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
火山六月应更热,赤亭道口行人绝。
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
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诗作于天宝十载(751)六月。开篇就显示出别具一格的特色,不从酒家送别说起,而从出塞途中必经的“火山”和“赤亭”落笔,极富新奇感。据地质工作者说,火山确曾有过烈焰熊熊的历史,远在侏罗纪,地层中的煤层曾发生过自燃,紫红色的烧结层绵延起伏,看上去宛似一条火龙在飞舞,加之地处吐鲁番盆地,酷热异常,称之火山,更是名副其实。这火山、赤亭与雪海、大漠一样,给了岑参以太多的灵感,屡形于诗。
本篇一开始就说“火山”与“赤亭”,这两个地名给人的感觉,都是炎热,使人想起《西游记》“唐三藏路阻火焰山,孙行者三调芭蕉扇”的故事,为送别提供了一个特殊的背景。又以常人面对畏途的裹足不前,反衬诗中人身负使命,明知征途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的气概。以下再一次信手拈来河西地名——“祁连”“轮台”,做成异域的情调。“轮台月”与“火山”有凉热的不同,形成一番对照,一种跌宕。“轮台月”有何可愁?愁在使人望而思乡。所以“岂能愁见轮台月”,是肯定诗中人以四海为家的襟抱,这是盛唐人胸襟与风貌的体现。而“惯度”二字,传达出一种夸口的语气和不屑一顾的神情。“知君惯度”与“岂能愁见”相呼应,是不容置辩的口气,与推心置腹的揣度,料想行者听了,一定浮一大白,道:“知我者岑生也。”
正因为前四句写得饱满,写得够味,故以下四句直是骏马注坡一般迅疾,不妨其流走。这里仍须注意“脱鞍暂入酒家垆”所表现的壮怀,与“系马高楼垂柳边”同一声口,而地域的莽苍粗犷又有区别。“送君击胡”中嵌入“万里”,表现出一种“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式的豪情。而“功名只向马上取”,也有“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用诗书”(刘邦语)的胜概。“真是英雄一丈夫”一点即收,虽直白,却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