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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幸使他们不分彼此。

——夏尔·诺迪埃

总算完了。一切就要结束了,或者不如说是一切已经结束了。他救了他心上人的父亲,为她保留下了父亲这个依靠,也就是救了她本人。年轻人为了救舒玛赫一命而搞的这个高尚的计谋成功了。现在,其他一切都不算什么了,他只有等着死了。

让那些原以为他有罪或疯狂的人现在来评判一下这个慷慨侠义的奥尔齐涅吧,就像他心中在心满意足地评判自己那样。因为他在进入反叛者的行列时就一直在想,如果说他无法阻止舒玛赫实现其罪恶的话,至少可以把罪责揽在自己头上,以阻止对他的惩罚。

“唉!”他寻思,“舒玛赫想必是有罪的,不过,这是长期监禁和不幸使然,他的罪过是可以饶恕的。他只想到自己的获释,他进行了尝试,甚至是通过造反来尝试……再说,如果夺去了她的父亲,我的艾苔尔怎么活呀?如果父亲上了断头台,如果她的生活遭到这新的玷辱,她将无依无靠,孑然一身关在牢中,或者在一个到处是敌人的世界上漂泊,那她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啊?”

这个想法促使他决心牺牲自己,而且他早就心甘情愿地有所准备了,因为一个恋中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为了所爱之人的一个微笑、一滴眼泪——我不说是为了她的生命——而献身。

因此,他同反叛者一起被抓住了,被带到应该审判舒玛赫的法官们的面前,他撒下了他那侠肝义胆的谎言,他被判处了死刑。他即将成为刀下之鬼,受尽屈辱地死去,他将留下一个被玷污了的回忆,但是,这对尊贵的年轻人又有何妨?他救了他的艾苔尔的父亲。

眼下,他戴着镣铐坐在一间潮湿的牢房里,只有一点点光线和空气从阴暗的通风口里透进来。放在他身边的是维持他时日无多的食物:一块黑面包、满满一罐水。沉甸甸的铁链套着他的脖颈,手上脚上戴着手铐和铁枷。流逝的每一小时夺取的他的生命超过常人一年所消耗的生命……他沉浸在甜美的梦想之中。

“也许对我的回忆不会随我而消亡,起码有一颗跳动的心是这样的!也许她会为我的死而抛洒下一滴辛酸泪!也许她有时会为那个为她献出生命的人感到遗憾!也许在她那纯洁的梦想之中有时会出现她的朋友的模糊印象!不过,谁能知晓身后之事呢?谁会知道摆脱了躯壳的灵魂是否有时会回来关切所爱的人,同那些仍旧被羁绊着的温馨灵魂灵犀相通?是否会给它们偷偷地带来某种天使的美德和上天的欢乐?”

然而,这番欣慰的沉思默想中却夹杂着苦涩的情思。舒玛赫就在他做出牺牲的时刻对他所表现出的仇恨紧紧地压在他的心头。在宣读他的死刑判决的同时,他所听到的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深深地震撼了他,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听出了听众中的这个声音,懂得这个痛楚。以后他难道再也见不到艾苔尔了吗?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也将在关押她的同一座监狱里度过,难道他就不能再一次触摸一下那只纤纤玉手,听听他将为之而死的那个女子的温柔声音了吗?

他就如此这般忧伤地胡思乱想着,正如睡眠对生命是不可或缺的一样,这也是他所必需的。正在这时,生锈的旧木闩的吱咔尖声沉重地击打着他的耳朵;他那耳朵可以说是已经在专注于他即将飞升去的那个世界的仙声妙乐了……牢房那沉重的铁门被打开了,铰链发出咔咔的响声。年轻的死囚平静地,几乎是高兴地站起身来,因为他以为是刽子手前来提他:他已经把生命像一件被他踩踏的大氅似的置之度外。

他想错了。一个浑身缟素的倩影出现在他的牢房门口,宛如一片光彩照人的影像。奥尔齐涅怀疑自己的眼睛,心里纳闷是不是已经进了天国。是她,是他的艾苔尔!

年轻姑娘扑到他那戴着手铐的双臂中,奥尔齐涅的双手上洒满了她的热泪,被她那又黑又长的散乱的秀发擦去。她亲吻着死囚的铁镣,用她那纯洁的嘴唇使劲地贴着耻辱的枷锁。她没有说话,但她的心仿佛正等着随那抽泣中吐出的第一句话倾泻而出。

而他却感受到有生以来从未感受到的最绝妙的快乐。他把他的艾苔尔温柔地搂在怀里,即使世上和地狱里的全部力量聚集在一起,此刻也掰不开他搂着姑娘的那两只胳膊。死亡将至的感觉夹杂着某种庄严溶于他的陶醉之中,他搂着他的艾苔尔,宛如他早已永生永世拥有了她。

他没有问这位天使是怎么得以来到他的身边的。她就在眼前,他还会去想其他什么吗?再说,他对此并不感到惊奇。他也没在寻思,这么一个身单力薄的被囚姑娘如何能够冲破三重铁门、三道卫兵,打开自己及其情人的牢门的。他觉得这很简单,他心里深藏着爱的威力。

当人们可以用心交流时,又何必用语言来交谈呢?为什么不任随身心静静地去谛听那精神的神秘语言呢?……他俩都默然无语,因为有些激动只能用默不做声来表达。

然而,姑娘终于把依偎在年轻人怦怦跳着的心口上的头微微地抬了起来。

“奥尔齐涅,”她说,“我是来救你的。”

她说这句怀有希望的话语时,带着一种痛苦和焦虑。

奥尔齐涅含着笑,摇摇头说:

“来救我,艾苔尔!你错了,逃跑是不可能的。”

“唉!这我太清楚了。这个城堡布满了士兵,为了来这儿而必须穿过的各道门都有警吏和狱卒把守着,他们都没有睡大觉。”她有力地补充道,“可我给你带来了另一个获救的办法。”

“算了,你的想法是徒劳的。别抱有幻想了,艾苔尔,再过几小时,一斧子就残酷地把你的幻想砍没了。”

“哦!别说了!奥尔齐涅!你不会死的。哦!别让我想到那可怕的情景吧,或者你干脆把那全部的可怖的情景都说给我听听,好使我有勇气牺牲自己,救出你来。”

姑娘的口气中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奥尔齐涅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牺牲自己,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用手捂住脸,抽泣着哽咽地说:

“哦,上帝!”

这份颓丧转瞬即逝。她又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嘴角含笑。她美如从地狱飞升天国的天仙。

“听我说,我的奥尔齐涅,您的断头台搭不起来。为了能活下去,您只需答应娶乌尔丽克·阿勒菲尔德。”

“乌尔丽克·阿勒菲尔德!从你嘴里竟然说出这个名字来,我的艾苔尔!”

“别打断我,”她以一个承受自己最后酷刑的殉道者的那种平静继续说,“我是受阿勒菲尔德伯爵夫人的委派来这儿的。如果您作为交换,同意娶首相的女儿,他们就答应为您请求国王恩典。我来此是要得到您同意娶乌尔丽克,并同她一起生活的保证的。他们之所以选我做信使,是因为他们认为我的话对您有一定的影响。”

“艾苔尔,”死刑犯冷冰冰地说,“永别了。您走出牢房之后,告诉他们派刽子手来吧。”

她站直身子,在他面前呆站了一会儿,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然后,她两腿发软,双手合在一起,跪在石头上。

“我怎么他了?”她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奥尔齐涅默不做声,定睛望着那石头。

“公子,”她跪着挪到他面前说,“您不回答我?您难道再也不愿意同我说话了?……那我只有一死了。”

年轻人的眼里滚动着泪珠。

“艾苔尔,您不再爱我了?”

“哦,上帝!”可怜的姑娘双手紧搂住囚犯的两腿,嚷叫道,“我不再爱您了!你在说我不再爱你了,我的奥尔齐涅。你真的会说出这种话来吗?”

“既然您蔑视我,您就是不再爱我了。”

他这句残酷的话刚一出口,就立刻感到懊悔不迭,因为当艾苔尔用她那双慧腕搂住他的脖子,含着眼泪悲怆地呼喊时,那声音真是撕心裂肺:

“原谅我,我亲爱的奥尔齐涅,原谅我,就像我原谅你一样。我!蔑视你?伟大的上帝啊!你难道不是我的财宝、我的骄傲、我的偶像吗?……告诉我,在我的话里,难道除了深深的爱之外,除了对你的炽热的崇敬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吗?唉!我前来救你,我心爱的奥尔齐涅,我牺牲全部自我来救你,可你那狠心的话可真伤人啊!”

“好吧,”年轻人用亲吻擦去艾苔尔的泪水,口气变温柔了说,“你劝我抛弃我的艾苔尔,卑鄙地忘掉自己的誓言,牺牲掉自己的爱,以赎回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小瞧我吗?”随即,他又定睛望着艾苔尔补充道,“那份爱是我今天为之洒下我全部鲜血的爱呀。”

艾苔尔回答之前,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再听我说一下,我的奥尔齐涅,别这么快就指责我。我的勇气也许比一个可怜的女人通常所有的勇气要大……从我们主塔上面可以看见在操练场上正在搭建为你准备的断头台。奥尔齐涅!你不明白,看见那个将把我的生命一块带走的那个人在慢慢地准备去死,真让人肝肠寸断啊!我在听宣读对你的可怕判决时,坐在我身旁的那个阿勒菲尔德伯爵夫人,跑来我和父亲回到的主塔找我。她问我是否想救你一命,并向我提出刚才那丑恶的办法。我的奥尔齐涅,必须毁掉我的命运,拒绝你,永远失去你,把无依无靠的艾苔尔的全部幸福所系的奥尔齐涅让给另一个女人,要不就让你受尽酷刑。他们让我在我的痛苦和你的死之间做出抉择,我没有犹豫。”

他恭敬地吻了吻这个天使的手。

“我也不犹豫,艾苔尔。如果你知道我怎么会死的,你就不会前来劝我答应娶乌尔丽克·阿勒菲尔德,以换回自己的一条命了。”

“怎么,有什么秘密?……”

“请允许我对你保守一个秘密吧,我亲爱的艾苔尔。我想去死,而又不让你知道你对我的死是应该感激呢还是应该仇恨。”

“你想死!你真的想死!哦,上帝!一点儿不错。此刻正在搭建断头台,没有任何人为的力量可以搭救我那就要死去的奥尔齐涅!告诉我,朝你的奴仆、你的伴侣看上一眼,并且答应我,我亲爱的奥尔齐涅,听我说,别动气。像回答上帝一样的回答你的艾苔尔,你坚信同那个女人、那个乌尔丽克·阿勒菲尔德在一起无法幸福地生活?你坚信这一点吗,奥尔齐涅?她也许,甚至无疑是很美丽、很温柔、很有情操的;她比你为之去死的女子要强……别转过头去,亲爱的朋友,我的奥尔齐涅。你那么高尚,那么年轻,不该上断头台!喏!你去同她一起到某个漂亮城市生活,就不会再想到这个阴森的监狱了。你平平静静地去度你的时光,别再打扰我了。我同意你把我从你的心中,甚至从你的记忆中抹掉,奥尔齐涅。相信我吧,当我知道你在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中时,你将无需为我担忧了,我不会再痛苦多久了。”

她打住了,已经泣不成声。然而,她那痛苦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一种取得她将为之而死的致命胜利的痛苦欲望。

奥尔齐涅对她说:

“艾苔尔,别再跟我说这些了。让此时此刻我俩嘴里别再提别人的名字,只提你和我。”

“这么说,”她又说,“唉!唉!你打定主意要去死?”

“必须这样。我将为你而高高兴兴地走上断头台;但要是同另外一个女人走向圣坛的话,我会感到憎恶的。别再跟我谈这事了,否则你会让我伤心,惹我生气的。”

她依然边哭边喃喃道:

“他要去死,哦,上帝!而且是耻辱地去死!”

死囚含笑回答道:

“相信我,艾苔尔,我的死并没有比你劝我的那个生丢人。”

这时候,他的目光从哭泣的艾苔尔身上移开,瞥见一个穿着教士服的老人站在牢门矮拱下的阴影中。

“您要干什么?”他突然说。

“公子,我是同阿勒菲尔德伯爵夫人的女信使一道来的。您没有看见我,我一直在默默地等着您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确实,奥尔齐涅的眼睛只看见他的艾苔尔,而后者看到奥尔齐涅后,也把她的同伴给忘了。

“我是牧师,”老人继续说,“奉命……”

“我明白,”年轻人说,“我准备好了。”

牧师向他走去。

“上帝也准备好迎接您了,孩子。”

“牧师大人,”奥尔齐涅又说,“您的脸我觉得眼熟。我在什么地方见过您。”

牧师鞠了一躬。

“我也认出了您,孩子。那是在维格拉塔楼里。咱俩那一天都指出人的话是多么的没有准头。您答应我十二名可怜的囚犯可以得到赦免的,而我则根本不相信您的许诺,因为我不可能猜得到您是总督的儿子,而您,公子,您在这么向我保证的时候,是指望您的权势和地位的……”

奥尔齐涅说出了亚大纳西·孟德尔没敢说完的想法:

“我今天未能获得对任何人的赦免,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内。您说得对,牧师大人。我太不把未来当一回事了;未来惩罚了我,向我表明它的能量比我的大。”

牧师垂下了头说:

“上帝强大无比。”

然后,他抬起那双仁慈的眼睛看着奥尔齐涅,补充说道:

“上帝是仁慈的。”

奥尔齐涅似乎心事重重,沉默了不长一会儿后大声地说:

“听着,牧师大人,我要信守我在维格拉塔楼对您许下的诺言。等我死了之后,您去卑尔根找我父亲,对他说他儿子求他的最后一个恩典,就是赦免那十二个受您保护的人。我敢肯定,他是会答应您的。”

动情的泪水浸湿了亚大纳西那可敬的面孔。

“孩子,您心中一定装满了崇高的思想,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时刻勇敢地弃绝对自己的恩典而仁爱地寻求对他人的赦免。因为我刚才听见您拒绝来着,而且,我在谴责人类过度的危险欲望的同时,却深深地被您的激情打动了。现在,我在寻思:undescelus?一个如此接近真正公正的人怎么会被对他判决的那个罪行玷污了呢?”

“神甫,我根本没有把这事告诉这个天使,我也不能告诉您。只是请您相信,我被判决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犯罪。”

“怎么回事?您说明白,我的孩子。”

“别追问我了。”年轻人坚定地说,“让我把我死的秘密带进坟墓吧。”

“这个年轻人不可能有罪!”牧师喃喃道。

于是,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黑十字架,放在用一块花岗岩石靠在监狱潮湿的墙上凑合着搭起的祭坛上。他在黑十字架旁放好他随身带来的点燃的一个小铁皮灯和一本打开了的《圣经》。

“孩子,祈祷和思考吧。我过几个小时再来……嗨!”他转向艾苔尔说:“必须离开犯人了。时间到了。”艾苔尔在奥尔齐涅同亚大纳西谈话的过程中,一直在默默地祈祷着。

她平静而欣喜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现着某种神圣的光芒。

“牧师大人,我还不能随您而去。您必须先把艾苔尔·舒玛赫和她的丈夫奥尔齐涅·盖尔登留结合在一起。”

艾苔尔看着奥尔齐涅又说:

“如果你仍有权有势,有自由,有荣耀,我的奥尔齐涅,我会痛哭的,而且我会让自己的不幸命运与你离得老远……可现在你已不再害怕受我的不幸的牵连了,你已同我一样成了囚徒,受到侮辱,遭到压迫,你就要死了,那我要到你的身边去,但愿你至少能够,奥尔齐涅,我的主人,允许我这个不可能成为你生的伴侣的女子随你一起去死,因为你很爱我,从没怀疑过我会与你同时死去的,对吧?”

死刑犯跪倒在她的面前,吻着她衣裙的下摆。

“您,老人家,”她继续说,“您将代替我们双方的家庭和家长;这间牢房就是神殿;这块石头就是圣坛。这是我的戒指,我们跪在上帝和您的面前。为我们祝福吧,诵读使艾苔尔·舒玛赫和她的主人奥尔齐涅·盖尔登留结合起来的圣语吧。”

于是,他俩便跪在了牧师的面前;后者既惊讶又怜悯地注视着他们。

“怎么,孩子们!你们干什么呀?”

“神甫,”姑娘说,“时间紧迫。上帝和死亡都在等着我们。”

人们在生活中有时会碰到一些不可抗拒的力量,碰到一些突然要屈从的意愿,仿佛这种意愿要比人的意愿有着某种更多的东西。神甫叹息着抬起头来。

“如果我的迁就有罪的话,愿主饶恕!你们在相爱,你们在世上只有很短的时间相爱了,我认为让你们的爱合法化并不违背我神圣的职责。”

温馨而可怕的仪式结束了。他俩在神甫最后的祝福声中站了起来,成了夫妻。

死刑犯的脸上苦中带乐,仿佛现在他浅尝生的欢乐之时,开始感到死的痛苦。他的伴侣的面庞上洋溢着伟大与质朴;她仍旧像一个少女一样的清纯,而又有着一种新娘般的骄傲。

“听我说,我的奥尔齐涅,”她说,“既然我们生不能在一起,那么现在我们将幸福地死去,对吧?你不知道我将要做什么,我的朋友……我将立于主塔窗前,看着你登上断头台,以便咱俩的灵魂一起飞上天国。如果我在斧头落在你头上之前死去,那我将等着你,因为我们已是夫妻,我心爱的奥尔齐涅,今晚,这口棺木就将成为咱俩的喜床。”

他把她搂在自己沉重的心口,只说了下面这句反映他整个心声的话:

“艾苔尔,你总算是我的人了!”

“孩子们,”牧师动情地说,“诀别吧,是时候了。”

“唉!”艾苔尔大声叹道。

她恢复了全部的勇气,跪倒在临刑之人的面前说:

“永别了!我心爱的奥尔齐涅。我的主人,祝福我吧。”

年轻人说完了那痛心的祝愿之后,在向尊敬的亚大纳西·孟德尔表示敬意。老人也跪在他的面前。

“您还等什么,神甫?”他惊讶地问道。

老人卑躬而温情地看看他说:

“为我祝福吧,孩子。”

“愿上苍为您祝福,愿上苍赐予您为您的兄弟姐妹们所祈求的所有福祉!”奥尔齐涅激动而庄重地说。

不一会儿,阴森的拱顶下便响起了诀别声和最后的吻别声。随即,沉甸甸的门闩便咔嚓一声插上了,铁门把年轻的夫妇分隔开来;他俩约定在天国相会之后,就要死去。

  1. 拉丁文,意为:“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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