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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勒维尔:可怜的桑什怎么样了?他根本
没在城里露面?
努诺:桑什肯定是隐姓埋名了。
——洛普·德·维加:
《最好的治安法官就是王》
阿勒菲尔德伯爵拖着一件宽大的衬有白鼬皮的黑缎华丽长袍,一个法官的宽阔假发遮住了他的头和肩,胸前挂了好几枚星形奖章和勋章,其中可见皇家大象骑士团和丹布罗格骑士团勋章链。一句话,他穿着丹麦-挪威联合王国大首相的全套行头,神情焦虑地在阿勒菲尔德伯爵夫人的房里踱着。此刻,只有她一人同他在一起。
“嗨,九点了,就要开庭了。绝不能耽搁,因为必须今夜作出判决,以便最迟明晨执行。高级民事代表向我保证,刽子手黎明前赶到这里……艾尔菲格!您命令人准备船只载我去孟哥尔摩了吗?”
“老爷,船已备好起码半小时了!”伯爵夫人在扶手椅里微微抬抬身子回答说。
“驮轿准备好了吗?”
“是的,老爷。”
“好!……您是说,艾尔菲格,”伯爵拍拍脑门补充说,“奥尔齐涅·盖尔登留同舒玛赫的女儿私通?”
“我发誓,两人打得火热!”伯爵夫人又气愤又不屑地笑答道。
“谁会想得到呢?……不过,不是吹的,我早就料到了。”
“我也是,”伯爵夫人说,“这是那该死的勒万玩我们的一手。”
“这个梅克伦堡的老浑蛋!”首相嘟囔着,“好,我将把你介绍给阿伦斯多夫……我要是能让你失宠的话!……嗨,听着,艾尔菲格,有苗头了。”
“怎么呢?”
“您知道,我们就要审判的孟哥尔摩城堡里的人一共六个:舒玛赫,我希望明天这个时候我就不再害怕他了。那个高大的山民、我们的假冰岛凶汉,他发誓把这一角色假扮到底,希望已给了他不少钱的穆斯孟德让他越狱……这个穆斯孟德真是鬼主意不少!……另四名被告是三个反叛头领和一个不知怎么待在阿普西尔-柯尔赫集合地点的家伙,多亏穆斯孟德小心戒备,才使他落到我们手中的。穆斯孟德认为,这个人是勒万·德·克努德的奸细。而且,确实,他被抓到这里来时,第一句话就是打听将军,当得知那个梅克伦堡人不在这里时,他好像很颓丧。此外,他对穆斯孟德提的问题一概不肯回答。”
“亲爱的老爷,”伯爵夫人打断他说,“您为什么不亲自审问一下他呢?”
“说实在的,艾尔菲格,我来此之后,各种事情缠身,忙得不亦乐乎,又怎么去审问他呢?我把这事交给了穆斯孟德,他对此同我一样关心。再说,亲爱的,这个人本身并不重要,是个可怜的浪荡汉。只有把他弄成勒万·德·克努德的代表,我们才能从中得益。由于他是在反叛者中被抓获的,这就可以证明梅克伦堡人和舒玛赫在进行罪恶的勾结,光这一点,如果不能治那该死的勒万的罪的话,至少可以让他失宠。”
伯爵夫人好像沉思了片刻。
“您说得对,老爷。不过,托尔维克男爵对艾苔尔·舒玛赫的那份要命的激情……”
首相又拍拍脑门,然后,突然耸耸肩说:
“听着,艾尔菲格,咱俩都已不是涉世不深的年轻人了,可是我们都不了解人!当舒玛赫再一次受到叛国罪的指控,当他被推上断头台受辱,当他女儿又落入社会底层,永远公开地受到她父亲耻辱的牵连,艾尔菲格,您认为这时候,奥尔齐涅·盖尔登留还会记得一星半点儿这种儿戏恋情,也就是您根据一个年轻的疯女囚的狂热自白所说的激情吗?他会在一个可怜的罪人的身败名裂的女儿和一位伟大首相的光彩照人的千金之间,有丝毫的犹豫吗?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判断别人,亲爱的。您在什么地方见过有那样的人?”
“但愿又让您说对了……我要求民事代表让舒玛赫的女儿参加对他父亲的审判,并让她跟我坐在同一个看台上,您不会觉得我这样做没用,对吧?我很想研究研究这个小女子。”
“凡是能让我们搞清这事的一切都是极有用的,”首相冷冷地说,“不过,告诉我,有人知道那个奥尔齐涅现在在哪里吗?”
“谁都不知道。他的确是那老勒万的得意门生,同他一样的游侠骑士。我认为他此刻正在探访瓦尔德胡斯。”
“好,好,我们的乌尔丽克会收住他的心的。嗨,我忘了,还等着我开庭哩。”
伯爵夫人拦住首相。
“还有一句话,老爷……我昨天跟您谈过了,但您另有心思,没能得到您的答复。我的弗烈德里克在哪儿?”
“弗烈德里克!”伯爵表情阴郁,捂住脸说。
“是的,回答我,我的弗烈德里克呢!他的团已回到特隆赫姆了,可他没回来。您起誓,弗烈德里克未曾在那可怕的黑柱山谷。怎么一提到弗烈德里克您的脸色就那么难看?我担心得要死。”
首相恢复了他那冷漠的面容。
“艾尔菲格,您就放心吧。我发誓,他没在黑柱山谷。再说,在这场交战中受伤或阵亡的军官名单已经公布了。”
“对,”平静下来的伯爵夫人说,“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有两名军官阵亡了,洛瑞上尉和年轻的兰德梅尔男爵。这男爵同我可怜的弗烈德里克在哥本哈根的那些舞会上干了不少的蠢事!哦!说真的,那名单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过,您告诉我,老爷,这么说,我儿子留在瓦尔斯特罗姆了?”
“他留在那儿了!”伯爵回答。
“那好,亲爱的朋友,”伯爵夫人竭力装出温柔的笑来说,“我只求您一件事,就是让我的弗烈德里克尽快从那可怕的地方回来。”
首相费劲乏力地从哀求他的伯爵夫人手里挣脱开来。
“夫人,”他说,“还等着我开庭哩。再见,您请求的事不取决于我。”
他说完便赶忙走了出去。
伯爵夫人阴郁忧愁,若有所思。
“不取决于他,”她在嘀咕,“他只要说句话就可以把儿子还给我了!……我一直认为,这人实在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