一公民都认为她的行动是永久值得尊敬的;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妹妹不让野狗咬兄长的骨头,不让鸟雀啄他的肉而应该处死。所以,亲爱的父亲,听听民间的舆论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听他们的话,洪流会溃决的呀。”
“这孩子是来教训我么?”他轻蔑地说,“好像你是在袒护着一个女人,所以来反抗我。”
“是的,如果你是一个女人!”这青年热情而激昂地抗议着,“因为我说的这些话都是卫护你的。”
“我十分清楚,”他父亲仍然恼怒地回答,“对于罪犯的盲目的爱情已使你发疯,我要将她囚禁在一个岩洞里,让她到地狱的神的面前去哀求吧!”克瑞翁说完后,生气地走了。
波吕尼刻斯的尸体开始腐烂了。鸟兽争相撕食。这时著名的预言家提瑞西阿斯把预计的灾难告诉了克瑞翁。而昏庸极的克瑞翁非但不听反而用一番侮辱话把提瑞西阿斯赶了出去。
他骂提瑞西阿斯贪图钱财,说他一派谎话。预言家气恼万分,不顾国王的面子,直截了当地泄露天机,说:“你要知道,在太阳还没有赶下山之前,你的血统中就会有人给这具尸体再添加两个伙伴!你犯了一个双重的罪行:第一,死者应该命赴黄泉,可是你却耽搁了他的去程;第二,活着的人属于阳间世界,可是你就不让她回到阳间。我的孩儿,快,快牵我回去!让这个人品尝他的不幸去吧!”
提瑞西阿斯牵着孩儿的手,拄着他的预言杖,离开了王宫。
国王看着盛怒的预言家提瑞西阿斯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他召集了城市的老年人聚在一起,向他们请教该如何办。
“从石牢中放出姑娘,埋葬暴尸的王子遗体!”众人一致意见。
刚愎自用的国王十分为难,不愿意作出让步。可是,他又对自己的勇气产生怀疑。国王动摇不定。最后,他只得同意,这是避免他全家走向毁灭的唯一途径。提瑞西阿斯的预言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他率领着仆人和随从、士兵先来到波吕尼刻斯尸体躺着的地方,然后再去关押姑娘安提戈涅的坟墓石牢。夫人独自留在宫中。不久,她听到街上人声嘈杂,一片呜咽声。夫人急忙离开内宫,来到前厅,碰上迎面过来的使者。
“我们向阴间的神作了祈祷,”使者叙述着,“给死者洗了圣浴,然后火化了他的遗骸,用故乡的泥土给他立了一个坟丘。后来,我们就去石穴。那里关押着安提戈涅,她应该饿死其中的。我们还没有到达那里时,有一个仆人就听到了恸哭声。国王马上就从声音上听出了:那是他的儿子在悲悼。仆人们遵照他的命令赶了过去,透过石缝朝里张望。在死穴的深处,我们看到了安提戈涅。她用面纱裹住了自己,已经上吊死了。你的儿子海蒙躺在她面前,抱着她的尸体不放。他哭泣着,悲哀未婚妻惨死其中,咒骂父亲的残酷无理。克瑞翁到达石头洞子,并从门口进去。‘不幸的孩子,’他叫唤海蒙,‘你要做什么呢?你的疯狂的眼光预示着什么呢?到我这儿来!我跪着求你!’但海蒙只是在绝望中木然地望着他。他一声不响,只是从剑鞘中拔出宝剑。他的父亲为了回避他的袭击,从岩洞中逃出。海蒙伏剑自杀。当他临死,他伸手拥抱着安提戈涅,将她搂紧。现在他们俩人在最后的拥抱里死在墓穴中。”
欧利迪克沉默地听着。他说完之后,她仍然一言不发。最后她忙着从屋子里出来。当仆人们用柩车抬着国王的唯一的儿子伴随着他回到宫殿时,他得到的报告是欧利迪克已在内室以短剑自杀,躺在自己的血泊里。
俄狄浦斯的一家人中,只有死去的两兄弟的两个儿子和安提戈涅的妹妹伊斯墨涅活着。关于伊斯墨涅的事迹,自来很少传说。她没有子女,也没有结婚。她的死结束了这不幸的家族的故事。关于攻打忒拜的七个英雄,只有阿德拉斯托斯幸免于最后一次大会战的追击和屠杀。他乘着海神尼普顿与农业女神迪米特所生的有翼的神马阿里翁飞奔逃脱。他平安地到达雅典,寄住在一所神庙的圣殿,作为一个祈祷者坚守着祭坛。他高举着橄榄枝,请求雅典人帮助他为死在忒拜城外的英雄们举行光荣的葬礼。雅典人答应他的请求,并在忒修斯的领导下伴随他回到这个城池。因此,底比斯人也不能不同意对于这些英雄的埋葬。阿德拉斯托斯为死去的英雄们的尸体堆起七个火葬场。当卡帕纽斯的火葬场熊熊燃烧时,他的妻子奥宇阿特纳,纵身跳入火中自焚而死。为大地所吞食的安菲阿拉俄斯的尸首无法觅到,这使得国王因不能崇敬自己的老友而感到悲恸。“我丧失了我军中的眼目,”他说,“我丧失了一个大预言家和战场中最勇敢的战士。”
葬礼结束后,阿德拉斯托斯在底比斯城前,给报应女神涅墨西斯造了一座神庙,然后带着盟友雅典人,又一次离开了那片地方。
十年过去了,底比斯城前阵亡的那批英雄后继有人。他们的儿子长大成人,决定再度征讨底比斯,为他们死难的父亲报仇。他们通称为厄庇戈诺伊,后辈英雄的意思。其中共有八条好汉,他们是:安菲阿拉俄斯的儿子阿尔克迈翁和安菲罗科斯,阿德拉斯托斯的儿子埃癸阿勒俄斯,堤丢斯的儿子狄俄墨得斯,帕耳忒诺派俄斯的儿子普洛玛科斯,卡帕纽斯的儿子斯忒涅罗斯,波吕尼刻斯的儿子忒耳珊特罗斯和墨喀斯透斯的儿子欧律阿罗斯。墨喀斯透斯本不是七位英雄中的人物,却是国王阿德拉斯托斯的兄弟。年事已高的国王阿德拉斯托斯也跟他们一起行动,可是他不担任统帅。八位英雄一起请示福玻斯·阿波罗神庙,希望知道选谁担任主帅为好。神谕告诉他们,合适的人选是阿尔克迈翁。
阿尔克迈翁心中无数,不知道在为父亲报仇雪恨之前,他能不能担任这个职务。于是他也亲自造访,观察天意。福玻斯·阿波罗回答说,他应该让两件事同时进行。而他的母亲厄里费勒不仅占有了晦气的项链,还获得了维纳斯的第二项倒霉的礼物,即一方面纱。那是波吕尼刻斯的儿子忒耳珊特罗斯作为遗产继承了这方面纱,现在又用来贿赂厄里费勒,要她说服儿子,参加讨伐底比斯的战争。
遵循神谕的要求,阿尔克迈翁执掌主帅,把为父报仇的事推迟到回来以后再说。他在亚各斯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另外,邻近城市里还有许多英勇好斗的武士也跟他联合起来。于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部队杀奔底比斯城来。如同十年前父辈们的行动一样,底比斯城门前又展开一次激烈的战斗。他们要比父辈们幸运,阿尔克迈翁稳操胜券。白热化的战斗高潮中只有一位厄庇戈诺伊族人饮恨沙场,那是国王阿德拉斯托斯的儿子埃癸阿勒俄斯。他死在底比斯人拉俄达马斯手下。拉俄达马斯是厄忒俄克勒斯的儿子,后来又被阿尔克迈翁杀死。底比斯人失去这个领袖和别的战士们,他们就放弃阵地,退保城垣。他们请求盲人预言家提瑞西阿斯指示他们,这预言家还活着,但已是百岁以上的人。他劝他们走唯一可行的路:派遣使臣向亚各斯人乞和,同时弃城而逃。他们如他所说,派遣使臣到敌人的阵营,和他们商量条件,一面用大车载着妇女和小孩逃离底比斯。在黑夜中他们到俾俄喜阿城。盲目的提瑞西阿斯也和他们一起逃亡,他在城外一冷泉中饮了一大口水,立即死去。但即使在地府中,这睿智的预言家仍然与众不同。他不像别的阴魂那样以空虚无聊的心情漫无目的的到处徘徊,他保持着思考伟大问题和预见凡人所不能知的事物的能力。他的女儿曼托没有和他一道逃跑。她留在后面,为入据空城的征服者所掳获。他们曾经对太阳神福玻斯·阿波罗许愿,要以在城中所获最高贵的胜利品献给他。现在他们认定曼托是最受神欢迎的胜利品,因她继承了她父亲的先知的才能。所以这后辈英雄们将她带到得尔福,献给太阳神,作为他的女祭司。在这里她的预言的天才愈来愈完美,她的智慧更加高深,她成了那时代最著名的女预言家。在她所主管的神庙里,人们常常看见一个老年人时来时往。她教给他充满活力,甜美和光辉的诗歌,这些诗歌不久便传遍希腊。这老人便是荷马。
阿尔克迈翁撤离底比斯城时,暗下决心去实现另一个神谕即报复他的母亲。他用宝剑将母亲刺杀。然后,他拿着项链和面纱,离开了令他憎恨的故居。
尽管报复其母是神谕,可杀害母亲却是一件违反自然的罪过。不可能不受神的惩罚。一位复仇女神受命前来迫害阿尔克迈翁。可惜阿尔克迈翁变得疯疯癫癫了。为此,他首先来到亚加狄亚,见到国王欧伊克琉斯。他是安菲阿拉俄斯的父亲,实际上正是阿尔克迈翁的祖父,有人说他曾经陪同朱诺克勒斯攻打特洛伊阵亡,有人说他后来死在亚加狄亚,那里有他的坟墓作证。可是,阿尔克迈翁在这里也不得安宁,复仇女神驱使他继续流浪。最后,他在亚加狄亚的珀索菲斯投靠国王菲格乌斯,找到一块安身立命之处,娶了国王的女儿阿尔茜诺埃。而两件厄运不断的礼物,项链和面纱,又转归她的名下。
阿尔克迈翁解除了疯癫之苦,可是灾殃还没有离开他。因为岳父的王国由于他的原因遭受连年灾荒,五谷不结。阿尔克迈翁询问神谕,神谕也没有给他带来安慰的回答:他必须寻找杀母时还没有出现过的地方,那样才能找到安宁。原来,厄里费勒在临死前,曾经诅咒过任何准备收留杀母凶手的国度。
阿尔克迈翁绝望地离开了妻子和小儿子克吕堤俄斯,又外出四海为家,飘泊他乡。经过长途跋涉,他终于找到了预言上要求的那个地方。他来到阿克洛斯河,看到那里有一座新生长出来的小岛。阿尔克迈翁在岛上居住下来,从此免除了灾难。可是新的欢乐和幸福又使他得意忘形起来。他忘掉了先前的妻子阿尔茜诺埃和小儿克吕堤俄斯,重新娶了阿克洛斯河河神的女儿,美丽的姑娘卡吕尔荷埃为妻。妻子一连给他生了两个儿子,阿卡尔男和阿姆福特罗斯。因为风传阿尔克迈翁占有四件稀世之宝。不久,年轻的妻子也向他打听美丽的项链和面纱。阿尔克迈翁知道这两件礼物留在前妻手上。他自然不便向现在的妻子提起从前的婚姻,所以他灵机一动,编造了一则新的故事。他说把这两件宝贝藏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并且答应给她取回来。
说罢,阿尔克迈翁又动身回珀索菲斯,重新来到先前的岳父和被他抛弃的妻子面前。向他们道歉,说自己由于精神混乱,才客居他乡,没有回来。他的精神错乱确实一直未能彻底痊愈。“为了彻底摆脱病魔缠身,”他说,“按照占卜所示,只有一种办法,即把我从前送给你的项链和面纱带到特尔斐,献给神,作为祭礼。”
妻子把两件礼物交给他,阿尔克迈翁高高兴兴地又上了路。不料这两件倒霉的礼物在他身上显示了效应。他的一名仆人向国王菲格乌斯告密说,阿尔克迈翁又娶了一房妻子,现在要把礼物送给第二房夫人。菲格乌斯的儿子听说妹妹遭到欺骗,不禁大怒。他们急忙冲了出去,赶上阿尔克迈翁,悄悄地袭击了他,最后把项链和面纱带回来交给妹妹。
阿尔茜诺埃仍然爱着不忠实的丈夫。她责怪兄弟们不该把阿尔克迈翁打死。两件带来灾难的礼物终有一天会在阿尔茜诺埃身上显示作用。她的几位兄弟十分生气,决定惩罚阿尔茜诺埃。他们把阿尔茜诺埃抓住,塞在一只木箱里,将她运到特格阿,交给国王阿伽帕诺尔,告诉这位外乡朋友说,阿尔茜诺埃是谋杀阿尔克迈翁的凶手。可惜阿尔茜诺埃惨遭横死。
卡吕尔荷埃听到丈夫阿尔克迈翁死掉的消息,扑倒在地,恳求朱庇特施放奇迹,让她的两个儿子,阿卡尔男和阿姆福特罗斯立即长大成人,前去惩罚杀父的凶手。卡吕尔荷埃是个清白无辜的女子。朱庇特听取了她的请求。她的两个儿子第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小男孩,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人高马大,满面胡须,力大无穷,充满着报仇雪恨的欲望。
兄弟俩人一起出门,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特格阿。这时候,菲格乌斯的两个儿子,帕洛诺斯和阿根诺尔正好也把不幸的妹妹阿尔茜诺埃送到那里,准备再到特尔斐,把维纳斯的晦气礼物搁在庙里,作为祭品。当两位满面胡须的青年人冲进来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到问清袭击的原因时,他们已经被兄弟俩人打死在地,不能吭声了。
兄弟俩人向阿伽帕诺尔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又前往亚加狄亚的珀索菲斯。他们踏进宫殿,杀掉国王菲格乌斯和他的妻子。回来以后,他们向母亲汇报,说大仇已报。后来,他们再去特尔斐,按照阿克洛斯的建议,把项链和面纱供在福玻斯·阿波罗神庙。一切都完毕后,安菲阿拉俄斯一族人的灾难从此得以解脱。他的孙子,即阿尔克迈翁和卡吕尔荷埃的儿子阿卡尔男和阿姆福特罗斯建立了阿卡尔男尼亚王国,但克吕提俄斯,就是阿尔克迈翁和阿尔茜诺埃的儿子在父亲被杀害以后,愤恨、悲伤地离开了他母亲的亲友。逃避到厄利斯隐居起来。
忒修斯的故事
忒修斯是伟大的雅典英雄,他有那么多的冒险事迹,以及参与许多伟大的创业行动,以致在雅典留传一句俗话:“什么都少不了忒修斯的份。”
忒修斯是雅典国王埃勾斯的儿子。然而,少年时期的他却是在希腊南方城中母亲的家里度过。埃勾斯在孩子出生前回到雅典,但是,他预先将一把剑和一双鞋藏在洞穴里,再用大石掩盖住洞穴。他让妻子知道这件事,并且告诉妻子,不管什么时候,当这个男孩——如果生的是男的话——长大到够强壮,而能把大石移开,拿到大石底下的东西,她就可以把他送到雅典来认他的父亲。这个孩子果然是个男的,他长得比别人都要强壮,因此,最后当母亲带他到大石旁时,他毫无困难地把大石掀开。然后,母亲告诉他,找寻父亲的时机已成熟,他的祖父已为他备妥船只。但是,忒修斯拒绝走水路,因为那太安全和平稳。他想要尽快地成为英雄,而安全平稳绝无法达成他的目标。希腊最伟大的传奇性英雄朱诺克勒斯,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决意要和朱诺克勒斯一样不凡,这是很自然的趋向,因为他们俩人是表兄弟。
他坚决地拒绝,因此,母亲和祖父催促他上船时,他告诉他们,乘船是一件卑鄙地逃避危险的行为,他要由陆路前往雅典。这趟旅程是漫长而且危机四伏的,因为沿途有盗贼的骚扰。然而,他将他们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去骚扰后来的旅人。他那公道的判决是很单纯的,但却很管用:某人怎样对待别人,忒修斯就怎样对待他。拿斯喀戎来说,他曾命他的俘虏跪着给他洗脚,然后把他们一脚踢下海去,忒修斯就把他从悬崖上扔进了大海。又如辛尼斯,他杀人先把他们绑在两棵弯到地面的松树上,然后让松树还原,忒修斯如法炮制,让辛尼斯遭受同样的惨死。还有普罗克勒斯提斯被置于铁床上,这张铁床是他用来残害牺牲者,把他们捆在床上,然后使他们跟床的长度齐一,比床短的就拉长,比床长的就削短,虽然故事没有说普罗克勒斯提斯的身长适用这种方法,但是在两者之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拉长削短,他是完蛋了。
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希腊人是如何地赞美这位为旅人除去这批恶汉的青年。当他抵达雅典时,他已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他被邀请参加国王的宴会,国王当然不晓得忒修斯就是他的儿子。事实上,国王惧于这位青年名气太大,心想他可能赢得人民的拥护,被推举为王,他设宴欢迎他的真正目的,是想毒死他。这个计划并非国王所出,而是寻找金羊毛的女英雄美狄亚的主意,她透过巫术知道忒修斯的来历。美狄亚离开科任托斯后,便坐飞车来到雅典。她的权位高过埃勾斯,她不希望因王子的出现而破坏她的权位。但是当她把毒酒递给忒修斯时,忒修斯急于向父亲显露身份,已经拔出了他的剑,国王立刻认出那把剑,于是他把酒杯打碎掉在地上。美狄亚像过去一样地逃走,安全地来到科尔喀斯。
埃勾斯遂即向全国宣布忒修斯是他的儿子和继承人,不久,这位新的继承人就有了机会,使他受到雅典人的爱戴。
在忒修斯抵达雅典的几年前,雅典城发生一次可怕的不辛。克里特岛的独裁者玛诺斯丧失他的独子安德洛革俄斯。当时,这位青年到雅典来访问,埃勾斯王做了一件主人不应做的事情,他请他的贵宾参加一次充满危险性的冒险——杀死一只危险的公牛,可是,公牛反而杀死了这位青年。于是,玛诺斯就进攻雅典,俘虏雅典人,然后宣称,除非每九年向他进贡七名少女和七名少年,否则将雅典夷为平地。可怕的命运等待着这群少年男女,当他们抵达克里特岛后,便被送给米诺托吞食。
米诺托是半人半牛的妖怪,它是玛诺斯的太太帕希弗伊和一头非常美丽的公牛生的。海神尼普顿把这头公牛送给玛诺斯,为的是要玛诺斯用来祭献他,但是,玛诺斯不忍杀它,留在身边养着。为了惩罚玛诺斯,尼普顿就让帕希弗伊疯狂地爱上这头公牛。
当米诺托呱呱落地后,玛诺斯并没有杀它。他请伟大的建筑师和发明家第特勒斯为它建造一个监牢,使它永远逃不出来。第特勒斯就造了一座举世闻名的迷园,一进到里面,人就绕着无止境的曲折小路前进,再也找不到出口。年轻的雅典人每次都被带到这里,留给米诺托,无路可逃。无论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他们都会直走到米诺托跟前,如果站着不动,任何时刻它都可能在迷园出现。忒修斯抵达雅典后数日,如此的噩运正等待着十四名少年男女。第三次进贡的时期到了。
忒修斯立刻自愿成为一名牺牲者。所有的人喜爱他的善良,敬仰他的高洁而为之叹惜,却没有人想到他企图弑杀米诺托。然而,他告诉父亲,并且答应父亲说,如果他成功了,他会将载运少年男女的船上所悬的黑帆,用白帆代替,使埃勾斯能在船只到达前,老远就可知道儿子平安无事。
当这群年轻的牺牲者抵达克里特岛后,在到迷园的途上游街示众。玛诺斯的女儿亚莉雅妮夹杂在观众之间,忒修斯经过她面前时,她对他一见钟情。于是她找来第特勒斯,要他说出走出迷园的方法。然后她通消息给忒修斯,表示她愿意教他逃出的方法,只要忒修斯答应带她回到雅典去,娶她做妻子。可以想象得到,忒修斯毫不犹豫地答应。于是,她就把得自第特勒斯的窍门告诉他,叫他带一团线在身上,进入迷园时,把线的一端系在门上,当他前进时,线就一路松开来。忒修斯照着去做,相信这样一定能够循着原路逃出来,因此,他放大胆子,深入迷阵去找米诺托。他发现米诺托正在睡觉,便袭击它,把它按倒在地上。然后用拳头——他别无其他的武器——将怪物打死。
当忒修斯从激战中站起身来时,线团仍在他刚才扔下的地方,有线在手,出来就容易极了。他带着亚莉雅妮和其他的人逃到船上,越海向雅典前进。
归途中,他们在那克索斯岛停泊,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有个故事说,忒修斯抛弃了亚莉雅妮,趁她熟睡时,抛下她开船走了,但是,戴安尼塞斯发现她而给她安慰。另一个故事则对忒修斯较宽容,亚莉雅妮严重地晕船,他送她到岸上让她清醒,当他回到船上办些要务时,一阵飓风将他吹下海中,使他在海上漂浮了不少时间。在他回到岸上后,发现亚莉雅妮已死,使得他伤痛欲绝悲伤至极。
上面两个故事都说,当他们快驶抵雅典时,忒修斯忘了扬起白帆。或是因为凯旋归来过于兴奋,使每一个其他的人昏了头,不然就是他为了哀悼亚莉雅妮。国王埃勾斯连日来在阿克洛波里斯堡紧张地望着大海,他看到黑帆,这正向他表示儿子的死讯,于是他由悬崖上纵身入海而死,此后,他跳海的地方,就叫做埃勾斯海(即爱琴海)。
因此,忒修斯成为雅典的国王,他是最睿智而且廉明的国王。他向人民宣布,他不愿统治他们,他要成立民主政府,在此政府下人人平等。他放弃统治权,组织联邦政府,并且建了一个议政厅,使市民能聚会和投票,他典守的唯一职位是总司令。因此,雅典成为世界上最快乐和最繁荣的都市,同时也成为唯一自由的乡土,是世界上唯一人民自治的国家。困为这个缘故,当七雄远征底比斯的大战期间,当胜利的底比斯人拒绝埋葬战死的敌人时,战败者乃转向忒修斯和雅典人求助。相信在这样一位领导者之下,自由的人士决不会同意无助的死者受凌辱。他们没有失望,忒修斯率领军队攻打底比斯,征服了底比斯,并且强迫底比斯人埋葬死者。但是,当忒修斯成为胜利者时,并不因底比斯人过去的恶行而采取报复。他表现出完美的武士风范,他严禁他的部下进城蹂躏,他此行并不是来残害底比斯人,乃是为收葬阿古斯死者而来。当他的任务完成,立即率领军队回到雅典去。
在许多别的故事中,他表现同样的个性。他收留被人遗弃的奥地帕斯老王。当老王去世时,他在身旁照料而慰藉。他保护奥地帕斯的两名无助的女儿,并且在她们的父亲死后,安全地送她们回家。当朱诺克勒斯疯狂地杀死他的妻子儿女后,脑子清醒过来而想要自杀时,其他的人惧怕他在进行恐怖的屠杀后会凌辱他们,因此都逃开了,只有忒修斯独自留在他的身旁给予援手,激起他的勇气,并且告诉他,自杀是懦夫的行为,然后,带着朱诺克勒斯到雅典。
尽管担着国事的一切忧劳虑患,和必须行侠仗义以保护失足和无助者,仍无法阻止忒修斯喜欢危险的个性。他前往女战士的国家亚马孙,有些人说他和朱诺克勒斯一起,有些人则说他独自一个人带走她们之间的一人,这位被带走的女战士有些人叫她安地奥波,有些人叫她希伯里达。可以确定的是,她为忒修斯所生的儿子叫西伯里杜斯,在孩子出生后,亚马孙人前来搭救她,她们攻入围绕雅典的亚地加地区,甚至要攻进城里,最后她们被打败了,忒修斯在世时,再也没有敌人侵入亚地加。
但是,忒修斯有许多其他的冒险事迹,他是搭乘阿耳戈号寻觅金羊毛的一名船员。当卡利顿国王号召希腊最高贵的人士,帮忙杀除蹂躏国土的可怕野猪时,他参加了伟大的卡利顿狩猎团。在这次狩猎中,他解救鲁莽的朋友皮里塞斯,事实上,忒修斯已救过他好几次。皮里塞斯和忒修斯一样喜爱冒险,却无法成功,因此,他不断地遭遇麻烦,忒修斯是他的挚友,并且常常救他脱险。他们之间的友谊,也是由于皮里塞斯一次特别鲁莽的行为而产生。那是有一次,他突然兴起一个念头,想要亲自看看忒修斯是否真的和传说中的伟大英雄一样。于是,他跑到亚地加,偷取忒修斯的一些牛。当他听到忒修斯正追逐他时,他并不急忙逃跑,反而掉过头来迎向忒修斯,当然,他想即刻决定谁是优胜者。但是,俩人面对面时,向来冲动的皮里塞斯,立刻忘了所有事情,而沉溺于仰慕对手之中。他向忒修斯伸出手来,喊道:“我愿意忍受任何你所加予的惩罚,你就是判官。”忒修斯为他诚挚的举止所感动,答道:“我所要求的,只希望你成为我的朋友和拜把兄弟。”然后,他们为友谊而宣誓。
皮里塞斯是拉比索的国王,当他结婚时,忒修斯当然是来宾之一,而且相当派得上用场。这次结婚喜宴可能是所有曾举行过的喜宴中,最不幸的一次。那群长着马身而面颊是人的怪物山杜尔,和新娘有亲戚关系,都来参观婚礼。他们一面进行喝酒,一边抢女人。忒修斯奋身保护新娘,击倒一只企图带走新娘的山杜尔。一场可怕的战斗爆发,最后,拉比索战胜,将山杜尔全族驱逐出境,忒修斯一直帮忙到底。
但是,在最后一次他们俩人共同进行的冒险行动中,忒修斯无法挽救他的朋友。非常独特的,皮里塞斯在他那位不幸婚宴中的新娘去世后,他想为第二任夫人寻找一位宇宙间最小心的看护妇女,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却是波斯凤本人。忒修斯当然答应帮他的忙。或许是受这个不可思议的危险行动所刺激,忒修斯扬言,首先他要亲自带走后来特洛伊战争的女英雄海伦——当时她还是个小孩——并且在她长大后娶她。这虽然要比抢走波斯风还少些危险,但对于要满足最大的野心,也是够危险的。海伦的兄弟是卡斯托耳和波吕丢刻斯,他们足以战胜任何人类的英雄。忒修斯成功地绑走那个小孩,我们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但是,他们两兄弟进攻海伦被带往的城镇,并且夺回她。忒修斯非常幸运,因为他们找不到他在何处,那时他正和皮里塞斯在前往地狱的途中。
他们的旅程和到达地狱的详细情形,我们并不知道。但是普鲁图的主宰却非常清楚他们的来意,他用新奇的方法来破坏他们的行事以求自娱。当他们来到死亡之国时,他并没有杀他们,但是,他却以朋友的姿态,邀请他们在他面前坐下。他们照着他指定的位子坐下——于是,他们留在那里。他们无法从座位上站起来。这椅子叫做忘忧椅。无论何人坐上这椅子,他就会忘了一切,脑海成为一片空白,浑身无法动弹,皮里塞斯永远地坐在那里,而忒修斯被他的表兄救起。朱诺克勒斯来到地狱,从座位上举起忒修斯,并且带他回到地面上。他也以同样的方法企图救起皮里塞斯,但失败了。死亡的主宰知道是皮里塞斯计划抢走波斯风,因此,将他紧紧地扣留住了。
经过数年后,忒修斯和亚莉雅妮的妹妹菲屈拉结婚,也因为此,给菲屈拉、忒修斯,以及忒修斯的儿子,即亚马逊女战士为他生的希伯里杜斯召来可怕的不幸。当希伯里杜斯还是年轻小伙子时,忒修斯将他送往他度过少年时期的南方城市去抚养。他长得像很标致的成人,是个伟大的运动家和猎者。他轻视那些生活奢靡的人,更轻视那些沉湎于恋爱中的弱者和愚人。他嘲笑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贞洁美丽的狩猎女神弥狄安娜是他唯一崇拜的对象。因此,当忒修斯带着菲屈拉回到老家时,便发生许多事情。他们父子之间立刻产生热烈的感情,他们乐于互相陪伴。至于菲屈拉,她的继子希伯里杜斯并不注意她。他永远不注意女人。但是,菲屈拉却截然不同,她疯狂而不幸地爱上他,如此的爱情,她不胜羞耻,但却无法克制自己。维纳斯是这不幸事件的幕后主使者。她因愤怒希伯里杜斯,而决定给他最严重的惩罚。
痛苦绝望的菲屈拉,感到自己孤立无援,决心一死以求脱离苦海,而且不让人知道死亡的原因。这时,菲屈拉已经远离家园,但是,菲屈拉的老护士——对她绝对忠实,而且不可能想到菲屈拉会自作恶端——发现一切,她秘密的恋爱,她的失恋以及决心自杀。老护士心中唯一的念头,是救她的女主人,因此,她径往希伯里杜斯处。
“因为爱上你,她即将寻死,”她说,“给她生命吧!以爱回报她的爱吧!”
希伯里杜斯厌恶地避开她,爱上任何女人可能会令他恶心,但是这种罪恶的爱情,使他感到憎恶和可怕。他冲到庭院里,她跟随着他,不住地恳求他。菲屈拉正坐在那里,但他全然不看她,愤怒地回头盯着老妇人。
“你这可怜的家伙,”他说,“竟想使我背叛父亲。听到这种话使我感到污秽下流。哦!女人,卑贱的女人——所有的女人都是卑贱的,除非我父亲在里面,否则我决不踏进屋里一步。”
他愤然离去,而老妇人转头面对菲屈拉,她已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让老妇人感到恐惧。
“我仍然会帮助你。”老妇人结结巴巴地说。
“嘘!”菲屈拉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了断。”说完,她进入屋子里,老妇人浑身颤抖地碎步跟随。
几分钟过后,屋里响起欢迎主人归来的声音。然后,忒修斯进入庭院,他看到妇人们在那里哭泣着。她们告诉他,菲屈拉已去世,她自杀而死。她们发现时,她已完全断气,但是在她手里找到一封给丈夫的遗书。
“啊!最亲爱善良的,”忒修斯说,“你最后的祈望是否写在上面?这是你的遗书——永远不再对我微笑的你的遗书。”
他打开遗书,再三地读它。然后,他转身对着挤满庭院的仆人。
“这封信在大声呼喊,”他说,“信中的文字在说话——片语只字都有声音。你们知道,那是我的儿子对我太太下毒手。啊!神尼普顿啊!当我诅咒他时,请听听我吧!实现我的诅咒吧!”
接着而来的沉寂,被希伯里杜斯跑进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所打破。
“发生了什么事?”他喊道:“她是怎么死的?父亲,请您告诉我,请您不要对我隐瞒您的伤痛。”
“应该有一个真正的尺码,”忒修斯说:“以便衡量什么人的感情足以信赖,而什么人不足以信赖。你来的正好,你们看看我的儿子——被死去的她亲手证实他是卑鄙的,他强暴了她,她的遗书胜于他所能说的狡辩。滚!你已被驱逐出境,立刻给我滚去死吧!”
“父亲,”希伯里杜斯答道:“我不善于说话,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是无辜的,唯一的证人已死。我所能做的,只有向高高在上的朱庇特发誓,我没有动过您的妻子,我发誓从没有想过要她,从没有对她有过一丝欲念,如果我有罪,我愿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死证明她的真实,”忒修斯说,“滚吧!你已被驱逐出境。”
希伯里杜斯走了,但并没有过放逐的生活,死神也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当他从家园离去,沿着海水奔驰时,父亲的诅咒实现了。一只怪物由水中出现,他的马因惊恐过度,脱离他稳固的控制而跑开,马车撞毁了,而使他受到致命的伤。
忒修斯并没有宽恕他。弥狄安娜来见他,告诉他实情:
我不是给你带来帮忙,而是带给你痛苦,
我来告诉你,令郎是值得敬佩的,
你的妻子犯了罪过,她疯狂地爱上他,
于是她跟她的爱情奋斗,终至于死,
但是,她所写的全是捏造的。
当忒修斯听完,被这件可怕的事情所震憾时,奄奄一息的希伯里杜斯被抬了进来。
他喘息地说:“我是清白的!是你,弥狄安娜?我的女神!你的猎人就要死了。”
“我最亲爱的男人,没有人能代替你死的。”弥狄安娜告诉他。
希伯里杜斯将眼睛由她容光焕发的脸上转向心已破碎的忒修斯。
“父亲,亲爱的父亲,”他说,“这完全不是你的过错。”
“我但求能代你一死。”忒修斯喊道。
在他们父子陷于极度的痛苦时,响起女神甜美静谧的声音,“拥抱你的儿子吧!忒修斯,”她说,“并不是你杀了他,而是维纳斯。明白了这道理,那么他永远不会被遗忘,人们将会在歌曲和故事中怀念他。”
于是,她消失不见了,同时,希伯里杜斯也走了,他已踏上通往死亡之国的路途。
后来,忒修斯也死得很惨烈。他住在朋友里克米狄斯国王的朝廷里,几年后,阿奇里斯也化装成女孩隐藏在那里。有些故事说,忒修斯是因为雅典人驱逐他,才到那里。但所有的故事都说,他被他的朋友,即主人里克米狄斯杀死,至于原因,并没有告诉我们。
就算是他被雅典人所驱逐,但是在他死后不久,他们又以无人能拥有的殊荣尊崇他。他们为他建造一个大坟墓,并且颁令:这座坟墓将成为奴隶和一切孤苦无依者的圣所,借以纪念一位保护者:他曾用自己的生命,保护那些无自卫能力的人。
罗马的创造者
伊尼亚斯是维纳斯的儿子,在特洛伊战争中,成为众人仰慕的大英雄,在特洛伊城,他的地位仅次于赫克托耳。
当希腊人攻陷特洛伊城时,在他母亲的帮助下,他背着父亲,携着幼子逃离该城,坐船驶向新的家园。
经历海上陆上长期的流浪和许多考验后,他抵达意大利。在意大利,他打败了反对他入国的人,而和一位权高位重的国王的女儿结婚,并建立了一座城市。他常常被认为是罗马真正的创造者,因为真正的创造者罗姆勒斯和黎姆斯,是在他儿子建立的城市亚尔巴·隆加出生的。
当他由特洛伊城启航时,许多的特洛伊人曾加入他。所有的人都想找某个地方定居,但没有一个人对于应该到何处,有任何清晰的概念。他们曾着手建立许多城市,但总是被不幸或凶兆所驱逐。最后,伊尼亚斯在梦里受到指示,他们应去远在西方的一个国家意大利——当时被称为海斯比利亚,意即西方的国土。那时,他们正在克里特岛,要在不可知的海洋上作长期的航行,但是,在他们确定将来某天能拥有自己的家时,心里是感激万分。于是,他们立刻向旅程出发。然而,在他们抵达期望的天堂前,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以及许多事情发生,如果他们早知道这些,则他们的热心或许要大打折扣了。
在他们的下一个登陆地,让他们惊讶的是碰到赫克托耳的妻子安度美姬。当特洛伊城失陷时,安度美姬被赐予阿喀琉斯的儿子尼奥托勒默士。不久,尼奥托勒默士就为了海伦的女儿赫米安妮而抛弃她。但是,尼奥托勒默士的寿命并没有长过这个婚姻。在他死后,安度美姬嫁给特洛伊城的先知希里诺斯。这时,他们统治这个地方,当然,乐意接待伊尼亚斯和他的人。他们俩人以极大的殷勤招待他们,而且,在他们告别时,希里诺斯给他们有关旅程的忠告。他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在意大利最近的海岸——东海岸登陆,因为那里遍布希腊人。他们被指定的家是在西海岸,稍微偏北,但他们决不要取捷径走西西里岛和意大利之间。在这片水域里是由丝娜巨岩和查理狄斯漩涡据守着的最险恶的海峡,阿耳戈号船员安然通过,只是因为西蒂斯的帮助;而奥德修斯就曾在那里丧失六名部下。阿耳戈号船员由亚细亚洲前往希腊的途中,如何抵达意大利的西岸,以及奥德修斯如何抵达,都不大清楚,但是,无论如何,这海峡的正确位置,在希里诺斯脑海里是绝无疑问的。于是,他谨慎地指导伊尼亚斯如何使船员避开可恶的巨岩和漩涡——围着西西里岛向南绕一大圈,而抵达远在毫不留情的查理狄斯和吸入所有船只进黑洞的丝娜的北部意大利。
当特洛伊人离开仁慈的主人且成功地绕过意大利东端时,他们绝对相信先知者的指导,绕着西西里岛,向西南方航行。然而,很显然地,希里诺斯尽管有神秘的力量,但却不知道西西里岛,至少西西里岛南部现在已被独眼巨人赛克洛普斯所占领。因为希里诺斯没有警告特洛伊人不要在那里登陆,所以他们在日落后,便抵达岛上,一点也不怀疑的在岸上扎营。如果在凌晨怪物活动前,不是一位可怜的人跑到伊尼亚斯睡觉的地方,那么他们可能会被活抓而吞食。这名可怜的人跪下来,但是,事实上他那明显的不幸,已足以表示乞求,他的苍白就像半个饿死的人,他的衣服只用针连接起来,他的脸配着一头浓厚的头发,肮脏至极。他告诉他们,他是奥德修斯的一名水手,他无意间被留在独眼巨人波里菲摩斯的洞穴中,从那时起,他就靠着寻找丛林中能找到的任何东西为生,永远恐惧着赛克洛普斯中有一位来袭击他。他说:他们有一百名,每一位都和波里菲摩斯一样巨大而可怕。“逃吧!”他催促他们,“起来全速逃跑吧!弄断将船缚在岸上的绳索。”他们照他所说去做,割断船缆索,屏住呼吸急促地工作,所有的人都尽可能地保持沉默。当他们看到盲目的巨人慢慢地走到海岸,去洗涤曾是他依然流着血的眼窝时,他们才刚刚卸下船。巨人听到打浆的拍打声,于是他顺着声音冲向海里。然而,特洛伊人已足以发动,在巨人能抓到他们之前,水位渐深,甚至对巨人高大的身长,也是太深了。
他们虽逃过了这一关,但却又遇到另一次和这个一样大的灾难。当环绕西西里岛航行时,他们遭遇到一次空前未有的暴风雨的袭击,海浪高掀,浪头舔触天星,浪间的漩涡,深得使海底露迹。这很明显地一定有某个意味,甚过仅仅是一场致命的暴风雨,而事实上,朱诺是它的幕后人。
她当然恨全体特洛伊人。她绝忘不了帕里斯的评判,于是,在战争期间,她曾成为特洛伊人最坏的敌人。但是,她更特别地憎恨伊尼亚斯。她知道,由特洛伊人的血凝结成的罗马,虽然诞生于伊尼亚斯身后的子孙,但他们已被命运之神注定有一天终将征服迦太基。而迦太基是朱诺最宠爱的城市,她喜爱该城超过世界上任何地方。她是否认为她能违反命运而行,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即使她无法违反命运,她也要尽其全力逆命运的安排而行、想法设法溺死伊尼亚斯。她来找曾帮助奥德修斯的风王亚奥勒斯,并要求他沉溺特洛伊人的船只,她答应将她最可爱的水泽女神给风王做妻子以为回报,这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就是这样促成的。如果不是海神涅普条尼的干预,无疑地,这场暴风雨已经完全达成朱诺的心愿。身为朱诺的哥哥,涅普条尼深知她做事的途径,而且朱诺来干涉他的海域,也是不合他的意思。然而,他也像朱庇特一样经常的小心翼翼地对付她。他不对她说半句话,但却严厉地谴责亚奥勒斯。然后,他使海面平静,而使特洛伊人能够登陆,他们最后停泊船只的地方,就是非洲北海岸。他们由西西里岛一直被吹到这里。事出凑巧,这地方正十分接近迦太基,于是,朱诺立刻开始考虑,要如何才能使他们的抵达,变成对他们不利,而对迦太基人有利。
迦太基是由一名妇女戴德建立的,她仍然是统治者,而且在她的统治下,渐渐成为雄大而壮丽的城市。她长得相当美丽,而且是一名寡妇。伊尼亚斯在逃离特洛伊城的当天晚上,丧失了他的妻子。朱诺的计划是让俩人彼此坠入情网,而使伊尼亚斯忘却意大利,再引诱他和戴德定居下来。如果不是维纳斯,这将是一条妙计。维纳斯对朱诺内心的想法起了疑心,于是决心去破坏它。她也有她的计划,她十分愿意让戴德爱上伊尼亚斯,因为这么一来,伊尼亚斯在迦太基就不会受到伤害。但她计划去促成他对戴德的感情,决不致于完全遵照朱诺的意念去做。例如:任何时候,只要好事已成,她决不会丝毫干涉他搭船前往意大利。在这时候,她前往奥林匹斯,向朱庇特控诉。她谴责朱庇特,而且她明媚的双眸泪水盈眶,她说:她亲爱的儿子伊尼亚斯几乎被毁,而他,众神和凡人之主,曾经对她发誓,伊尼亚斯有一天将成为统治世界的一个民族的祖先。朱庇特笑了,并吻走她的眼泪。他告诉她,他所答应的事情必然会兑现的。伊尼亚斯的后代将是罗马人,命运之神已注定给罗马人一个其大无边的帝国。
维纳斯十分欣慰地离去,但为了使事情更肯定,她便转向她的儿子丘比特求助。她想,可以确信戴德不用帮助便能给伊尼亚斯必要的印象,但她一点也无法确定伊尼亚斯能使戴德爱上他。她以不多情而出名,周围所有国家的国王曾试图劝她嫁给他们而没有成功。因此,维纳斯召来丘比特,他答应她要使戴德一见到伊尼亚斯,心里立刻产生爱的烈火。对维纳斯而言,要安排俩人之间的见面,是非常简单的事。
他们登陆后的早晨,伊尼亚斯和他忠实的朋友亚察提斯离开他那些可怜的遭遇船难的随从,去寻找世界中那个地方是他们的安身处。出发前,他对他们说些鼓舞的话语:
同伴们,你们和我一样,长期共受苦难;
我们知道,灾难更加严重,而这些都将结束。
振起勇气吧!驱走沮丧的恐惧,
或许有天会回忆,
这些困苦也带来欢乐……
当这两位英雄探查这个陌生的国度时,维纳斯扮成一名女猎者,在他们面前出现。她告诉他们身在何处,并劝他们直接前往迦太基,迦太基人的女王一定会帮助他们。他们大为安心地照着维纳斯指示的路径前进。维纳斯使浓雾围绕他们,虽然他们毫不知情,他们却一直受到这个保护。因此,他们毫无干扰地来到城里,并且行过熙攘的街道,而未被注意。他们在一座大殿前停下来,思索着如何能见到女王,于是,他们在那里产生了新的希望。当他们注视着这幢华美的建筑物时,他们看到在墙上奇异地雕刻着他们亲身经历的特洛伊之战的景色。他们看到他们的敌人和朋友们的画像:哀度鲁斯的儿子们,年老的普里尔蒙伸手向阿喀琉斯乞援和死去的赫克托耳。“我已有勇气,”伊尼亚斯说,“这里也有为万物而流的眼泪,以及为所有死者的命运所感动的心灵。”
这时候,如同达安娜一般可爱的戴德,正带着一队侍官走了过来。原来包围伊尼亚斯的浓雾立时消散,他向前站着,俊美的像福菠斯·阿波罗。当他告诉戴德他的身份时,女王以至上的荣耀接待他,并且欢迎他和他的同伴来到她的城里。她了解这些孤单而无家的人的感受,因为她本身也曾为了她的兄弟想谋刺她,而和几位朋友逃到非洲。她说:“我不过是受苦的幸免者,我懂得如何去帮助不幸者。”
当天晚上,她为这两名陌生人设下盛宴。在宴会中,伊尼亚斯倾诉他们的故事,首先说到特洛伊城的沦亡,然后说到他们长期的旅行。他说得那么可佩和动人,即使没有神在场,戴德也可能会为如此的英雄气概和优美谈吐而倾心。何况,神是在场的,丘比特在那里,于是,她已无可选择了。
她快乐了一段时间。伊尼亚斯似乎对她很忠实,于是,她将所有的东西毫不吝惜地给予他。他,一个贫穷而遭遇船难的人跟她一样具有荣誉,她命迦太基人也把伊尼亚斯当成是他们的统治者来看待。伊尼亚斯的同伴也因她的恩惠而著名,她无法完全满足他们。她做这些只为了给予,除了伊尼亚斯的爱,她不为自己要求什么。在伊尼亚斯这方面,他对她慷慨的给予感到万分的满足,他和美丽的女人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而且这位权高位重的女王向他提供他需要的任何东西,还安排狩猎以作为他的消遣。她恳求他一而再地陈述他的冒险故事。
让人感到有点奇怪,伊尼亚斯已渐渐失去向无名岛开航的兴趣,事情的演变,朱诺感到很满意,但虽然如此,维纳斯依然信心坚定。她比朱诺更能了解朱庇特,她确信他最后必将使伊尼亚斯前往意大利,并且相信和戴德这段小插曲将不致使她儿子丝毫受辱。维纳斯的看法相当正确,朱庇特一旦主意已定,就非常地积极。他派遣默格利带着严肃的旨意,前往迦太基给伊尼亚斯。这位神使发现伊尼亚斯正在散步,衣着尊贵,腰佩碧玉镶缀的宝剑,肩披金线织花的美丽披肩。当然,这些都是戴德的礼物,而且还是她亲手编织的。这位文雅的绅士由安逸中突然清醒过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耳际响起,“你想在懒散中浪费多少时间?”严厉的声音发问着。他转过身,而这位看得见的神默格利就站在他前面。“上天的主宰者派我来找你,”默格利说,“他命你离开此地,寻找指定给你的王国。”说完,他像一团雾在空中逐渐消逝了踪影,留下恐惧和激动的伊尼亚斯。事实上,他想听从神意,但主要的不幸是,想得到戴德同意是何等的困难。
他召集他的手下,然后命令他们装满一队船舰的粮食,准备立刻离去,但一切要在秘密中进行。然而,戴德得到消息,便派人找他。最初,她温和地对他,她无法相信他真的想要离开她。“你想离开我吗?”她问道,“让泪水和向你伸出的手代我求你吧!如果我曾对你有些好处,如果我有任何东西曾讨好过你……”
他答道,他并不否认她曾给他好处,而且他永远不会忘了她,但她应该记得他尚未和她成亲。因此他随时自由地离开她。朱庇特已命他起程,而他必须从命。他说:“请你不要埋怨我,这只能使我俩痛苦。”
于是,她将她的感受告诉他,他是如何漂流、饥饿和缺乏任何东西而来到她这里,而她是如何去将自己和国家给了他,但是,在他绝情绝义下,她的感情已是无助了。她激动的语言突然中断,她逃离他,然后躲到没有人能见到她的地方。
在当天晚上,特洛伊人非常黠慧地扬帆而去,因为只要女王一声命下,他们想离开是不可能的。在船甲上回顾迦太基城时,伊尼亚斯看到他们被火光照得通明,于是他诧异着这是什么缘故。他看着戴德的火葬场的火光却全然不知,当她看到他离去时,她就自杀了。
这趟由迦太基前往意大利的旅程,和过去的航行比较起来,是很容易的。然而,最大的损失,是忠心的水手派里诺鲁斯的死亡。当他们的海上冒险几乎要结束时,派里诺鲁斯却被溺毙了。
当伊尼亚斯一抵达意大利的国土,先知者希里诺斯立刻告诉他前往寻找一位智慧相当高的妇女希比尔的居穴,她能预告未来并指示他该如何行事。伊尼亚斯找到了希比尔,于是她告诉他,她愿意领他到地狱,他能由他父亲安奇西兹那里获悉他需要知道的一切,安奇西兹刚在大风暴前去逝。然而,她警告他,这不是件轻易的事情:
特洛伊人,安奇西兹的儿子,
进入阿维诺斯(地狱)是容易的,
普鲁图的大门日夜开放着,
但要循原路回来,重享天空甜蜜的空气
事实上,是很吃力的。
然而,如果他决心一赴,她愿意伴随他前去。首先,他必须在森林里找到长在某棵树上的一根金树枝,他必须将它折断,并随身带着,只有带着这个在手上,他才会被允许进入普鲁图。他由忠诚如一的亚察提斯陪伴着,开始寻找金树枝。他们几乎是毫无希望地走进漫无边际的树林,那里似乎不能找到任何东西。但是他们忽然间瞥见两只鸽子,鸽子是维纳斯的鸟。当它们缓缓飞行时,俩人追随着,直到一片黑暗而发臭的阿维诺斯湖泊。那里就是希比尔告诉伊尼亚斯的,通往地狱的洞穴。这时,鸽子飞上一棵树梢,透过树叶,射出明亮黄黄的光芒。是金树枝!伊尼亚斯兴奋地折下它,然后带给希比尔。于是,女先知者和这位英雄伊尼亚斯之前,许多的英雄也曾踏过这个行程,却没有觉得特别的恐怖。成群的鬼魂最后确实吓坏了奥德修斯,但是,西萨斯、朱诺克勒斯、奥菲尔斯以及波鲁克斯在行程中,显然地没有遭遇到重大的困难。事实上,娇弱的赛姬为了替维纳斯向普鲁赛萍(即波斯风)求取美丽的魅力,曾单独前往普鲁图,除了三狗头塞伯勒斯外,她没有遇到更坏的东西,而且这只狗被她用一块饼轻易地打发了。但是,这位罗马英雄却发现更加恐怖的事情。希比尔认为必要的这趟路,除了最勇敢的人外,能将任何人吓跑的。在死寂的夜色里,在那黑暗的湖岸的黝黑洞穴前,希比尔杀死四条黑牛,献给黑夜女神希卡地。当她将牡牛置于燃烧的祭坛时,他们脚下的土地震动起来,并且开始摇撼,远处透过黑暗传来狗吠声。她一面向伊尼亚斯喊道:“现在你要提起最大的勇气了!”一面冲进洞穴里,他毫不犹疑地跟随她冲了进去。他们立刻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道罩着阴影的路上,在那些阴影下,他们仍能看到道旁可怕的鬼魂,苍白的病鬼、报仇的劳心鬼和诱人犯罪的饿鬼等等,一大群可怕的鬼魂。还有制造死亡的战鬼,长着鲜血淋漓的蛇头的挑拨之鬼,以及其他许多危害人类的恶鬼。伊尼亚斯和希比尔由他们之间通过时没有受到干扰,最后抵达一个地方,那里有个老人在湖泊上伐浆撑船,他们看到一个凄凉的景象,在岸上有许多幽灵,多得有如初冬时数不尽的落叶,都伸手向摆渡者,乞求渡他们到彼岸。但是这位忧郁的老人,却在众鬼魂之间随己意来选择,有些被他允许上他的船,有些则被推开。当伊亚尼斯讶然惊住时,希比尔告诉他,他们已到达地府的两条大河克惜托斯——以叹息声为名——和亚基伦河的会流处。摆渡者名叫凯尔伦,而那些被他拒绝上船的鬼魂,是未经适当安葬的不幸者,他们被注定要漫无目标地漂泊一百年,永无歇息之所。
当伊尼亚斯和他的向导下到船前时,凯尔伦欲拒绝他们,他喝他们止步,并告诉他们,他只载死者,而不载活人。然而,一见到金树枝,他就屈服了,便载他们渡河。在另一个岸上,塞伯勒斯狗把守着道路,但他们循赛姬的例子,希比尔也为它准备一些饼干,它就不再为难他们。当他们继续向前时,他们来到一处欧罗巴的儿子正直的死亡判官马诺斯的庄严之地,当鬼魂通过马诺斯面前时,他为鬼魂作最后宣判。他们赶紧离开那阴森冷酷的地方,发现他们身处哀悼之地,那里是沉溺于自己的不幸而自杀的失恋者的居住处。在这个为桃金娘树所荫蔽的悲伤但可爱的地方,伊尼亚斯瞥见戴德。当他迎向她时,他泪水盈眶地说:“你是否因我而死?我发誓,我离开你是违乎己意的。”她既不看他,也不回答,像个大理石般地丝毫不为所动。然而,他是感情容易激动的人,当他失去她的踪影时,他还继续落泪了许久。
最后,他们来到该路的分叉处,左边的路上传来恐怖的声音——呻吟声,急促的喘息声和铁条的铿锵声。伊尼亚斯为恐怖震慑住了,然而,希比尔叮咛他不要害怕,而迅速勇敢地将金树枝放在十字路口对面的墙上。她说,左侧地区也是欧罗巴的儿子严酷的雷达曼塞斯统治的领域,他惩罚坏人。但是,右侧的路引向乐土,伊尼亚斯会在那里找到他的父亲。当他们抵达那里时,每个事物都是洋溢着喜悦的气氛,翠绿柔软的草坪,可爱的树丛,给予生命的清爽空气,柔和的紫色阳光,真是一个和平幸福的地方。这里住着伟大善良的死者,英雄、诗人、祭司和所有帮助别人而为人们怀念的人。在这些人中,伊尼亚斯很快地认出安奇西兹,他很疑惑但却兴奋地欢迎伊尼亚斯。父子俩人为这个奇异的死人与活人的约会而流下喜悦的眼泪,他们的爱坚强地带他来到地狱。
他们当然有许多话要互相倾诉,安奇西兹领伊尼亚斯到“遗忘河”里沙,再次投生到世上的鬼魂,在他们上阳间的路途前须先饮下河水。安奇西兹说:“一饮即忘前生。”于是,他把将要成为他们后裔的鬼魂指给他的儿子看,他和伊尼亚斯的后裔正在岸边等待轮到饮水,以便忘记前生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受苦患难。他们是一个庞大的队伍——未来的罗马人,世界的主人翁。安奇西兹逐个地指出他们,并说出他们将完成的功业,这些功业人们将永远不会淡忘。最后,他给他的儿子指示,如何在意大利作最好的建设,以及如何避免或容忍横在眼前的困难。
于是,他们互相道别,却都很沉着,他们知道他们只是一时的离别而已。伊尼亚斯和希比尔回到地面。伊尼亚斯又回到他的船上。第二天,特洛伊人航向意大利海岸,寻找他们被许的土地。
可怕的考验正等着这一小队冒险者,朱诺是再度引起麻烦的原因。她使这个国家最强大的民族拉丁人和鲁屠里人,坚决地反对特洛伊人在那里定居。如果不是她,事情的进行将会很顺利。年老的拉丁诺斯是萨登的曾孙子,也是拉丁姆城的国王,他曾受父亲范诺斯的幽灵警告,不要将他的独生女拉维妮亚嫁给国内任何人,而要将她匹配给一位快要抵达的外国人。由这个结合,将会生下一位统治整个世界的后代。因此,当伊尼亚斯的使者来要求在此栖身时,拉丁诺斯以最大的诚意接待他们。他确信伊尼亚斯就是范诺斯预言中的女婿,他也照实地告诉使者们,只要他有生一日,则他们不会缺少朋友。他致给伊尼亚斯一个信函,说他有一名女儿,奉上天之命,她除了一位外国人,不许嫁给任何人,而他相信特洛伊人的领袖,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但是,这时朱诺干涉了。她从普鲁图召来复仇三女神——富丽丝之一的亚丽克多,命她煽起地面上惨烈的战争。亚丽克多愉快地从命,首先她激怒拉丁诺斯的妻子亚马达的心,以坚决地反对她女儿和伊尼亚斯之间的婚姻。然后,她跑到鲁屠里人的国王屠诺斯处。屠诺斯是目前为止,所有向拉维妮亚求婚者最有声望的一位,亚丽克多来煽动他反抗特洛伊人几乎是多余的。因为除了他本人之外,任何人想娶拉维妮亚都足以使他发狂。他一听到特洛伊使节到国王处,他立刻和他的军队起程向拉丁姆城进军,想以武力阻止拉丁人和特洛伊人之间的任何盟约。
亚丽克多的第三项计谋非常地巧妙。有一只美丽的鹿属于一位拉丁的农夫,它驯服得白天自由奔跑,可是当夜幕低垂时,总是回到熟悉的家门。农夫的女儿悉心照料它,梳理它的毛皮,并用花环装饰它的双角。远近的农夫们都知道它,并且加以保护。任何人,甚至是农夫自己的家人,只要伤害到它,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至于一名外国人敢做出这种事,会激怒整个地区的人。而伊尼亚斯的幼儿,在亚丽克多的引诱下,居然做了。亚斯克纽尔斯外出狩猎,他和他的猎狗在富丽丝女神的引导下,来到这只鹿栖憩的森林,他用箭射它,于是使它受到致命伤,但在它死前,它却能成功地回到它的家和女主人那里。亚丽克多肆意使消息迅速传播开来,因此战争即刻爆发。愤怒的农夫一心一意要杀死亚斯克纽尔斯,而特洛伊人却要保护他。
屠诺斯已抵拉丁姆城的消息传到城里。城里的人民已处于备战状况。更糟的是鲁屠里的军队已在城门扎营,对拉丁诺斯王而言,实在是太紧张了。他那愤怒的王后,无疑地也在他最后的决定里扮演重要的部分。国王将自己关在宫里,而任由事态自然发展。如果拉维妮亚被夺走,伊尼亚斯就无法倚赖他未来岳丈的任何帮助。
拉丁姆城里有一个习俗,当决定要参战时,国王必须在喇叭吹奏及战士呼喊声中,将和平时期关闭的维纳斯神庙的两扇大门开启。但拉丁诺斯王关在宫中,无法主持这项神圣的仪式,正当市民们束手无措时,朱诺亲自由天而降,亲手毁坏门闩,而使门大开。城里充满兴奋,为战阵中鲜耀夺目的盔甲、精神抖擞的战马和引以为傲的旗帜而兴奋,为面对一场战争表现出的从容赴义的精神而兴奋。
由拉丁人和鲁屠里人组成的无敌军队,此时正在对抗一小队的特洛伊人。他们的领袖屠诺斯是一位骁勇善战的沙场老将;精干的盟友米辛提厄斯也是一位杰出的士兵。但米辛提厄斯很残忍,以致他的臣民,伟大的伊屈拉里亚人起来推翻他,他只好来投效屠诺斯;另一位盟友是少女卡米拉。她在偏僻的旷野由父亲抚养。当她还是婴儿时,便一副弹石叉或一张弓在手,已学会击射迅飞中的鹤或野天鹅,脚程几乎不逊于这些飞禽的双翼。她精通各般武艺,使用标枪和双面斧也和弓箭一样神乎其技。她厌弃结婚,而酷爱打猎、战争和自由自在。她带着一队战士,其中还有不少的少女。
当特洛伊人正陷于危急的处境时,他们扎营附近的一条大河的河神,特洛伊人之父泰伯在梦中会晤伊尼亚斯。他命伊尼亚斯即时逆流而上,前往一个贫穷小镇的国王厄凡特那里。这个贫穷的小镇在未来的岁月里,注定要成为睥睨世界的城市,那时罗马的城堡将高耸入云霄。河神应允伊尼亚斯将在这里得到他需要的援助。黎明时,伊尼亚斯和少数精选的人全副武装,坐船漂流于泰伯河上。当他们抵达厄凡特时,国王和他的幼子巴拉斯热诚地欢迎他们,当国王父子俩人领着客人来到作为王宫的粗糙建筑时,他们向客人介绍城中情况:庄严伟大的塔比安山岩;山岩附近有座小山供祀朱庇特,目前它虽然荆棘丛生,但总有一天,金碧辉煌的高楼巨厦将矗立在那里;一座吵杂牛群的牧场,此地将成为闻名世界的罗马公所。国王介绍说:“农牧神和水泽女神曾住在这里。这里也曾是野蛮的民族的栖息地。自从萨登被他儿子驱逐来到这个地区后,一切情况完全改观,人们放弃他们野蛮和漫无法纪的生活方式。萨登以公正和平的方法治理他们,因此从他统治的时期起,这里进入“黄金时代”。但是,到了后代,和平与公正消失了,暴君统治此地,直到我由希腊可爱的故乡雅嘉地被放逐到这里。”
当老人叙述完他的故事,他们来到他居住的简单茅屋,而伊尼亚斯在那里度夜,他睡在树叶铺成的床上,用熊皮覆盖身体。次日早晨,他们都被黎明和鸟鸣声唤醒。国王出行由两只大狗以及他的唯一随从和贴身侍卫跟随着。他们用过早餐后,国王对伊尼亚斯说,雅嘉地——他以故乡之名称呼此新邦——是一个弱小的国家,只能给特洛伊微薄的帮助。但在这条河的远岸,住着富强的伊屈拉里亚人,被他们驱逐的国王米辛提厄斯正帮着屠诺斯。因此这个国家在战争时自会帮助伊尼亚斯,因为他们是那么恨以前的统治者。米辛提厄斯像残酷的恶魔,他喜欢看人受害,他发明一种杀人的方法,比人们知道的其他方法更为恐怖:将死人和活人手缚在一起,再将他们的脸也贴在一起,然后,让这种呕心的拥抱产生的慢性毒素,给活人带来迟缓拖延的死亡。
最后,所有的伊屈拉里亚人起来反抗他,但是他却得以成功地逃跑。然而,他们决定要抓他回来,而照他应得的刑法惩罚他。伊尼亚斯会发现他们是自动且强力的盟友。年老的国王说,至于他本人,愿意派遣他唯一的儿子巴拉斯和一队青年——即雅嘉地的骑兵精英,在特洛伊英雄的指挥下,为战神而效力。他又赠送每一个客人一匹壮马,使他们能很快地抵达伊屈拉里亚军队处,并且得到他们的帮助。
这时,只设有防御工事,而没有领袖和最佳战士的特洛伊军营危急了,屠诺斯正大举进犯该营。第一天特洛伊人遵从伊尼亚斯要走时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的严厉命令,而能彻底成功地保卫他们自己。但是,他们众寡悬殊,除非能将发生的一切带口讯给伊尼亚斯,否则前途是黯淡的。但问题是在鲁屠里人层层包围下,是否有可能这么做。然而,在这一小队的特洛伊人中,有两个人不惧怕这种高度的危险性。这两个人决定在夜色掩护下,企图冲过敌人而抵达伊尼亚斯处。
他们的名字是尼秀斯和厄里亚路斯,为首的一名是勇敢而有经验的士兵;另一位则仅仅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们习惯于并肩作战,无论何地,有一个在经常可以发现另一位也在那里。尼秀斯在侦察敌人的哨站,发现敌人已熟睡时,一个伟大的冒险计划最先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将他的计划告诉他的朋友,厄里亚路斯也要参与。这位少年喊道,在如此光荣的尝试中,他宁愿死也不愿苟且偷生时,尼秀斯恳求他说:“让我单独进行吧!如果出了意外——像这种冒险,有上千的机会出岔——你还可以设法赎回我,或为我料理丧事。何况你年纪尚轻!”“废话少说,”厄里亚路斯回答,“让我们出发吧!不要再耽搁了。”尼秀斯眼看无法说服他,只有屈服了。
他们俩人发现特洛伊的领袖们正在开会,于是便向他们提出他们的计划。这个计划很快地被采纳,而且众王子泪流满颊,用哽咽的声音感激他们,并答应给他们以丰厚的报酬。“我只有一个要求,”厄里亚路斯说:“我的母亲也在营中。我是她的一切。如果我死了……”“她将是我的母亲,”亚斯克纽尔斯插嘴道,“她将取代那晚我在特洛伊痛失的母亲的地位。我向你发誓。同时,你带着我的剑前往,它不会让你失望的。”
于是,俩人便出发了。他们穿过沟壕,来到敌人的营帐。四周的人都睡熟了,尼秀斯轻声地说:“我为我们开个道,你来替我把望。”说完,他将敌人一个一个地杀了,他的手脚干净利落,以致那些人闷不作响地死去,连一个呻吟声也没有。厄里亚路斯很快地加入这项血腥行动。当他们抵达营帐的尽头时,他们好像开了一条大道通过营帐,那里只躺着死人。但是,他们错在耽搁时间。日光照射下来,一团马兵由拉丁姆城而来,他们瞧见厄里亚路斯头盔的闪光,便盘问他。当他避开回答而匆忙地窜入树林时,他们知道他是敌人,于是他们包围树林。在他们紧急行动时,这两位朋友分开了,而厄里亚路斯走错了方向。尼秀斯焦急地回来找他的朋友时,他看见他的朋友落在一团马兵的手里。尼秀斯单独一个人,如何能解救他呢?希望虽然渺茫,但他觉得他应该尽力而为,就算死了,也总比抛下他的朋友好。他对抗他们,一个人应付整个团体,而他飞快的矛,击倒一个又一个战士。马兵的首领不知道这场血腥的攻击来自哪一边,便转身向厄里亚路斯大叫:“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在他高举的剑要刺上厄里亚路斯前,尼秀斯冲上前来,“杀我吧!”他喊道,“这完全是我干的,他只不过是跟随我而已。”但话犹在口,箭已射进少年的胸膛,当他倒地而死时,尼秀斯砍下那人的头,然后,在乱矛当中,他也死在朋友的身旁。
特洛伊人往后的冒险,都发生在战场上。伊尼亚斯带回来大批的伊屈拉里亚军队,及时解了特洛伊军营的危困,于是,可怕的战争爆发了。从此时起,这篇故事不再专门记叙人们互相残杀的事迹,战争延续着战争,但它们都是雷同的。无数的英雄总要被杀,成渠的血渗入泥土里;黄铜的喇叭,引颈长吼着;雨点般的箭,由满张的弓中射出;凶猛的战马,马蹄喷出血来,踩在死者的身上。在故事结束之前很久,恐惧都已停止,当然,特洛伊人的敌人都被杀了。卡米拉在留下非常精彩的故事后战死了;恶毒的米辛提厄斯——仅在他那位幼子为保卫他而被杀之后,遭到绝对应得的命运;许多好盟友也战死了,连厄凡特的儿子巴拉斯也在其中。
最后,屠诺斯和伊尼亚斯单独一决雌雄。这时,在故事较前部分,原本和赫克托耳或阿喀琉斯一样像个人的伊尼亚斯,却已变得有些奇怪和可怕,他简直不是一个人。过去,他慈爱地背着老父离开火烧的特洛伊城,并提起幼子的勇气,跟自己一块逃跑;当他抵达迦太基时,他体会到朋友的同情和“以泪水哀求事物”的无耐;当他衣着华贵地迈步于戴德的宫殿时,他还是个一般的人。但是,在拉丁战场上,他已变成一位可怕的奇人。一个像亚瑟斯山一样伟大,像父神亚平宁本人一样伟大,亚基安一样伟大的奇人。伊尼亚斯在整个战场上,发泄胜利的狂怒。”当他在最后的决战面对屠诺斯时,结局一点也没有趣味可言。对屠诺斯而言,和伊尼亚斯作战,就像和闪电或地震作战一样,根本无还手之力。
维吉尔的诗以屠诺斯之死作为结束。据我们所知道,伊尼亚斯和拉维妮亚终于结婚,并建立了罗马族。维吉尔说:“永远记住天命注定他们要将地球上的人类置于他们的帝国之下,施行温和无阻的统治,赦免谦逊的,而惩治骄傲的人。”哀度鲁斯及其家室的故事。
哀度鲁斯家族是神话中最有名的家族之一,领导希腊人对抗特洛伊人而出名的亚基米伦便是这个家族的成员。他的兄弟曼尼劳斯就是海伦的丈夫,特洛伊之战就是由海伦引起的。
这是一个不幸的家庭。引起这个不幸的原因被认为是由于一位祖先,里底亚的国王天陀鲁斯。由于他极端的恶行,带来最可怕的惩罚。但事情并未因此结束,他的恶行在他死后继续传下来,他的子孙也是恶行多端,也受到惩罚。灾祸似乎永远悬在这个家庭,使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犯罪,不只带给罪恶者,也带给无辜者痛苦和死亡。
天陀鲁斯是朱庇特的儿子,诸神对他的宠爱,胜于朱庇特所有的凡间儿子。诸神允许他坐在他们的餐桌前进餐,并可以尝用仙品琼浆,除了他以外,只有神能食用这些仙品琼浆。更甚的是:他们在他的宫殿举行宴会;他们降低身份和他共餐。但他对众神的厚爱的报答,却残忍得令人百思不解。他连他的独生子皮勒普斯都杀了,他将皮勒普斯放在大锅里烹了祭献给众神。显然地,他是因为憎恶众神,自愿牺牲他的儿子,为的是带给众神因人肉而害怕的心理;他可能是由于想用最惊骇人的方法,显示他能何等简易地欺瞒庄严可敬而谦虚的诸神。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客人已认出他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食物。
他是个狂夫,这一点奥林匹斯山神都很清楚。他们退出这个可怕的宴会,于是,他们仇视起摆下这次宴会的罪人,他们宣称,他将会受到惩罚,以使后来者听到有关他的事迹,而不敢侮辱他们。他们将这位罪魁祸首放在地狱的水塘里,但在他极为口渴而想弯腰饮水时,却永远无法接触到水面。当他弯腰时,池水不见了,而当他再度站起时,池水又出现了。水塘上的果树布满梨子、安石榴、红玫瑰色的苹果,以及甜蜜的无花果,每当他想摘取果子时,风便将它们吹得远远的。就这样他永远地站着,他不死的喉咙永远干渴,半饱的饥饿,永远得不到满足。
诸神想使他的儿子皮勒普斯复活,但他们必须为他塑造象牙的肩膀。其中有一位神,有人说是蒂美特,有人说是西蒂斯,不留心地吃下令人作呕的食物,因此诸神将这位少年的肢体并合时,发现少了一个肩膀。这个丑恶的故事,似乎以早期那种极不寻常的残忍形态而流传下来。后代的希腊人不喜欢这个故事,并竭力反驳它。诗人宾德尔称这个故事为:
一个利用反事实的美丽谎言来修饰的故事,
让人不提及诸圣神食人肉的行为。
无论真相如何,皮勒普斯的余生则相当顺利,他是天陀鲁斯的子孙中,唯一未被不幸选中的人。虽然,他求婚的对象是一位曾使许多人丧失生命的危险女人希波达弥亚,但是,在他的婚姻生活中,他相当快乐。男人为希波达弥亚而死的原因,并不是她的过错,而是她的父亲。这位国王拥有战神玛斯送给他的一对马——当然优于凡间所有马。他不想让女儿出嫁,不管何时,当一位追求者向她求婚时,他会被告诉,要为她而和她的父亲赛马。如果求婚者的马胜了,她就属于他;如果她父亲的马赢了,求婚者要为失败付出生命,就因为这样,许多鲁莽的青年丧失了他的生命。虽然如此,皮勒普斯还是敢于一试。他有一匹信得过的马,是尼普顿送的礼物。他赢了这场赛马。但有一则故事说,希波达弥亚对胜利的关系,比尼普顿的马对胜利的关系还要密切。她既爱上皮勒普斯,又感到结束这种赛马的时刻已到了。她贿赂父亲的驾车者麦提鲁斯帮忙她。他将固定国王战车的车轮的钉子拔出来,因此,皮勒普斯毫无困难地成为胜利者。后来,麦提鲁斯被皮勒普斯杀死,当他死时,他诅咒皮勒普斯。有人说,这就是构成后来降临这个家庭的不幸原因,但是绝大多数的作家却说,天陀鲁斯的凶恶注定了他后裔的命运,他们当然有更好的理由。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比天陀鲁斯的女儿妮奥比遭遇更悲惨的命运。然而,诸神最初还是替她选取好运的。就像她的哥哥皮勒普斯一样,她的婚姻生活愉快,她的丈夫亚姆菲恩是朱庇特的儿子,也是位超伦卓绝的音乐家。他和他的孪生兄弟季萨斯曾从事于建筑一道高大的墙,围绕底比斯城,以加强该城的防御。季萨斯是最伟大的体育家,他对兄弟亚姆菲恩忽略男人的运动而醉心于艺术,非常地瞧不起。可是到了要搬运足够石头以筑该城墙时,这位文质彬彬的音乐家却胜过于健壮的体育家:他用七弦琴奏出如此迷魂的音乐,以致那些石头受到感动而跟随着他来到底比斯城。
他和妮奥比美满地统治底比斯,直到她表现得和天陀鲁斯一般地狂妄自大为止。她认为她的巨大资产,使她高踞于所有人之上。她既富有又高贵,而且权势赫赫。她生了七个儿子,个个勇敢俊美,还有七个绝色的女儿。她自以为自己强大的势力不仅足以去欺蒙众神,而且能公开地向众神挑战,就像她的父亲天陀鲁斯一般。
她召唤底比斯的人民膜拜她。“你们向勒托烧香,”她说,“天后朱诺和我相较下算得了什么?她只有两个儿子——福菠斯·阿波罗和弥狄安娜;我有她的七倍之多。我是皇后,她一直是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直到那个地球上所有地方中小的可怜的提洛岛同意收容她为止。我快乐、强壮、伟大——伟大的使任何人(包括神和人)都无法伤害我。在勒托的庙中向我供祭吧!现在,是我的神庙了,不是她的。”
由于对权力的狂妄自大感而发出的侮辱性言辞,往往上达于天上,而且常受到惩罚。福菠斯·阿波罗和弥狄安娜迅速地由奥林匹斯山来到底比斯。一位是善射的神,一位是女猎神,而且他们射得既准确又致命,他们击杀妮奥比的所有儿子和女儿。她眼看着他们死去,由于哀痛逾恒以致无法名状。她倒在那些不久前还是生龙活虎的尸体旁僵硬不动,悲伤的如石头一般全无表情,如石头般哑口无言,她心里头也像石头一般地硬冷。只有她的泪水,如水柱般不停地倾泄着,她变成一块石头,一块夜以继日永远被泪水浸湿的石头。
至于皮勒普斯,他有两个儿子,即哀度鲁斯和塞斯提斯。遗传的罪恶全力降临他们的身上。塞斯提斯爱上他兄弟哀度鲁斯的妻子,并且成功地使她不忠于她的婚姻誓约。哀度鲁斯察觉出来,于是他发誓要使塞斯提斯偿付任何人所未曾偿付过的代价。他杀死塞斯提斯的两名骨肉,将他们碎尸万段,并且烹熟他们来馈飨他们的父亲。当他咽下口后:
可怜的家伙,当他知悉此恶狠的作为时,
他狂吼一声而向后退——吐出那些人肉,
咒诅这个家庭的毁灭,
在无法忍受下,餐桌被打碎了。
得到报应,但他的子孙却遭受到苦难。
在奥林匹斯山上,众神召开全体大会。诸神之王和人类之父朱庇特首先发言,他对于人类不断地肆意攻击诸神,并且谴责由于自己的恶行所遭致的神威,甚至在奥林匹斯诸神试图收回这些神威时犹不收敛之事极为恼怒。“你们都认识伊奇史色斯,他已被亚基米伦的儿子奥烈斯提斯杀死,”朱庇特说,“他是多么爱亚基米伦的妻子,因而在亚基米伦由特洛伊城回来的途中杀了他。当然这件事不会责怪我们,我们已透过汉密斯的口警告过他。‘哀度鲁斯之子的死亡,将会由奥烈斯提斯报复。’这是汉密斯很认真的话。但是,甚至如此友善的劝告也无法约束伊奇史色斯。现在,他已接受最后的刑罚。”
史诗《伊里亚特》上,最早提到哀度鲁斯的家庭。在史诗《奥德赛》中,当奥德修斯抵达菲西亚人的国土,并且向菲西亚人叙述他的地狱之行以及和鬼魂遭遇的情形时,他说,在所有鬼魂中,亚基米伦的魂魄最令他感到怜悯。他曾恳求亚基米伦说出他的死法,这位统帅便告诉他,当他坐在餐桌时,他被人用卑鄙的手段杀死,就像一个人屠宰牛时一样地被击倒。“那是伊奇史色斯,”他说,“还有我那位恬不知耻的妻子的帮助。他邀请我到他家,而当我用餐时,他杀死我,以及我的手下。你曾看过许多的死亡,如在单独决斗或在战场上,但你绝没有看过像我这样的死在大厅中,死在摆设酒碗和菜肴的餐桌旁,大厅的地板上流满鲜血。特洛伊的女先知卡珊德拉垂死时的哀叫声犹在耳际;克莉汀妮丝德拉杀死她,使她压在我的身上,我想为她举起双手挽救,但我的双手却软垂下来,那时,我已快死了。”
这是本故事首度被叙述的情形:亚基米伦被他妻子的情夫杀死。这是一个污秽的故事。它流传了多久,我们不知道,但是若干世纪之后,我们得到另外的故事,这个故事是约在公元前450年由艾斯奇鲁斯写成,和前一个故事出入颇大。对现今而言,这是描述不共戴天之仇和悲剧性的爱情,以及无可避免的天命的伟大故事。亚基米伦死亡的机因,已不再是男女之间的罪恶感的恋爱,而是母亲对女儿被她亲生的父亲杀死的恨。伊奇史色斯死了;故事中几乎没有他的存在。亚基米伦的妻子克莉汀妮丝德拉占据了整个篇章。
哀度鲁斯的两名儿子,一位是特洛伊之战中希腊军队的统帅亚基米伦;另一位是海伦的丈夫曼尼劳斯,他们各以不同的遭遇结束他们的生命。曼尼劳斯早期不太顺利,在晚年时,却有辉煌的成就。有一段期间,他失去他的妻子海伦,但在特洛伊城沦陷后,他又重新得回她。他的船只被密涅瓦所施予希腊舰队的暴风袭击,东驱西逐地走遍全程来到埃及,但最后他安全地回到家乡,而且快活地和海伦长相厮守。他的情形与他的兄弟截然不同。
当特洛伊城沦陷后,亚基米伦是奏捷的众首领中最幸运的一位。他的船只安全地通过那场暴风雨,那场暴风雨曾使其他许多船只罹难或被逐到遥远的国家。在经历海陆的各种危机后,他不仅平安地,而且,还光荣的,骄傲的以特洛伊城的征服者的姿态进入他的城市。他的家人正引颈企踵地盼望他,有人带信来说他已登陆,于是,市民们加入对他的盛大欢迎。在一次漂亮的胜利之后,由于他本人的再度回来,似乎他是所有人中最光荣的成功者,和平与繁荣呈现在他眼前。
但是,在那些由于他的回国而以感恩的心情迎接他的群众中,却带着忧虑的脸孔,而不祥的预言一个接着一个地传述着。“他将发现罪恶的发生,”他们喃喃地说,“从前宫中的事物都很正常,但是,尔后可不再如此了。如果这家庭能开口的话,它能说出一个故事。”
在宫殿前,城里的长老们集合起来,向他们的国王致敬。但是,他们也是浸在痛苦中,他们有比压在疑忌的群众上更沉重的忧虑,和更不吉祥的预兆。当他们在候驾时,他们以低沉的声调谈论过去。他们都年老了,对他们来说,过去的事较现在的事几乎更具真实性。他们重忆起伊弗吉妮亚的牺牲,她是一位可爱而天真无邪的年轻小女孩,她完全信赖她的父亲,而后来却面对神坛,无情的刀刽和她周围仅有的冷酷脸孔。当这些老人谈论时,这些事迹对他们而言,好像是生动的记忆,宛如他们曾身临其境,也宛如他们曾和她一起听到她深爱的父亲命众人举起她,再将她放在神坛上而杀了她。他所以要杀她,并非自己的意愿,而是被迫于军队需要顺风以航向特洛伊城。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他所以会屈服于军队,乃是因为他的家族世代相传的旧罪恶也为他制造邪恶。这些长老们知道悬在这家庭的诅咒。
……鲜血的渴求——在他们的骨肉间,
在旧创伤能被治愈前,
新鲜的血又流出来了。
自从伊弗吉妮亚死后,已经过十年了,但是,她死亡的后果,却一直到现在才兑现。这些长老们是智者,他们知道每一个罪恶导致新的罪恶;每一个过错在因果轮回中,带来另一个过错。在这凯旋的时刻,由已死的少女带来的威胁,正压迫着她的父亲。然而,他们互相说,或许它暂时不会成为事实吧。因此,他们企图去发现某一些希望,但是,在他们的心底里,他们知道报仇已经在王宫里等着亚基米伦,而不敢大声说出来。
自从由奥里斯岛回来后,王后克莉汀妮丝德拉一直等着报仇,她在奥里斯岛看到女儿死亡。她不忠实于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已将他与她的女儿杀死。她有一名情夫,并且所有的人民都知道这件事。同时,他们也知道,当亚基米伦回来的消息传到她那里时,她没有将他送走。他依然和她在一起。在宫门的后面正计划着什么呢?当长老们揣测而恐惧着时,一阵骚动声传到他们耳际,夹杂着战车滚动的声音及喊叫声。疾驰进入庭院的战车载着国王和他身旁的少女,这位少女非常美丽,但相貌却很陌生。从征者和市民们跟随着他们。当他们喝令停步时,这座大屋子的各门敞开,于是王后出现了。
国王步下车来,大声地祈祷:“啊!现在胜利已属于我,愿它永远属于我。”他的妻子向前面见他,她的脸上容光焕发,她的头抬的高高地。她知道除了亚基米伦外,那里每个人都知道她的不贞。但是,她面对他们所有人,并且以微笑的口吻对着他们说,尽管是在他们面前,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她必须说出她对丈夫的深爱,以及当他不在时,她所忍受的苦楚。然后,她以极兴奋的言词来欢迎他。“你是我们的安全保障,”她告诉他,“我们确切的保护者,就像是一条涌出的流水对一位口渴的旅客。”
但他有所保留地回答她,然后他转身要走进宫中。首先他指出战车中的女孩;他告诉他的妻子,她是卡珊德拉,是普里尔蒙的女儿;她是军队送给他的礼物,是所有被俘的妇女中的一朵娇花。他让克莉汀妮丝德拉见她,并要求好好对待她。说完,他进入宫里,所有的宫门在这对夫妻之后关上了,而且这些宫门将永远不会再为他们俩人而开了。
群众散开走了,只有那些老人不安地等在静寂的建筑物和单调的宫门前。被俘的少女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好奇地注视她。他们听过她是一名从未被人相信的女先知的奇异名声,而她的预言常常被事实证明。她面对这些老人,脸色变得很可怕。她凶怒地问他们,她被带到哪里?这是什么人的家?他们怜悯地回答她,这个房子是哀度鲁斯的儿子住的。她喊道:“不!这是一个遭受神怒的家庭,许多人在这里被杀戮,鲜血染红了地板。”老人们面面相觑,暗地里惊悸起来:血、人们被杀戮,黑暗的往事以及由此带来更黑暗的未来,这些也是他们所想的事情。然而,她是一位奇怪而陌生的人,如何能知道过去的事呢?“我听到孩子们的哭泣,”她叹息地说:
……为血淋淋的创伤而哭泣,
一位父亲在欢宴而这些肉是他儿子们的肉。
塞斯提斯和他的儿子们……她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呢?更多的狂言从她的嘴唇溜出来,宛如多年来她一直在这个家庭里,宛如她曾目睹接连的死亡,以及每一个罪恶连在一起而产生更多的罪恶。然后,她从过去转向未来,她喊道,就在这一天,两名亡魂将会增列在死亡册上,其中一名是她。当她转身向宫中移去时,她说:“我将忍受死亡。”他们企图阻止她进入这座不祥的屋子,但她不管这些。她进入屋里,同时所有的门也为她永远地关闭了。当她走后的一片沉寂,紧跟着突然而可怕地被打破了。一个叫声传了出来,那是一个男人遭到痛苦的呼声:“天啊!我被击了!致命一击……”然后再度地沉寂。老人们惊骇迷惑而不知所措地挤成一团。那是国王的呼声,他们该怎么做呢?“闯进宫里?快!快点!”他们互相驱促着:“我们必须知道一下。”但此刻已不需要任何暴力;宫门开了,王后站在门口。
她的衣服,她的双手以及她的脸颊到处是暗红的斑点,然而,她看起来却像一点也未受震惊的样子,而且看来非常有把握。她要求所有的人聆听所发生的事。她说:“我的丈夫躺在这里死了,公平地被我的双手击倒。”她衣服和脸上的斑点正是他的鲜血,而她却很愉快:
他倒了,当他喘息时,他的血
喷出来并且飞溅在我身上成黑色的血花,
那是死亡的鲜露,对我来说,那是甜蜜的,
就像谷田萌芽时,天上的甘霖一般。
她认为没有必要解释或辩白她的行为,她觉得她不是凶手,她只是一位行刑者。她已惩罚一位凶手,一位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
他一点也不在意,
就好像当羊群拥挤在羊栏时,
一只牲畜将死一样,
但那是杀他女儿
为了一个抵抗色雷斯飓风的护符而杀了她。
她的情夫——塞斯提斯的末子,即诞生于那席可怕的宴会后的伊奇史色斯,跟随她而站在她身旁。他和亚基米伦本人并无仇恨,但是杀害孩子们并将他们放在他们父亲的餐桌上的哀度鲁斯已死,报仇已无法加诸他身上。因此,他的儿子亚基米伦必须代为受罚。
王后和他的情夫俩人理当知道罪恶无法结束罪恶;他们方才杀死的死者身体就是个明证。但是,当他们大功告成时,他们没有停下来想想,这个死亡也和其它的死亡一样,随后将带来灾祸。“你和我将不再有流血事件,”克莉汀妮丝德拉对伊奇史色斯说:“我们现在是这里的主人,我们俩人将把一切事情治理得井然不紊。”这是一个毫无根据的希望。
伊弗吉妮亚是亚基米伦和克莉汀妮丝德拉的三位孩子中的一位,其他两位是一女一男——伊列克屈拉和奥烈斯提斯。如果奥烈斯提斯在那里,伊奇史色斯必然会杀死这名男孩,但他已被送去给一位忠实的朋友。对于这名女孩(伊列克屈拉),伊奇史色斯耻于杀她;他只想尽办法来折磨她,直使她受苦到把生命寄托在一个希望中,那就是奥烈斯提斯会回来为父报仇。这个报仇——将会成什么场面呢?她反复地询问自己。伊奇史色斯当然要受死,但是单独杀他是绝对不公平的,他的罪比另一人要轻。然而又该如何呢?一个做儿子的为报父仇而取母亲的性命,这又能算是公平吗?因此,在往后的漫长而痛苦的岁月里,也就是在克莉汀妮丝德拉和伊奇史色斯的执政期间,她默默地盘想着。
奥烈斯提斯慢慢长大成人,他比她更能认清这个险恶的环境。杀死杀父凶手是做儿子的责任,是给予所有为人子者的责任。但是,儿子杀死母亲,这又为人神所共怒的事情。是神圣的使命却包含于最重大的罪恶中,处于伸张正义的立场,使他不得不在两个可怕的罪恶中择一而为之,他必须成为父亲的不孝子或成为杀死母亲的凶手。
在极度踌躇难解的困恼中,他来到台尔菲城,想求助于神谕,福菠斯·阿波罗明显地指示他:
杀死这两名凶手,
以命偿命,
以血还血。
于是奥烈斯提斯知道他无法避免家门的不幸,那就是报仇和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他来到自幼离开的家庭,和他同行的是他的表兄弟也是他的朋友皮里迪斯。他们俩人一起长大,彼此间的友谊已超越一般友情之上。伊列克屈拉丝毫不知道他们已抵达,她尚在等待中,她的生命在等待中度过,她在盼望她弟弟为她带来支配她生命的唯一心愿。
有一天,她在父亲的坟前祭拜,并且祈祷着:“父亲啊,愿您引导奥烈斯提斯回到他的家吧!”突然间,奥烈斯提斯出现在她身旁,叫她一声姐姐,并且向她展示一件她亲手编造的斗篷,也就是当他离开时,她替他穿上的斗篷作为证明。但是,她不需要任何证明,她喊道:“你的脸孔正是我父亲的脸孔。”于是她向他倾诉在凄凉的岁月里欲诉无人的爱心:
一切的爱都是你的,
我对去世的父亲的爱,
我应该给予母亲的爱,
以及对残酷地注定被杀的姐妹的爱,
现在,一切都是你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他的思绪剧烈地起伏着,对眼前的事物感触太多以致无法回答她,甚至于无法倾听她的叙述。最后,他打断她的倾诉,告诉她福菠斯·阿波罗可怕的神谕充满他的心灵,以致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入他的脑际,他害怕地说:
神要我使愤怒的死者瞑目,
如果死者向他呼号,而他听不见时,
这位死者将到处漂泊不得安息,
没有人为他烧香祭拜,没有朋友欢迎他,
他将死得孤零零而毫无价值。
天啊!我应该相信这种神谕吗?但是——
但是应该做的事,我还是必须做。
于是三人经过一番的筹划,他们计划由奥烈斯提斯与皮里迪斯前往王宫,声称他们是带来奥烈斯提斯死讯的人,对克莉汀妮丝德拉和伊奇史色斯而言,这是个大好的消息,因为他们一直担心着奥烈斯提斯将对他们不利,于是他们一定急于接见报讯者。一进入宫殿,奥烈斯提斯和皮里迪斯就能用他们的剑,猝然进行攻击。
他们很容易地被允许进入宫殿。伊列克屈拉则在门口等着,那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这时宫门慢慢地开启,一名妇人走出来,安然地站在台阶上,那正是克莉汀妮丝德拉!她站在那里只约莫一片刻,一名仆人冲出来尖声叫道:“刺客!主人!有刺客!”仆人看到克莉汀妮丝德拉便喘着气说道:“奥烈斯提斯——仍然活着——到这里来了!”于是她惊醒过来,一切事情她太清楚了,历历的往事以及该来的事情,她都太清楚了。她严肃地令仆人拿来一把战斧。决心为自己的性命一搏,但当武器取到手时,她又改变了心意。一名男人夺门而入,他的剑上染满血迹,她知道那是何人的血,更知道持剑者是谁。这时,她想出一个比用斧头保卫自己更好的办法。她是眼前这个人的母亲!“站住!我的儿子,”她说,“看着——我的胸前。你沉重的头曾伏在那里睡着许多次啊!你那无牙的小嘴吮着奶水而使你长大……”奥烈斯提斯喊道,“皮里迪斯啊!她是我的母亲,我能饶恕她吗?”他的朋友肃穆地告诉他:不可以!福菠斯·阿波罗已下了命令,我们必须服从众神。“我会适从神意的,”奥烈斯提斯说,“你——跟我来吧!”克莉汀妮丝德拉知大势已去,她镇定地说,“我的孩子,你似乎想杀你母亲!”奥烈斯提斯示意她进入屋内,她走了,而他跟随着她进入了。
当他再度走出来时,在院子里等待的人,不用说已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他们没有发问,只是以同情的眼光注视着他们的新主人。但他似乎看不到他们;他正看到一幕骇人的事而看不见他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男人死了,我并没有罪,他是个奸夫,必须受死。可是她——她是否做了那件事呢?啊!你们,我的朋友们啊!我说我杀了我的母亲——但那不是毫无理由的——她下贱而且杀了我父亲,同时神厌恶她!”
他的眼睛始终盯在那看不见的可怕的事上,他喊道:“看啊!看啊!那里有许多妇人!黑黑的!全身黑黑的,长长的头发像蛇一般。”周围的人殷切地告诉他,那里没有什么妇人,“那只是你的幻想,哦!不要害怕!”“你们没有看见她们?”他喊道,“不是幻想,我——我见着她们。我的母亲命她们来的,她们围绕着我,她们的眼里淌着血,啊!让我去吧!”除了那些看不见的伙伴外,他竟自跑开了。
当他再度回到他的祖国时,已经过了好几个年头。他曾浪迹许多地方,始终受着同样的可怕影子纠缠。由于痛苦的折磨,使他精疲力尽。但是,尽管他失去许多人们珍惜的东西,这却也使他获得益处。他说:“我在苦难中取得教训。”他懂得任何罪恶都可以补赎,甚至蒙上杀母凶手的罪名,他仍能再度回复清白。他奉福菠斯·阿波罗之命前往雅典,向密涅瓦解释他的际遇。虽是来祈求帮助的,然而,他心里充满信心,想洗涤罪垢的人是不会受到拒绝的,经过这许多年的流浪和受苦,他罪恶的污点已逐渐淡薄;他相信此时他的罪垢已经褪去。他说:“我能用纯洁的嘴舌向密涅瓦说话了。”
密涅瓦倾听他的解释。福菠斯·阿波罗立在他身旁,“我应该对他所作所为负责,”他说,“他是奉我之命行凶的。”追随他的可怕人物,报仇女神伊林易丝一致反对他,但是,奥烈斯提斯平静地听她们为复仇而作的要求。“是我而不是福菠斯·阿波罗犯了杀死我的母亲的罪,”他说,“但我已洗清我的罪。”这些话在以前从未被哀度鲁斯家中任何人说过。这个家族的杀人者从未因他们的罪恶而受苦,也从未曾想到去洗刷罪垢。密涅瓦接受他的解释,她也劝复仇女神们接受它。同时,由于这个新的慈悲赦令,使她们本身也改变了。由复仇女神伊林易丝的可怕形貌变成慈爱女神尤美妮蒂丝,成为恳求者的保护神。她们饶恕了奥烈斯提斯,同时,由于这些饶恕的话语,使长久以来悬在他家里的罪恶感消逝了。从密涅瓦的法庭出来后,奥烈斯提斯成为自由的人,他以及他的后代不再受过去那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卷入罪恶之中,哀度鲁斯家族的灾厄于是结束。
正如前面说过,希腊人不喜欢那些用人类作牺牲祭品的故事,不管这种牺牲是为了使众神息怒,或是要使大地丰收,或是要完成任何事情。他们对这种祭祀牺牲的想法正和我们的想法相同,这种牺牲是可鄙的。任何要求这种牺牲的神,会因此被认为是罪恶的,就像诗人尤里披蒂斯所说:“如果神们做了恶事,那么他们就不再是神了。”因此,在有关伊弗吉妮亚在奥里斯的牺牲的故事里,无可避免的又产生另外一个故事出来。依照古老的传说,伊弗吉妮亚所以被杀,是因为弥狄安娜喜爱的一只野兽被希腊人杀死,犯下这个罪过的猎人欲博回这位女神欢心的方法,惟有以一名少女的死亡来换取。但是后来的希腊人认为这种说法污辱了弥狄安娜,他们认为这位可爱的森林女神决不会作这种要求,况且她还特别是无助弱小动物的保护者。
弥狄安娜女神,她是多么温柔啊!
对乳臭未干的少年,对纤弱的婴儿,
以及对徘徊于草原里和
居住于森林里的一切小动物,
她是那么地温柔啊!
因此,这个故事有了另外的结局。当奥里斯的希腊士兵们前往伊弗吉妮亚等候死神召唤的地方抓她时,她的母亲在她身旁,她禁止她母亲克莉汀妮丝德拉和她一道前往祭坛。“这样对你对我都要好些,”她说,于是母亲独自留下来。最后,她母亲看到一个人逐渐接近,他是用跑的,这使她感到奇怪何以有人需要迅速地带来给她的消息。但是来者向她喊道:“好消息!”他说,她的女儿没有被作为牺牲。这是千真万确的消息,但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当祭司准备杀她作祭时,那里每个人都感到痛苦而将头低下;但是祭司一声喊叫,他们抬起头来看到一件几乎无法相信的事情,那个女孩不见了,而在祭坛旁的地上赫然躺着一只鹿,咽喉已被割断。“这是弥狄安娜做的,”祭司宣称,“她不忍她的祭坛染上人类的血,她为自己供上牺牲品而收回这个牺牲品。”“王后啊!我告诉你,”那名送信者说,“当时我在那里,而事情的确是如此发生的。显然地,你的女儿被带往众神那里去了。”
但是,伊弗吉妮亚未被带往天堂,弥狄安娜将她带到位于无情海海岸的托里安人的国度里(即今克里米亚),托里安人是野蛮的民族,他们有一种残酷的习俗,就是将国内发现的任何希腊人作为女神的祭品。弥狄安娜照顾伊弗吉妮亚的安全,使她成为她庙宇的女祭司。但是因为如此,处理祭品是她的可怕任务,不过实际上并非她本人残杀她的同胞,而只是依据长久以来的仪式将他们祭给神,再将他们交给那些要杀害他们的人而已。
她一直为女神服务许多年后,有一艘希腊舰艇停泊在这不友善的海岸。并非迫于绝对的需要或暴风雨,而是自动地驶进来。同时,托里安人对被俘的希腊人的处置,是到处闻名的。由于一种无法抗拒的强烈动机,使船只在那里停泊。拂晓时分,由船上出来两名青年,偷偷地觅径前往神庙。俩人很显然的是出身高贵的人,他们看起来像是王子,但是其中一人的脸孔上却布满很深的痛苦皱纹。这个人轻声地对他的朋友说:“你想是不是这个神庙,皮里迪斯?”“错不了,奥烈斯提斯,”另一个回答,“这一定是那个血腥的地方。”
这不是奥烈斯提斯和忠实的朋友吗?他们来到这个对于希腊人充满危险的地方做什么呢?这发生在奥烈斯提斯杀母罪被赦之前或之后呢?这是发生在其后不久。尽管密涅瓦宣布他已无罪,但是在本故事里,所有的复仇女神伊林易丝并未接受这项判决。她们之间某些人仍继续纠缠他,不然就是奥烈斯提斯认为她们在纠缠他。甚至密涅瓦已放过他,仍无法使他心灵得到安静,纠缠他的人是较少了,但是她们仍然是跟着他。
在失望之际,他前往台尔菲城,假如他在这个希腊人最神圣的地方找不到帮助,那么他就再也无处求助了。福菠斯·阿波罗的神谕给他信心,但却需要作生命的冒险。台尔菲的女祭司说,他必须前往托里安国,由弥狄安娜的神庙里带走她的神像,最后,当他把神像竖立在雅典时,他就会恢复正常而得到安静,那时决不会再有可怕的人物来跟踪他。这是一项极为险恶的计划,但是一切惟仰赖于此,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决心放手一试,而皮里迪斯不让他单独进行。
当俩人抵达神庙时,他们立刻发现必须等到夜晚才能下手,光天化日下绝无法进入那里而不被发现。他们静静地守在隐蔽而幽静的地方等待着。
终日郁郁不乐的伊弗吉妮亚正准备进行祭祀女神的职务时,突然被一位送信者岔开。送信者告诉她,有两位希腊的年轻人被捕,马上要准备作牺牲品。他是被派来要她做好一切祭祀仪式的准备。她经常感到的恐惧再度擒住她,尽管恐怖的事情她已司空见惯,可是一想到骇人的血腥和牺牲者的痛苦,她就浑身发抖。但是,这次她却有了新的念头,她问自己:“女神会命人做这种事吗?她会以屠杀牺牲作乐吗?我相信不会的。”她告诉自己:“是这地方的人嗜血成性,而将他们自己的罪过推诿到神的身上。”
当她正站着陷于沉思时,俘虏被带了进来。她命随从进入庙中为俘虏备好一切,于是当他们三人单独相处时,她开口对两名青年人说话。她问他们家在何处?这个家他们是无法再度见到了。她忍不住落下泪来,于是他们看到她如此怜悯而感到奇怪。奥烈斯提斯温和地告诉她,不要为他们感到难过,当他们来到这块地方时,他们已经下定决心承受降临其身的一切。但是她继续问道,他们是兄弟吗?奥烈斯提斯回答,“是的,是亲爱的兄弟,而非亲兄弟。”他们叫什么名字呢?“何必问一位将死者的名字呢?”
“难道你连居住的城市都不愿告诉我吗?”她问道。
“我来自马西尼,”奥烈斯提斯答道,“那个城市过去曾繁荣一时。”
“城里的国王想必福泰吧!”伊弗吉妮亚说,“他的名字是亚基米伦。”
“我不认识他!”奥烈斯提斯暴躁地说,“我们不要再谈了!”
“不——不!将他的事告诉我。”她求道。
“他死了!”奥烈斯提斯说,“死在他发妻手中。不要再问我了。”
“只再一件事,”她喊道,“她——他的妻子——还活着吗?”
“不!”奥烈斯提斯告诉他,“她的儿子杀了她。”
于是,三人一语不发地相视着。
“这是公平的,”伊弗吉妮亚颤栗着喃喃自语,“公平的——只是罪恶太可怕了。”她极力镇定一下,然后又问,“他们是否曾提到被牲祭的女儿呢?”
“只有当人们提及死者的时候。”奥烈斯提斯说道。伊弗吉妮亚脸色大变,她看起来很急切和关心。
“我有一个计划能够帮助你们及我,”她说,“如果我救了你们,你们是否愿意替我带信给我在马西尼的朋友?”
“不!我不愿意,”奥烈斯提斯说,“但我的朋友可以,他来此只是为我的缘故,把你的信交给他,而把我杀了吧。”
“也好!”伊弗吉尼亚答道,“等我去把信拿来。”她急急忙忙地离去。这时,皮里迪斯转身面对奥烈斯提斯。
“我不愿让你单独在这里死去,”他告诉奥烈斯提斯,“如果我这样做,所有的人都会说我是懦夫。不!我爱你——同时我怕人们说闲话。”
“我将我姐妹交给你保护,”奥烈斯提斯说,“伊列克屈拉是你的妻子,你不能抛弃她。至于我——虽死而无憾。”当他们匆忙地悄悄低语时,伊弗吉妮亚手中拿着一封信走进来。“我将说服吾王,我相信他必定会让我的送信者走的。但首先——”她转向皮里迪斯说,“我要告诉你信里写些什么,这样如果不幸你失去这封信,你也能够记得我的信息,并将它带给我的朋友。”
“好主意!”皮里迪斯说,“我是要将它带给谁呢?”
“给奥烈斯提斯,”伊弗吉妮亚说,“亚基米伦的儿子。”
她的眼光正好移开,心里想着马西尼国,并未注意到这两个人正以惊愕的眼神盯着她。
“你心须对他说,”她继续讲下去,“在奥里斯作为牺牲的她送来这个消息,她并未死。”
“死人能复活吗?”奥烈斯提斯大喊。
“安静些!”伊弗吉妮亚生气地说,“时间很紧迫。对他说:‘弟弟,带我回家,使我脱离这种血腥的祭司生活以及这野蛮的地方。’记住,年轻人,他的名字是奥烈斯提斯。”
“天啊!”奥烈斯提斯喃喃道,“真是不可思议!”
“我是对你说话,不是他,”伊弗吉妮亚向皮里迪斯说,“你记得住这个名字吗?”
“记住了!”皮里迪斯答道,“但这不需花太多的时间去传递消息。奥烈斯提斯,这里有一封信,我由你姐姐处带来的。”
“我收到了,”奥烈斯提斯说,“我以无可言喻的快乐来接收它。”
接着,他将伊弗吉妮亚紧紧地拥抱住,但她挣脱开来。
“我不相信!”她喊道,“叫我如何相信呢?有什么证据呢?”
“你记得在前往奥里斯之前你所刺绣的一些东西吗?”奥烈斯提斯问道,“我可以向你描述那些东西。你还记得宫中你的卧房吗?我可以告诉你它在哪里。”
他说服了她,她扑到他的怀中。她抽泣地说,“最亲爱的!你是我最亲爱的人,我唯一最亲爱的人。当我离开你时,你还是一个小婴儿,一个很小的婴儿。此刻的事情真是超过奇迹了。”
“可怜的女孩!”奥烈斯提斯说,“遭遇的不幸正如同我一般,你还险些杀了你亲弟弟呢!”
“好可怕啊!”伊弗吉妮亚喊道,“我已使自己做了可怕的事情,这双手差点杀了你。然而此刻——我如何救你呢?哪位神,哪个人能救我们呢?”皮里迪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感到万分同情,但却有点焦急。他认为这是采取行动的时刻了,“我们等到脱离这可怕的地方再谈不迟。”他提醒这对姐弟。
“或许我们可以杀掉国王,”奥烈斯提斯激昂地建议道,但伊弗吉妮亚愤怒地反对这个意见。国王苏亚士对她很仁慈,她不愿伤害他,这时,一个构想划过她脑海,这个构想既完善又妥当。她急促地说明这个构想,这两名青年立刻同意。然后,三个人便进入了神庙。
过了一会功夫,伊弗吉妮亚捧着一座画像走出来。正好有一个人走进庙墙的入口处,伊弗吉妮亚喊道:“吾王啊!请留步,停在您原来的地方。”国王惊讶地问她发生什么事情。她告诉他说,他送来给女神的两个人不纯净,他们又污秽又卑鄙;他们曾杀了他们的母亲,而使得弥狄安娜恼怒。
“我正要带画像到海滨清洗一下,”她说,“同时,我想在那里也将这俩人的污秽清洗。只有这样才能进行牲祭。这些事我必须单独进行,让我带着俘虏前去,并向城里宣布,不准任何人接近我。”
“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苏亚士回答说,“要多久都随你。”他望着这个队伍离去,伊弗吉妮亚捧着画像领前,奥烈斯提斯和皮里迪斯紧随其后,而随从们则带着清洗仪式用的器皿。伊弗吉妮亚大声地祈祷着:“少女神和王后,朱庇特和蕾特的女儿,你应居住于纯净的地方,而我们同被福泽。”他们在前往奥烈斯提斯停船的地方的途中不见了,这一切似乎伊弗吉妮亚的计划要大功告成了。
事实上,这个计划是成功了。在他们抵达海滨前,她有办法使随从们离开,使她能单独和弟弟及皮里迪斯在一起,随从们敬畏她而听从她的命令离开,然后三人立刻上船撑桨而去。但是,船抵通往大海的港口时,一阵向陆吹送的飓风吹袭他们,使他们无法抵抗,他们耗尽全身力量,仍然被逐了回去,船几乎要撞上礁石。城里的人这时恍然大悟,知道他们的企图,有些人正准备船搁浅时来夺船,其余的人奔去向国王苏亚士报讯。国王大怒,即刻由庙中出来,欲逮捕并处死这两名邪恶的外国人,以及叛逆的女祭司。在这瞬间,一位容光焕发的人——显然是一位女神——突然在他头上出现。国王惊惧而退,停止前进。
“站住!国王,”这现身者说道,“我是密涅瓦,我命你将船放行。现在连波西顿也平息风浪,并给予船只安全的通道,伊弗吉妮亚和其他的人是在神的引导下。你可以息怒了。”
苏亚士恭从地答道:“女神,一切听候您处置。”岸上观望的人,眼看着波平浪静,和风徐徐,那艘希腊船只凌着万顷碧绿,扬帆而去。
克余克斯的故事
克余克斯是长庚星和仙女菲罗尼斯所生的儿子。一则预言说他将会遇上不祥之兆,他非常惊恐,决定前往小亚细亚的克拉罗斯。那里有一座名声很响的福菠斯·阿波罗神殿。他的妻子哈而希乌是风神埃洛斯的女儿,对丈夫十分温顺体贴。她想打消丈夫出门的念头,或者至少能够说服丈夫,带上她一起漂洋过海,踏上这趟危险的旅途。
“我们虽然不忍分离,”克余克斯试图安慰妻子,“可是我当着金光闪闪的父亲的面对你起誓,当月亮完成第二回圆缺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说完,他就着手整理行装。
临近告别的时候,哈而希乌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再见!”她呜咽着说了一句便晕倒在海岸上。克余克斯急忙想奔过来,可是船上的水手们已经把船桨浸入水中。他们摇动起来。海水涨潮了,他无法久留。
当哈而希乌抬起一双模糊的泪眼时,她看到丈夫正站在大船的后甲板上,用手向她召唤着。她连忙挥手,目送着大船,直到白色的船帆消失在视线之外。然后,她回到家中,一头扑在床铺上放声大哭。从此,她时时刻刻地惦记着远方的亲人。
帆船离岸以后渐渐驶进大海。海面上轻拂着一股微风,顺风顺水,大家把船桨搁在一旁。一会儿,一半路程就已经过去了。这时候,风云突变,可怕的东风神欧洛斯趁着夜幕自南往北,呼啸而来。它给汹涌的波浪套上一道白色的泡沫镶边,海面上掀起了巨大的风浪。“放下横杆!”舵手大声疾呼,“把船帆卷住裹紧!”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被狂风卷走了,消失在隆隆作响的巨浪之间。大家手忙脚乱,自行其事:有人收起了船桨,有人急忙修补船舵上的破洞;这里收下了船帆,那里再把打进来的海水舀入大海。正当大家忙作一团的时候,风力更加肆虐起来,几乎把大海吹了个底朝天。舵手心惊胆战地站在船舵旁边,失掉了主张,不知道今天到底该怎么办。
天上乌云密布,漆黑的夜晚降临了。电闪阵阵,雷声隆隆,滔天的巨浪盘旋而上,降落的时候给船上送去无数的咸水。人们大声地号叫,船体开始松动了。又一阵巨浪扑进了大船的内舱,许多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被无力地卷入进去。
克余克斯只是思念着妻子哈而希乌。他的嘴唇间不断重复着妻子的名字。可是尽管他无限地惦念着哈而希乌,他还是十分庆幸,妻子毕竟没有一同前来经历这场骇人听闻的危险。
突然,裂断的主桅杆倒了下来,轰隆一声打碎了船舵。又是一阵巨浪,它裹胁着大船沉入了海底,水手们多数被卷进了漩涡。克余克斯连忙抱住一块木板。当他感到双臂麻痹的时候,他大声呼喊着“哈而希乌”;当波浪铺天盖地在他头顶轰然落下时,他叹息了一声“哈而希乌”;最后,在他即将淹死的时候,他在口中还勉强发出一声“哈而希乌”。
哈而希乌在家里数着白天和黑夜,看看丈夫还有几天就可以回到家乡。她已经翻寻出衣服,准备欢乐地迎接丈夫克余克斯。当然,她也没有忘掉给诸神,尤其给朱诺端送祭供,请她保佑克余克斯安全健康,将他送回故乡。朱诺焦虑地看着这一切,对彩虹女神伊里斯说:“快去睡神洞府,请他给哈而希乌托一个梦,把克余克斯的真实命运告诉她。”伊里斯就是为诸神报信的使者。听完吩咐,她立即穿上七彩衣衫,越过闪闪发光的天庭桥梁,一直来到睡神居住的山岩洞府。在地球的西方边沿上有一座商山,山上有一个大洞,这里是睡神的王宫。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光芒永远也不能进入。地面上升起一股浓密的重雾,笼罩着一切,使得周围始终一片朦胧。这里是寂静的故乡,没有一丁点的声响。附近流动着蜿蜒的溪水,在洞府的门前引人入睡般地喃喃自语。河的两岸生长着茂密的青草,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夜晚就从它们的茎叶里积聚着迷醉的神液。山洞门敞开着。最里面的小房间内有一张乌木床,铺着波浪一般的软垫,睡神无比舒坦地睡在床上。他伸开四肢,周围站立着一群漂亮的美梦,千姿百态。他们是睡神的儿子。
伊里斯踏进洞府,她的亮闪闪的衣衫照亮了内室。睡神疲惫地抬起眼睛,然后又闭了起来。他酒醉糊涂地点点头,表示欢迎,然后才爬起来!“什么风将你送到这里来的?”他终于懒洋洋地问了一句。神的女使迅速传达任务,并赶紧离开那里前往奥林匹斯。因为她不敢久待,否则瞌睡的迷醉实在吸引人。那股引人酥骨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洞府。
睡神哈欠连天地从他千百个孩子中挑选了莫耳甫斯,让他去执行神的命令。莫耳甫斯立即扇起无声的翅膀,穿过黑夜悄悄地来到熟睡中的哈而希乌床前。莫耳甫斯装扮成淹死的克余克斯模样,面色苍白,一丝不挂,水嗒嗒的胡子,湿淋淋的头发,双颊上全是泪水。他看着哈而希乌说:“可怜的妻子,你还能认出克余克斯吗?难道死亡已经改变了我的脸型?你是认识我的!不过我不是克余克斯。我只是他的阴影。亲爱的,我已经死了。我的尸体漂浮在爱琴海上。狂风巨浪击沉了我们的船只。你快穿上悲痛的黑衫,尽情地痛苦吧。我不能在没有哀悼的气氛中进入地府。”
睡梦中的哈而希乌颤抖着朝他伸出双臂,呜呜咽咽地把自己哭醒了。“哦!请停一下!你如此匆忙地要到哪里去?”她努力地追忆着梦中消逝了的景象。“让我跟你一起走吧!”等她一切都明白过来的时候,她用双手捶打着自己的头,扯拔着自己的头发,撕碎了身上的衣衫,无限悲痛地号啕大哭。
清晨,她走出家门,来到海边。她站在那回送别亲人的地方,一双泪眼,搜索着远方,张望着。突然,她在遥远的波浪丛中似乎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正朝着海岸漂泊过来。“正是他!”不幸的女人喊了起来,连忙伸出双手,希望拉住丈夫的尸体。“你难道就是这样回到我身旁的吗?现在,让我来接你!”正当她准备跃入海浪的时候,她却突然被一双翅膀托到空中。她悲哀地鸣叫着变成一只小鸟,越过水面,呜呜咽咽地飞进了丈夫的胸膛。可是,他却好像感到妻子已经来临,特意放慢了漂流的速度。众神看到这幕情景大为感动。他们变换了克余克斯的模样,又重新借给他一回生命。夫妇俩顿时都成为海上的翠鸟。它们永远忠实于往日的爱情,至诚至深,永志不变。隆冬时节,海面上每年都有七天风平浪静的日子。哈而希乌停驻在光滑如镜的海面上,那里是一只漂浮的鸟窝。说起来还得感谢她的父亲埃洛斯。他在这段时间内把所有的风儿全都关锁在家中,从而保佑外孙们获得平安和宁静。
雅新脱斯的故事
雅新脱斯是拉哥尼亚国王阿弥克拉斯的儿子。福菠斯·阿波罗看中了他,对他十分喜欢。他想把雅新脱斯请到奥林匹斯山上去,让小伙子终日伴随自己。
福菠斯·阿波罗常常离开特尔斐神殿。他来到斯巴达城附近的欧罗塔水边,跟他的朋友雅新脱斯一起游玩戏耍。他为此几乎忘却了操弓练琴。
一天中午,正当热辣辣的太阳当头迎空的时刻,他们晒得脱掉了衣服,身上擦了一层油,然后又一起练习掷铁饼。福菠斯·阿波罗先拣了一个大铁饼,思忖着搁在手臂上,然后用力向高空扔了过去。福菠斯·阿波罗不愧为大力士,扔出的铁饼在天空嗖地一声飞过去,把一朵白云劈作两半。过了很久,铁饼才重新落到地上。
雅新脱斯急忙跳上前去,想抓住铁饼,马上效法他的神师父,也创造一个铁饼奇迹。不料铁饼在坚硬的泥地上弹跳起来,重重地砸在雅新脱斯头上。福菠斯·阿波罗眼看不妙,脸色苍白地赶到出事地点,一把托住正要倒下去的孩子,他想把孩子僵硬的肢体重新温暖一下,再擦去孩子脸上的血迹,却发现伤口极其严重,连忙抓了一把药草,敷在伤口上。可是,一切已经太迟了!雅新脱斯的头无力地垂挂在福菠斯·阿波罗的胸前。福菠斯·阿波罗千呼万唤,悲痛的泪水洒遍了孩子的面庞。唉,为什么他偏偏是一位神,不能替孩子或者干脆跟孩子一起去死!
最后,他大声地说:“不!你不能就这样死去!我的歌声将为你四处传扬。你将成为花朵,亲自听到我的痛苦的心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滴洒在草地上的鲜血突然变作一朵风信子花。花朵呈现暗灰的色泽,犹如紫金黄铜。一根花茎上长满了百合一般的鲜花。花朵的花片上都清清楚楚地长出了一行表示神叹息的字母。看到花的人似乎都听到福菠斯·阿波罗在悲痛地叹息:唉!唉!
从此以后,拉哥尼亚国每年夏天都要纪念雅新脱斯和他的神朋友。人们举办一个盛大的节日,悲悼英年早逝的孩子,纪念福菠斯·阿波罗的忠诚友谊。在当地,这个节日就被称作雅新脱斯。
天地创造之神话
最初,还没有地,没有海,没有空气,一切都是包孕在黑暗之中的时候,有名为“万物之主宰”的奥尔劳格的力存在着。它是不可见的、不知从何而来,然而却存在着。
宇宙起源之始,在广漠太空的中央,有一个极大的无底鸿沟金恩加格,被永在的微光包围。鸿沟北方是浓雾与黑暗之国尼弗尔海姆,此中又有不竭之泉源赫瓦格密尔,仿佛是一口煮沸的大锅,向十二道名为埃利伐加尔的大川供给水源。当这十二道大川的水滔滔流来的时候,在鸿沟边被无底鸿沟中的冷气所激,立刻冻成了冰山,覆盖堆积在鸿沟的边缘,又滚入鸿沟中,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鸿沟之南,正对着尼弗尔海姆的,乃是真火之国穆斯帕尔海姆,火焰巨人苏尔特尔镇守于此。这位巨人常以他的发光冒火星的大剑砍击那些滚到无底洞中的冰山,发出擦擦的巨响,而且使那些冰山受热溶化了一半。溶冰所冒出的水汽向上升腾,复为那四周的冷气所袭,凝而为寒霜,越积越多,终于填满了广漠太空的中央。这样,由于冷与热的不断工作,或竟由于那不可见亦不知所以来的“力”——所谓“万物之主宰”的意志,一个庞大无比的巨人,名为伊密尔,或名奥尔格尔密尔,就从无底鸿沟周围的冰山中生出来了。因为他是从寒霜中产生的,故亦称为霜巨人。这实为冰冻的海洋之人格化。
和伊密尔同一来源且同一材料的,是一头名为奥德姆拉的大母牛。它的乳房喷出四股极粗的乳汁,供给了伊密尔的食粮。母牛转而求食物于身边的冰山,以它的粗舌舔冰上的盐,久而久之,冰山渐消而一巨大头颅的头发露出来了,后来连头连身体都出来了,这就是祖神勃利。此时伊密尔正在睡觉,于是从他腋下的汗水中生出了一子一女,从他的脚上生出了六个头的巨人瑟洛特格尔密尔,而瑟洛特格尔密尔在出生之后不久就又生下了巨人勃尔格尔密尔,此为一切邪恶霜巨人的始祖。
当这些巨人们觉察到他们旁边还有勃利神及其子勃尔,他们就和两位神战斗起来。神是代表善的,巨人是代表恶的,他们决不能和平地共处。战斗延长了许多时候,两边势均力敌,直到勃尔以女巨人贝丝特拉为妻,生了三个儿子:奥丁、维利、伟,——象征着精神、意志和神圣,——方才分出胜负。奥丁等三人出生后立即加入父亲的斗争,终于将最厉害的霜巨人伊密尔杀死。当伊密尔死的时候,从他的伤口里涌出大量的血,变成一股洪流,将他自己的一族全部淹死,只剩下勃尔格尔密尔和他的妻子乘舟逃走。他逃到世界的边缘,定居下来,将其地命名为尤腾海姆,又生了一大群霜巨人,时时想闯到诸神统治的世界中作恶。
战胜了巨人的诸神,于是成了世界之主宰。他们自称为亚萨神族,并且也有时间来做建设的工作了。他们要在这荒凉的太空中创造一个可居住的世界。
他们将伊密尔的巨大尸体滚进那无底鸿沟,将他的肉塑成了大地,北欧人称为米德加德,以置于那无底鸿沟的正中央,周围围以伊密尔的眉毛,算是大地与无垠太空之间的界墙。伊密尔的血和汗则成为海洋,环绕在他的肉体所构成的硬土的四周。他的骨头被造成了山,牙齿成为石,头发成为树木百草。这样布置好了,诸神又取伊密尔的颅骨很巧妙地悬于地和海之上,是为天体;取伊密尔的脑子改造为云。可是这青石板似的天必得有物托住了,方免得坠下来。所以诸神又将四个壮健的矮人命名为诺德里、苏德里、奥斯特里、威斯特里,使立于地之四隅,以肩承天。
这样的世界,还得要光明:所以诸神又从穆斯帕尔海姆取了火来,布满在天穹上,那就是群星。最大的火块留作创造太阳和月亮,用金车载着。诸神找了两匹马,阿尔瓦克和阿尔斯维,拖那个盛着太阳的金车。但又恐怕太阳的热力伤了那两匹马,所以特在马的肩下加了装气的大皮囊;他们又造了巨盾斯瓦林置于车前,免得太阳的热力烧坏了车子,也因此让地面不至于被太阳所灼焦。盛月亮的车子由一匹名为亚斯维德尔的马驾着,可是没有马的防御物和盾,因为月亮的光热是温和的。
但是驾这太阳和月亮的车,须得两位驭者,诸神看中了巨人蒙迪尔法利的一对美丽的孩子:男的名叫玛尼,女的名叫苏尔;苏尔是格劳尔的妻子,格劳尔或被称为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一个儿子。诸神把这两个人弄到天上,使玛尼驾了月车,苏尔驾了日车。
于是诸神又命令巨人诺尔维的女儿诺特驾一黑车,由一匹黑马赫利姆法克西拖着,马的鬃毛上有露和霜落下。诺特就是夜之女神,她曾经三次结婚,和第一位丈夫生一子奥德,和第二位丈夫生一女乔迪,后来又和第三位丈夫,漂亮的德尔林生了一个非常耀眼的英俊的儿子,取名为达格。诸神又为此子备一车,驾以一匹极白的马斯基法克西,它的鬃毛间射出极亮的光线,照耀四方,为世界带来光明与喜悦。
但是因为北欧人总是以为邪恶时常跟在善势力之后,想要破坏善势力,所以他们又说有可怕的天狼斯库尔和哈梯总是在追逐太阳和月亮,想把它们吞下去,使世界复归于黑暗。有时候,天狼几乎追上了太阳和月亮,而且咬着了,那就是日食和月食。那时,地上的人们须得吹号打鼓,惊走那天狼。但天狼还是永远不舍地追着,总有一天它们会把日月吞下去,这就是“诸神之黄昏”的时候了。
诸神不仅指派了日、月、昼、夜四位神在天空中驾车巡行,而且还指派了暮、午夜、晨、上午、正午、下午的神以分担他们的工作。在此之外,还派定了夏之神和冬之神:夏神是斯瓦苏德的儿子,也和他父亲一样可亲;而冬神的父亲是文德苏尔,和夏神是死对头。除此之外,北欧人又设想在天之极北,有巨人赫拉斯瓦尔格尔,身披鹰羽之衣,当他举臂——或可说是举翼的时候,冷风就从地面上横扫而过。
当诸神忙着创造天地、装饰天地的时候,有一大群像蛆一样的东西从伊密尔的肉里生出来了。这些小家伙引起了诸神的注意,诸神乃给它们以形状和人的智慧,并将它们分为两种:那些黑皮肤、诡诈狡猾的,诸神逐之于地下的斯瓦塔尔法海姆,禁止他们白天到地面上来,如果违反了,就要变成石头。这些家伙被称为矮人、侏儒、魔怪、或小鬼,他们的任务是搜集地下秘藏的宝物。找到之后,他们把金银宝石都藏在隐秘的地方,不让人们随便找得。而另外一种则是长得白皙、性格温和的,诸神称之为仙子或精灵,送他们住在空中的亚尔夫海姆即精灵之国,他们可以随意飞来飞去,照料花草,和鸟雀蝴蝶游戏,或是在月夜的草地上跳舞。
这样将一切都布置好了,诸神之首奥丁乃引诸神卜居于远离大地的一块平原,这平原在不冻的大河伊文之彼岸,名为伊达瓦尔德。诸神所居之地名为阿瑟加德,辅佐奥丁的有十二位男神和二十四位女神。于是他们开了一次盛大的会议,奥丁发布命令,谓在此诸神之领域内不许有流血之事。这会议的另一结果是诸神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冶炼炉,铸成了各种武器和建筑神宫所必需的工具。诸神这样快乐地生活着,有许多年,是为诸神的黄金时代。
虽然诸神创造了大地,准备作为人类的家,然而实际上,地上还没有人类。某一日,奥丁、维利和伟从神宫中出去,在海滩上走,找到了两片木板,或说是两棵树,一棵是梣树,另一棵是榆树,便拿来削成了人的形状。诸神看着自己的作品,很是得意,就决定要利用这手制品。于是奥丁给与其灵魂,海尼尔给以动作和感觉,洛多尔给以血,这样就有了能思索能说话能工作并且有恋爱有希望有生有死的人类,住在地上当地上之主。这新造成的两个人是男女一对(梣树是男,榆树是女),他们生下子女,繁衍不息。
此后奥丁又创造了一棵巨大的梣树,名为伊格德拉修,是为宇宙之树、时间之树、生命之树,充满着整个世界。它着根于辽远的、翻腾着不竭之泉赫瓦格密尔的尼弗尔海姆,还着根于近海之地、着根于乌尔达泉旁的神之家宅。立在这三支大根上,这棵树长得极高,其最高枝名为莱拉德,罩在奥丁的宫殿上,而其它的高枝则罩在尼弗尔海姆、罩在穆斯帕尔海姆、以及我们的大地。莱拉特的枝头栖着一只鹰,一只名为维德佛尔尼尔的苍鹰又蹲在鹰的两眼之间,炯炯的目光照耀着天上地下甚至远至尼弗尔海姆中发生的各种事情,报告给奥丁。
伊格德拉修的树叶是常青的,所以又是供给诸神以羊乳的神羊海德伦的食料,还有叫达因、特瓦林、杜涅尔、杜拉索尔的神鹿们也在吃这树叶。这些鹿的角上会滴下蜜露来,世界上的一切河水都来源于此。
在伊格德拉修的左近,不竭之泉赫瓦格密尔旁,有一条可怕的毒龙尼德霍格不停地在啃噬生命之树的根,又有无数的蛇来帮助龙做这破坏的工作。龙和蛇都想弄死这生命之树,知道生命之树一死,诸神的末日也就到了。挑拨是非的松鼠拉塔托斯克则在树的枝干间不停地跑着,把树顶的苍鹰所见所报告的事情讲给毒龙听,并常常挑拨着龙和鹰之间的憎恨。而命运女神诺恩们,姐妹三个,一直在照料着生命之树,她们从乌尔达泉汲水来灌溉此树。
高临于大地之上,横跨尼弗尔海姆两陲的,是火、水,及空气组成的神圣之桥碧佛洛斯特,诸神由此桥下到地上,或到生命树之根旁的乌尔达泉,他们每天都要在这圣泉旁召开会议。诸神中惟有雷神托尔不从这虹桥上走,免得他沉重的脚步和雷火弄坏了桥。守护虹桥的神是海姆达尔,他在此守护,日夜不离,其武器是一把快刀和一只银角。每当诸神经过这桥的时候,他就吹他的银角作软调,但如果这角吹出高亢激越的声音时,那就是在报警,是诸神之黄昏来了,是霜巨人联合着火焰巨人苏尔特尔,要来毁灭这世界的时候了。
虽然亚萨神族是天上最初的神,但北欧人又另有海与风之诸神,伐纳神族,住在伐纳海姆。早先,奥丁尚未建筑他们的阿瑟加德神宫时,亚萨神族和伐纳神族之间曾有过战争,他们各用山石和冰山作为武器。后来两方讲和了,于是伐纳神族中的涅尔德带着他的两个孩子弗雷和芙蕾雅住到天上的阿瑟加德,算是和平的保证,而亚萨神族中的海尼尔,奥丁的亲兄弟,则住到了伐纳海姆。
诸神之王奥丁
奥丁,亦称沃坦或沃登,北欧神话中的至高神,象征着宇宙间无所不在的精神,天空之人格化。他是智慧与胜利之神、贵族与英雄的保护者,因为诸神都出于他,故又被称为“诸神之父”,也是阿瑟加德之主。他的宝座名为希利德斯凯拉夫,实非寻常之椅子,而就像一座巨伟的瞭望塔一样,从这上面,奥丁可以一眼看见天上人间的诸神、巨人、侏儒、精灵、以及人类的一举一动。这宝座,只有奥丁及其妻芙莉嘉可以使用;当他们坐在这宝座上的时候,总是面对着南方和西方。这两个方向是北欧人的希望之所寄。
通常把奥丁的样貌说成是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元气充溢,黑色卷发,或是灰色的大胡子而头顶微秃。他穿着灰色的衣服,戴青色大风帽,外面又披以青底而有灰色斑纹的大氅,这是有着苍穹和灰云的北方天空之象征。他的手里时常拿着他那无敌的长矛冈格尼尔,这矛是神圣的,对矛尖所发的誓,永不能反悔。他的手指或手臂上,又带着名为德罗普尼尔的聚金指环或手镯,这是“富庶”的象征,是宝贵无比的。奥丁也常到人世间来,如果是为了战争,他就戴上他的鹰盔,如果是和平地访察人间的事情,他就穿上人类的服装,戴一顶灰色阔边帽(为的是不使人看见他只有一只眼睛),自称为甘格勒利。
当奥丁坐在宝座上的时候,他的肩头停着两只大鸦,胡基和穆宁。这两只大鸦是奥丁的秘密侦探,每天到人间去刺探新闻,回来报告。在他的脚边蹲着两条狼或猎狗,名为格利和弗利基,因为是奥丁的爱兽,所以谁遇见了,谁就有好运。
奥丁在阿瑟加德有三处宫殿,其中有一个,位处格拉希尔树林之中,名为瓦尔哈拉,有五百四十个大门,每个门宽可容八百位战士并排进出。正门上方有一个野猪的头和一只鹰;这鹰的锐目能看见世界的各方。宫殿的四壁是由擦得极亮的矛所排成,所以光明炫耀;宫的顶是金盾铺成。宫内的座椅上皆覆以精美的铠甲,这是奥丁给他的客人的礼物。凡是战死的勇士,所谓恩赫里亚,为奥丁所器重者,皆得入此宫为上客。
以勇敢为无上之美德,以战死为无上之光荣的北欧人,因而也视奥丁为胜利及战争之神。北欧人以为每逢人间有战争的时候,奥丁就派遣他的侍女瓦尔基莉们到战场上去,从战死的勇士中挑选一半,背在她们的快马上,从虹桥碧佛洛斯特进入那瓦尔哈拉宫殿,先由奥丁的两个儿子在宫中欢迎,然后被带到奥丁的御座前接受嘉奖。如果战死者中有诸神平日中意的人,那么奥丁必亲自起身欢迎,以示特殊的礼遇。在瓦尔哈拉宫中,又有盛筵飨待那些被接引上天的战死者,美貌的瓦尔基莉们此时也穿着纯白的长衣,殷勤地为勇士们劝觞。这些瓦尔基莉们,一般据说是九个,以大杯盛美味的神羊乳,大盘盛野猪肉,请勇士们放量饮啖。这野猪肉也是宫殿中的珍品,乃是神之野猪沙赫利姆尼尔的肉,每天由神宫的厨子安德赫利姆尼尔割下来在大锅里烧好,却从来没有不够的时候,虽然奥丁的客人都是好食量的北欧勇士。这野猪也是神奇的,刚割了它的肉,它立刻又生满了一身肥肉。勇士们醉饱之后,又常在宫外的旷野上战斗,直到再闻传饭的角声,这才携手回去。在那里,美丽的瓦尔基莉们又在侍候,将大斗里的神羊乳倾在各个勇士的心爱的杯子里,这杯子是用他们仇敌的头盖骨做成的。就是这样天天饮宴比武,勇士们在瓦尔哈拉宫中享福。这种生活,是北欧武士们所能想象的最美满的生活,所以奥丁也是他们最尊敬的一位神。
奥丁出战的时候,通常是骑着他的八腿的灰色天马史莱普尼尔,拿着白色的盾,他的武器,除了无敌之矛冈格尼尔,还有神弓,一发能出十箭,每箭中一敌人。他又常以著名的狂暴战体授给他所宠爱的人,成为狂战士的人能空手出入枪剑之林而不受伤。
因为奥丁是全知全能的至高神,是代表了一切的,所以他的别名最多,约有二百个左右,每一个名字表示他的一种存在。被视为“风神”时的他,特名为沃登。
北欧人以为暴风雨是奥丁骑着马在世界上驰过,收拾死者的灵魂。这也是北方人恐惧暴风雨的表现;所以假如有人在暴风雨中遭到了不幸,别人便说是因为冲犯了奥丁带着灵魂所走的路的缘故。但又谓如果能虔诚地跟着风暴走,往往能得奥丁从半空中赐予一马腿,这若能谨慎地保持着,到明天就会变成一块黄金。北欧人称暴风雨为奥丁的行猎,以秋冬风猛的季节为奥丁的狩猎季。农人们常留一些成熟的麦子在田里,预备奥丁经过时喂马。
奥丁又是一切知识之神,这是因为他喝过密弥尔的“智慧之泉”的水。在这泉水的深处,也能清楚地映出未来之事;奥丁找到了密弥尔,要求一勺之水。可是这位守泉的老巨人很知道泉水的价值,一定要奥丁的一只眼睛为代价,奥丁就挖出自己的一只眼睛给了他,从此只剩一只眼睛。密弥尔将所得的眼睛沉在泉水深处。为了留作纪念,奥丁乃折取那笼罩在智慧之泉上的生命树伊格德拉修的一根树枝,做成了他的无敌的矛。从此奥丁的智慧是无人能匹敌了,但他从此也忧愁起来(他的面容是永远忧郁的),因为他知道了未来之事,知道了诸神将来不可逃避的劫运。
因为奥丁是知识之神,所以北欧古字母,即鲁纳文字,也被说成是他的发明。在发明鲁纳文字的时候,奥丁曾自己倒悬于生命树伊格德拉修的巨枝上,凝视着深不见底的尼弗尔海姆,用心深思,并以矛自刺;这样凡有九日九夜之久。在发明了这神秘的文字之后,奥丁就将之刻在他的矛上,又刻在他的马的牙齿上、熊的牙齿上,以及无数生物与非生物的身体上。因为他曾受过九日九夜吊体之苦,所以吊罪在古代北欧算是重罪。
北欧人以奥丁为天空的人格化,因而他的妻自然就是大地;但是大地有三个阶段,所以北欧人有说奥丁有好几个妻子。他的第一位妻子是乔迪,象征着原始的大地。乔迪为奥丁生下一个非常威武的儿子,就是雷神托尔。奥丁的第二个妻子,即正妻是芙莉嘉,她象征着开化后的大地,她生的儿子是光明神巴尔德和神使赫尔莫德,或说战神提尔也是她的儿子。奥丁的第三妻是琳达,象征着不毛的冻土,她最初不肯接受奥丁的拥抱,后来才终于做了他的妻子,生子伐利,是为万物复春之象征。
有些古代诗歌里又说奥丁曾以历史女神莎加或拉迦为妻,奥丁每天都会到河水下的水晶宫索克瓦贝克去看她,饮那冰冷的河水,听她唱讲述古代历史的歌。此外,奥丁的情人还有格莉德、古恩露德、斯卡蒂以及共同生出守望之神海姆达尔的九位女巨人。在北欧神话中,奥丁这些非正式的妻子都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以上所述,是神话中的奥丁,也可说是北欧人的最古老的奥丁。然而在稍后期的诗歌中,便有半神话的历史的奥丁;古代那个神话奥丁的许多奇迹和冒险也被加在这位历史奥丁的身上,可是他的来历却不同了。他被说成是小亚细亚一个叫“亚萨”的部落的酋长,因被罗马人所迫,于公元前70年顷离开了小亚细亚的老家,迁居欧洲。这个奥丁,据说曾征服了俄罗斯、丹麦、挪威、瑞典等地,每处留一个儿子为君。这个半神话的历史奥丁后来自觉死期将至,乃集其群臣,以矛自刺其腹九下,说自己将归于老家“阿瑟加德”,于是就死了。
据另一记载,则谓瑞典国王吉尔菲(在上面的记载中曾说他与奥丁平分国土,极为友善)慕亚萨族之勇名,要亲自访之,以验虚实;他到了奥丁的宫殿,受到欢迎,并与守门者甘格莱尔论及北欧神话之解释。这些都见于《小埃达》所载。又据另一极古老的诗歌,则谓奥丁有六个儿子,分别是丹麦、瑞典、挪威、东西撒克逊等六地之国君。别一诗则谓奥丁与芙莉嘉生了七个儿子,这些儿子即为盎格鲁撒克逊王族之祖先。
总之,凡诸历史的奥丁,可以相信都是从神话中的奥丁蜕变而来。将神话历史化,在各民族皆不能免,北欧神话当然也不例外。
诸神之后芙莉嘉
芙莉嘉,或称芙莉格,一谓是夜之女神诺特之女,即是象征了原始的大地、而为奥丁之情人的乔迪的姐姐。但据别一说,则谓她是奥丁与乔迪所生之女,同时又为奥丁之妻,这便说明了北欧人早先也行过近亲结婚的习惯。奥丁和芙莉嘉的结婚,是阿瑟加德的诸神所共庆的,以后每年举行结婚纪念,且必有大宴会。在这个意义上,芙莉嘉在北欧神话中是掌管婚姻的神。
但在一般的意义上,芙莉嘉是大气或云雾之人格化,她的衣服或为白色或为灰黑。她是诸神之后,享有坐在奥丁的宝座上的特权,因此她也有周知宇宙万事之力量。她又是一切未卜先知的预言者,知道一切未来之事。这是因为北欧人把女性看成藏有多少秘密的神秘者的缘故。
芙莉嘉被说成是一位美貌颀长的贵妇人,头戴苍鹭之羽(这是沉默与易忘的象征),穿雪白的衣服,腰间是一根金带,挂着一串钥匙;这又是北欧家庭主妇的神气。所以她也是家庭主妇们所奉祀的女神。她有自己的宫殿,名为芬撒里尔,意为雾之宫或海之宫。她在这宫内转她的轮机,织出金线或明色的云的长网。她的织轮是宝石装饰的,夜间大放光明,北欧人称之为“芙莉嘉的织轮”,即我们所谓的猎户星座。
在她的芬撒里尔宫内,芙莉嘉邀请世上忠诚夫妻的灵魂去,犹如奥丁招待那些战死的勇士;相爱的夫妇因此虽死而不分离,在芬撒里尔宫内享受快乐。所以芙莉嘉是婚姻及母爱之神,特为结婚者所敬奉。
芙莉嘉又很喜欢首饰;她对金珠宝石的贪心是无可餍足的。有一次,她偷了奥丁的真金像上的一块金子,而且又设法使金像破碎,不能自供偷者是谁(奥丁为了查究偷者的名字,曾以鲁纳文字写在金像口上,使其能自言),这很是触怒了奥丁,结果奥丁就负气离开了阿瑟加德,到人世间漫游。在这段期间,他的兄弟维利和伟篡了他的位,又夺了芙莉嘉为妻。维利和伟与奥丁是一样面目的,芙莉嘉也不知自己已经失身;可是他们没有奥丁的威力,不能降福于世界,任凭霜巨人们蹂躏人间,以冰雪封锁大地,毁坏了一切生物。
幸而七个月以后,奥丁回来了,两位篡位者也偷偷跑走。于是霜巨人不敢再作恶,世界复又恢复了生机。其实这是人们解释寒冬为何会来的一个说法。北欧人的五朔节(在五月一日,庆祝春天到来),就是为纪念奥丁的复归的。
芙莉嘉有许多侍女,她们多半是代表了她复杂的神性之一方面。最得她宠爱的一个侍女名叫福拉,或说原是芙莉嘉的一个姐妹,负责掌管芙莉嘉的首饰箱,侍候她梳妆。她常常献议给芙莉嘉,如何去帮助那些祷求神佑的人类。福拉是很美丽的,她的金黄色的头发极多且长,是五谷的熟穗的象征。所以福拉又常被视为大地丰穰之神。
赫琳是芙莉嘉的第二侍女,是司守护的女神,常常被派遣到世间去安慰受难的人。她经常用心听取人类的祷告,请求芙莉嘉帮助那些有求的穷苦人们。而盖娜是芙莉嘉的速行的使者,她骑在她的马霍瓦尔普尼尔上,能够飞快地渡海过山,无论是空中还是火中,没有一处地方不能去。她是清风的人格化。盖娜把路上所见的一切告诉芙莉嘉,有一次,她看见奥丁的后代利里尔王在海边哭,因为他没有儿子。盖娜把这事告诉芙莉嘉后,芙莉嘉就取一苹果(这是结实的象征),使盖娜赐给了利里尔王。后来利里尔王果得一子,就是北欧传说中有名的英雄伏尔松格。
除上述三人以外,芙莉嘉还有三个随车的侍女。洛芬是一个温柔庄重的少女,她的职务是除去一对恋爱者前途中所有的阻碍。芙约芬的职务是使冷硬的心接受爱情,维持着人类间的和睦,使互相反目的夫妇重新修好。珊恩通常守护着芙莉嘉的宫门,不准人随便进去。凡是被她拒之门外的人,无论如何请求,必无效果。因为她本身就是真理之人格化。
芙莉嘉另有一个在宫里的侍女,名为格芙琼,专司接引那些未及结婚而死的男女到宫中享受快乐。又据别一说,格芙琼曾为一个巨人生下过四个儿子,有一次,奥丁派她去见瑞典国王吉尔菲,请求分给一些土地。吉尔菲就对格芙琼说她一天之内能耕多少土地就给多少。格芙琼乃将她的四个儿子变成四头牛,驾起犁来,将地面耕了一条极深的沟,使得瑞典国王失色惊异。格芙琼耕了一天,划出一大块土地来,拽入海内,成为一个岛。后来她又嫁了奥丁的一个儿子,成为丹麦王室的始祖。
另外,芙莉嘉的侍女还有埃尔,她是最有本领的医生,搜集了地上的各种药草,内外科都能医治。她又把医术教授给人间的女儿,因为在古代北欧,医术是女子的业务。法拉专司听受信誓,谴罚不守信者而赐福给守信者。瓦尔是真实之人格化,司察看全世界的一切行为。而斯诺特拉则为美德之女神,一切智识的主宰者。
在南日耳曼,没有芙莉嘉这位女神,却另有和芙莉嘉很相像的女神霍尔达。这位女神也是云雾之人格化,正和芙莉嘉一样。人们把下雪说成是霍尔达在清理她的卧床,下雨则说是她在洗衣,把白云说成是她的布。当长条的灰色云朵散布于天空的时候,说是她在纺织。据那些传说,则织麻之法亦传自霍尔达。从这些地方,可以相信霍尔达就是芙莉嘉在南欧的变体了。
据中世纪的传说,则身为云雾之人格化的霍尔达又是一个住在山洞中的女神,叫维纳丝夫人,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那个爱与美之神。她常常引诱少年骑士到她的洞里,用种种肉感的快乐使他们流连忘返。又一说霍尔达拥有一眼有魔力的泉水,这泉水名为“苏生”,和有名的青春之泉相仿。她还有一辆车,常坐这车到各处视察。
撒克逊民族所信奉的女神伊丝特,春之女神,也和芙莉嘉有些相像。这位女神甚受古代的日耳曼人敬奉,所以,当基督教盛行后,这位女神并没被降为魔鬼,而且为纪念她起见,还把基督教的一个节日取了这位女神的名字——就是英文中的复活节。在这个节日里,人们以彩蛋互赠,因为蛋是代表生命之始,而伊丝特是春之女神,象征着严冬后的生命之复苏。
在日耳曼的别处,芙莉嘉又以贝尔莎之名出现。贝尔莎也是纺织之神、园艺之神,又为照料殇婴灵魂之神。或又有名为Gode或Wode的女神,这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是Odin或Wodan的阴性形式。在荷兰,把芙莉嘉称为维萝尔德。所有这些女神,从她们象征的意义来看,事实上都是芙莉嘉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