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通读黑格尔

第五节 通读黑格尔

我在第一学期熬过了许多不眠之夜,经历了许多斗争,体验了许多内心的和外在的激动。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使我大大充实起来,不仅如此,我还忽视了自然、艺术、整个世界,跟朋友们也疏远了。这似乎连我的身体也有反映。[80]

我写了一篇将近二十四印张的对话:《克莱安泰斯,或论哲学的起点和必然的发展》。彼此完全分离的科学和艺术在这里在一定程度上结合起来了。我这个不知疲倦的旅行者着手通过概念本身、宗教、自然、历史这些神性的表现从哲学上辩证地揭示神性。我最后的命题原来是黑格尔体系的开端,而且由于写这部著作需要我对自然科学、谢林、历史作某种程度的了解,我费了很多脑筋,而且写得非常[……](因为它本来应当是一部新逻辑学),连我自己现在也几乎想不起它的思路了;这部著作,这个在月光下抚养大的我的可爱的孩子,像欺诈的海妖一样,把我诱入敌人的怀抱。[81]

解说:我们看到,马克思从大学的时候就有宏大的学术理想——构建一个自己的哲学体系,这里马克思所说的“逻辑学”并不是通常人们理解的形式逻辑,而是黑格尔哲学意义上的逻辑学,简单的理解就是哲学体系。这时,马克思19岁。

由于燕妮的病和我的徒劳无益的脑力劳动引起烦躁心情,由于不得不把我所憎恶的观点变成自己的偶像而感到苦恼,我生病了。[82]

解说:其中所说的把自己“憎恶的观点变成自己的偶像”,指的是马克思曾经不喜欢黑格尔的哲学,但是研究来研究去却最终被黑格尔哲学所吸引,也就是马克思说的“诱入敌人的怀抱”。

一位医生劝我到乡下去,于是我第一次穿过全城到了城门前走向施特拉劳。我并没有想到,虚弱的我,在那里会变得十分健康和强壮。[83]

解说:斯特拉劳距离柏林很近,距离城门两公里,位于斯普累河右岸。由于这条河而形成了鲁美尔斯堡湖的左岸,是一块令人心旷神怡的草地,林木茂盛,属下巴尔尼姆湖。有一座四面环水、绿树成荫的浪漫风格的教堂,还有农舍、旅店和庄园,整个村子大约有20座房屋。马克思住在施特拉劳4号客店,店主名叫格特利布·克勒尔,是渔民。[84]

帷幕降下来了,我最神圣的东西已经毁了,必须把新的神安置进去。我从理想主义——顺便提一提,我曾拿它同康德和费希特的理想主义比较,并从其中汲取营养——转而向现实本身去寻求思想。如果说神先前是超脱尘世的,那么现在它们已经成为尘世的中心。[85]

解说:从这个思想关节点上,马克思开始注重现实,这是值得注意的,因为这时候他信奉的是黑格尔哲学——唯心主义哲学的集大成者。

在患病期间,我从头到尾读了黑格尔的著作,也读了他大部分弟子的著作。[86]

解说:黑格尔(1770—1829)的主要著作包括《精神现象学》(1807)、《逻辑学》(即大逻辑,1808—1816)、《哲学全书》(其中的逻辑学部分称为小逻辑,1817)、《法哲学原理》(1821)。他生前在柏林大学的讲稿被整理为《哲学史讲演录》《美学讲演录》和《宗教哲学讲演录》。

由于在施特拉劳常和朋友们见面,我接触到一个“博士俱乐部”,其中有几位讲师,还有我的一位最亲密的柏林朋友[阿道夫·]鲁滕堡博士。这里在争论中反映了很多相互对立的观点,而我同我想避开的现代世界哲学的联系却越来越紧密了;但是一切声音都安静下来,我陷入了真正的讽刺狂,而这在如此多的东西遭到否定以后,是很容易发生的。此外又加上燕妮的沉默,而且只要我还没有通过类似《访问》等等拙劣作品来掌握现代主义和现代科学观点,我也安不下心来。[87]

解说:“博士俱乐部……在每周规定的日子里,一些博士和高年级学生相约来到法国街上一家不知名的饭店里,不过,这种聚会常常被在场的不相干的客人干扰,所以决定,轮流在这个或那个成员家中集会。这样,慢慢形成了一个无拘无束的团体,……在集会上,朗诵和评论各自写作的诗歌和文章,但主要是怀着极大的热情讨论黑格尔哲学。”[88]

病好以后,我便把所有的诗和小说草稿等等都烧了,我认为我能把它们丢得一干二净。[89]

解说:4月,柏林大学的第二学期,马克思在系里登记住在旧雅可布街50号。这里属于第10警政区。紧邻的49号是柏林最大的娱乐场,科洛赛乌姆,它的主体建筑是一个宽敞高大装饰典雅的大厅,配有回廊和包厢,可以开舞会和音乐会,露天餐座也是天天有活动一直到深夜。警察要常常处理科洛赛乌姆的麻烦事。[90]

解说:这一学期马克思选的课程包括教会法、德国普通民事诉讼、普鲁士民事诉讼三门课程,均由赫弗特尔教授讲授。[91]

解说:6月24日,马克思回到特里尔,和燕妮到特里尔近郊屈伦茨。燕妮回忆说:“那天我们两人曾单独在一起,两三个小时地谈论生活中最重要的事,谈论最高尚的、神圣的利益,谈论信仰与爱情。他说了一些美好而珍贵的话,像金科玉律铭刻在我的心头。……那一天,他心情忧郁,表情严肃;他谈了很多关于亲爱的爱德华的令人担忧的状况……他也埋怨他自己身体衰弱。那天,他咳得很厉害,备受折磨。”[92]

解说:不久,马克思回到柏林

解说:自从马克思离开父母,父亲就非常关心马克思的学习和日常生活,在信中不断地叮嘱马克思注意身体健康。“从你的初步计划来看,你认为没有必要学习官房学。只是你可别把自然科学疏忽了,因为你没有把握日后能把这个缺陷弥补上,那时,后悔就太晚了。但愿上帝保佑你,亲爱的卡尔!愿你生活得幸福,别忽视健康。我不能过多地重复这句话:在丰富你的精神的同时,保重你的身体。”[93]

解说:在学业之余,马克思打算出版一种剧评杂志,但是事情并不顺利。

冯·夏米索先生寄来一封毫无意义的短信,告诉我,他们感到抱歉,年鉴不能采用我写的作品,因为年鉴早已付印了。我遗憾地领受了这封信。书商维干德把我的计划寄给销售好乳酪和坏书刊的温德尔公司的代理人施米特博士。……我无论如何不放弃这个计划;特别是因为通过大学讲师鲍威尔(他在黑格尔学派著名美学家中起重大作用)和我的同伴鲁滕堡博士的帮助,所有黑格尔学派著名美学家都答应撰稿。[94]

解说:父亲在9月16日的来信中谈了对这件事的建议,“对于你的戏剧评论计划,首先,我得承认,就事情本身而论,我对此不特别内行。戏剧评论要耗费大量时间,要求极其谨慎。如果就艺术而言,那么,这种活动可能是我们时代最有贡献的活动之一。从荣誉的观点看,它可以使你荣膺学者证书。人们将怎样对待它呢?我想,敌视会多于欢迎。据我所知,优秀学者莱辛所走过的道路并不都是铺满玫瑰花的。他一生始终是个穷困的图书馆员。这种活动能不能给你带来优越的物质利益呢?这个问题与上述问题有关联,我不能作出断然的回答。我仍和过去一样认为,一些单个的优秀作品、一首好的史诗、一出天才的悲剧或喜剧,对你的目的来说要合适得多——可是,你是自己在为自己开辟道路,并且愿意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只能祈祷上苍,让你通过某条道路尽快达到既定目的。”[95]

解说:第三个学期,马克思选的课程只有一门,是赫弗特尔教授讲授的刑事诉讼。[96]

我认识了一位陪审推事施米特汉纳,他劝我第三次法学考试以后,去当一个这方面的法官,这更合我的兴趣,因为我确实认为法学比所有行政科学好。这位先生告诉我,他本人和威斯特伐利亚的闵斯德高等地方法院的其他许多人三年就获得陪审推事的头衔。他说,这并不难——当然要努力工作——因为那里所有级别不像柏林和其他地方那样规定得严格。如果当了陪审推事以后又得了博士学位,那么就更有可能得到兼职教授职位。波恩的格特纳先生就是一个例子,他写过一篇平平常常的关于地方立法的文章。[97]

10月9日,我让鲁滕堡等了半天,10日又不能去。原因说出来很不体面,我的外套搁在施特拉劳,我在此地所穿的那一件又破了,又送到裁缝那儿,而另外一件还没有做好。你看,甚至裁缝也能决定凡人的命运。[98]

解说:11月11日凌晨,马克思在给父亲写信,汇报到柏林这一年来的生活,也展现了马克思的思想狂飙。[99]

已经快四点了,蜡烛已经燃尽,我的眼睛也模糊了。一种真正焦虑不安的情绪在支配着我,只有在我敬爱的[父母]身边,才能使焦虑不安的幽灵安静下来。[100]希望笼罩着我们家庭的阴云慢慢消散。[101]

解说:爱琳娜对“笼罩着我们家庭的阴云”解释说,这“既是指某次丢失钱以及由此而造成的经济困难,也还指他的小弟弟爱德华病势严重和另外的三个弟弟妹妹体弱多病,加之马克思的父亲又开始生病”。[102]这可能也导致了父亲在12月9日的来信中再次抱怨马克思花钱大手大脚:“我们可敬的儿子不顾一切协议、不顾一切惯例一年花了七百塔勒,好像我们是阔佬,可是,就是最富有的人花的钱也不超过五百。那又为什么呢?应该替他说几句公道话:他不是耽于享乐的人,也不是好挥霍的人。但是,一个人怎么能每隔一两周就要发明新花样并不得不把过去辛辛苦苦地完成的工作全部推倒?我要问,他怎么能考虑一些琐碎小事呢?他怎么能服从琐碎规矩呢?每个人都把手伸进他的口袋,欺骗他,只要不碰到他的图样就行。这样自然不久又会开出新支票。”[103]12月14日,马克思十二岁的弟弟爱德华死于结核病。[104]

解说:由于马克思身体一直不太好,母亲在1838年2月16日的来信中又表达了担心:“你说你的病是心脏扩张,这使我很不安。……亲爱的卡尔,由于你的健康状况,我现在对你选择医生就医问题也很不放心。一个年轻人不像久经世故的人那样具有实际的知识,我请你注意这一点。随信把证明寄给你,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躲过你要服兵役的年限,你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你的眼病可别马虎大意,这样你就可以免去许多麻烦,还可以少花钱。”[105]

解说:3月,马克思又搬回到了摩尔人街17号[106]

解说:第四学期,马克思的课程包括布勒教授讲授的逻辑学、李特尔教授讲授的普通地理学、甘斯教授讲授的普鲁士法。[107]

解说:5月3日,马克思在特里尔,和燕妮发生一次矛盾,马克思情绪化地说出了燕妮是个卑贱的姑娘之类的话。[108]燕妮后来在信中说:“卡尔,你竟会对我说,我是个卑贱的姑娘,你那时竟对我说这种话,这是不公正的。”[109]

解说:5月7日,马克思离开特里尔去柏林。5月10日,马克思的父亲因结核病和肝病在特里尔去世。[110]

解说:10月,马克思搬到路易街45号。这里是城外的新建区,所谓的医科大学生区,这里环境安静,房价便宜,大部分大学生都住在这里。这里属弗里德里希-威廉区第18警政区,全街有40多个门牌号。45号之后不远就是运河和草地,草地上有一所慈善疗养院。[111]估计是因为马克思父亲去世之后的经济压力让他搬到这个租金便宜的地方。

解说:第五学期,马克思选的课程是鲁多夫教授讲授的遗产法。[112]除了本专业的学业,马克思还在积极争取哲学博士学位。母亲来信中说,“随信寄去你为获得博士学位所需用的160塔勒,马上告诉我,款是否如数收到了。”[113]

解说:1839年4月,马克思搬到慈善街10号[114]

解说:第六学期,马克思只修了一门课程,神学博士布·鲍威尔讲授的《以赛亚书》。[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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