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1985年的春节就要到了,海子和恋人约好,除夕夜一起在南北守岁。

分别的依依,亦是幸福的满溢,让海子对生活馈赠的美丽充满了感激,让他写了幸福满满的《活在珍贵的人间》: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爱情像雨水,从天而降的甘霖,流淌在渴望爱情许久的涸田之上。生活是骄阳,炙烤着心田以致干涸,所以人类像植物需要雨水一样,需要爱情时时的灌溉,才能保持勃勃的生机。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个悲剧的结局,却在读这首诗时依然要读出海子心中那股幸福的温暖。和世间万物相爱一直是海子诗歌理想的一部分,而这种相爱的主张让我们从海子那里得到了幸福的感怀。他把孤独带走了,把幸福留给了我们,他的诗让我们感到了幸福和美满,也是他的诗让我们感到了壮烈和悲伤。

1985年2月,在家中的海子与北方的恋人互相依据着自己成长的土地远远守望:

于是有了别后的早上(1)

在晨光中

我端起一碗粥

想起隔山隔水的

北方

有两盏灯

……

在家里,海子写诗写情书,诗写起来很短,情书写起来很长,有时可以写到2万字以上,恋爱中的人给情人的话总是说也说不完。

海子初恋的幸福充溢在他的诗里行间:

北方门前(2)

一个小女人

在摇铃

我愿意

愿意像一座宝塔

在夜里悄悄建成

晨光中她突然发现我

她眺起眼睛

她看得我浑身美丽

“她看得我浑身美丽”,就像是一树桃花,砰的一声,为她这一眼,全然绽放。像是一只孔雀,哗的一声,掀起了他的霓裳羽衣。又像是金毛狮子,吼的一声,全身美丽的金毛炸起,变成一匹会奔跑的太阳。

这是多么幸福和美丽的诗篇呵,满溢着一个人睁眼在花前的喜悦。海子在爱情面前敞开心怀的幸福,是一滴牧草的露珠,在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浑身闪耀起灿烂的光芒。

而此时以大学老师的身份回到家乡的海子,那光彩眩目得让他的父亲都不太敢跟他交流,因为老人深怕自己的文化不够,不能与大学老师交谈。

即便海子死后,老人依然不清楚海子于整个中国八十年代的价值,他只知道他失去了他骄傲的儿子。

他不知道,他是海子诗里在极尽热情讴歌的那些耕作麦地之人:

《麦地》

吃麦子长大的

在月亮下端着大碗

碗内的月亮

和麦子

一直没有声响

和你俩不一样

在歌颂麦地时

我要歌颂月亮

月亮下

连夜种麦的父亲

身上像流动金子

月亮下

有十二只鸟

飞过麦田

有的衔起一颗麦粒

有的则迎风起舞,矢口否认

看麦子时我睡在地里

月亮照我如照一口井

家乡的风

家乡的云

收聚翅膀

睡在我的双肩(3)

……

麦田群鸦

这是海子的麦地,也是梵高的麦地,一个诗人一个画家,他们如此地相似。都用笔,一个用文字,一个用色彩,都在渲染土地上直指太阳的剑芒。

海子,他把梵高称作他的瘦哥哥,为他写过献诗:《阿尔的太阳——给我的瘦哥哥》,献诗里引用了梵高给弟弟信里的一句话:“一切我所向着的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不信仰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

火中取栗,十七世纪法国寓言诗人拉·封丹的寓言《猴子与猫》载:猴子骗猫取火中栗子,栗子让猴子吃了,猫却把脚上的毛烧掉了。

而梵高亦或海子,他们的创作都迷醉于在烈火中燃烧,他们就像一根火柴渴望那场燃烧的痛苦,而如果一根火柴躲避燃烧的痛苦,那么它的一生将会黯淡无光。“瘦哥哥凡·高,凡·高啊/从地下强劲喷出的/火山一样不计后果的/是丝杉和麦田/还是你自己/喷出多余的活命的时间”,这是他们身体里流淌的有如岩浆一般的血液,在他们的笔下寻求另一种喷发。

他们都想做那愿从火中取栗的猫,即使烧坏了凡间的肉体皮毛,但他们却感受到离太阳最近的距离,亚当和夏娃因为蛇的诱惑,偷吃了苹果,以被赶出伊甸园的代价偷得人类的自由,想想如果没有那个苹果,又何以有此生生不息的人类?而梵高和海子也在他们迷醉的太阳中以灼伤自己偷得人间的息壤,那是一种生生不息的精神,让他们用一双血脉贲张的手去紧抓的心灵的净土:“举起黄色的痉挛的手,向日葵/邀请一切火中取栗的人/不要再画基督的橄榄园/要画就画橄榄收获/画强暴的一团火/代替天上的老爷子/洗净生命”。

“其实,你的一只眼睛就可以照亮世界。”

但是他们还是要用第三只眼,那就是太阳,他们不仅要用太阳照亮当前世界,还要用太阳创造自己壮丽的世界,梵高笔下的向日葵、麦子、桃花等,海子诗里的河流、野花、麦子等都以敞开的姿态迎接天空扑向大地,也向着此时自由和彼时的归宿敞开。

寒假过去了,海子回到了学校,他和情人迫不及待地相见,但这一次幸福的分别并没有带来圆满的相聚。海子和B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B的父母知道了B正在与一个农民的孩子谈恋爱,这是身为高级知识分子的他们不容许的跨越。他们认为这个穷得只会写诗的诗人不会有什么钱途。

这样的否定,让热爱着自己生长的土地的海子大受打击,他和B的关系开始动荡不安,“淡色的花朵盛开/只为小痛小苦”。有同事在中国政法大学校园里看见他们俩人,B静静地走在前面,海子低着头走在后面,同事跟他们打招呼,海子却没有抬头。此时,这个在现实的抨击下低着头的海子如此让人心疼,此刻他低着头,而以后他将张开翅膀飞离,飞离这个不能理解他的人间。飞走之前,他说:“我感到冷了/把我救出去/让我离开这里/”,再是胸怀普罗米修斯的火种,也不能在凄凄的人世之雨里温暖远行人的心。

海子的诗里,爱情温暖四溢的词语开始被冷冷的雨水清洗。

他希望爱情之光就这样被雨熄灭吧:

《我请求:雨》

我请求熄灭

生铁的光、爱人的光和阳光

我请求下雨

我请求

在夜里死去

我请求在早上

你碰见

埋我的人

岁月的尘埃无边

秋天

我请求:

下一场雨

洗清我的骨头

我的眼睛合上

我请求:

雨是一生过错

雨是悲欢离合

乡村小路上的两个人

我若死去,必将在夜里默默死去,不叫你看见,只叫你清晨看见那葬花之人,已埋藏起我一身残骸。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只听到这个世界处处皆有清亮的鸟啼声。

海子祈求雨洗净他的灵魂,埋葬他的皮相,他好若枯草遇雨重焕新生,但直至最后他唯有以死来解脱,来逃脱这场雨,逃脱这一生过错。而人间雨还一直在下,一生过错还在继续,悲欢还在交替,离合仍在传递。

雨让悲欢同舟共济,让聚散同是天涯沦落人。人间的一切有情放在无情的风雨里,才看出其弥足的晶亮。

此时的海子不仅情场失意,诗坛也在受挫,有诗人批评海子的诗犯了时代性的错误等,这些让海子开始俯视人生,他获取了一种超然的视角,同时也开始走向分崩离析的终点。

《我请求:雨》是诗人走向死亡的开端,以前他一直寻求飞翔,而他现在认识到,人只有以坠落的姿势,才能体味飞翔的滋味,他开始从这里寻找一座舍身崖来脱诸罪登彼岸。

有一段时间,大概女孩想要排除万难的坚持,让海子重新燃起了爱情的希望。4月,在北京春天真正来到的4月,女孩送了海子一个有菩萨像的项链,欢喜的海子写了那首亲热的诗歌《写给脖子上的菩萨》来感谢菩萨的撮合:“呼吸,呼吸/我们是装满热气的/两只小瓶/被菩萨放在一起……”

但幸福如春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女孩纵有为爱义无反顾的勇气,终究没有一意孤行的承担,海子的诗歌也跟着在幸福与悲伤中沉沉浮浮:

《莲界慈航》

七叶树下

九根香

照见菩萨的

第一次失恋

你盘坐莲花

女友像鱼

游过钟的身边

我警告你

要假设一个情人

莲花轻轻摇动

你不需要香火

你知道合掌无用

没有一位好心肠的男青年

偷偷送来鞋子

你盘坐莲花

对面墙壁上

爱情是两只老虎

如果你愿意

爱情确实是老虎

莲花轻轻摇动

物本清华,心若琉璃,禁不住爱情的粉碎。

此刻,他们的爱情已然变成一场战争,谁都横戈马上争夺自己的地盘,侵略对方的心房:

我是你爱人(4)

我是你敌人的女儿

我是义军的女首领

对着铜镜

反复梦见火焰

钟声就是这枝火焰

在众人的包围中

苦心的皇帝在恋爱

……

但是,即使因为贫穷让海子的爱情变成两种价值观的战场,在海子眼里,他不以他的贫穷为丑,他反而写诗讴歌它的美:

《风》

风很美 果实也美

小小的风很美

自然界的乳房也美

水很美 水啊

无人和你

说话的时刻很美

你家中破旧的门

遮住的贫穷很美

风 吹遍草原

马的骨头 绿了

读这首诗,让人不禁要为这个贫穷的诗人而心头软软地感动着,人世无义,天地有情。海子的好友骆一禾在整理《海子诗全集》时写序说:“你可以嘲笑一个皇帝的富有,但你却不能嘲笑一个诗人的贫穷。”

正是这样的贫困时代,诗人才有如神灵般珍贵,因为海德格尔说今日世界的贫乏,是世界在贫乏里不知其贫乏。而在贫困时代里作为诗人意味着:吟唱着去摸索远逝诸神的踪迹。因此,诗人就能在世界黑夜的时代里道说神圣者。

《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

我想我已经够小心翼翼的

我的脚趾正好十个

我的手指正好十个

我生下来时哭几声

我死去时别人又哭

我不声不响地

带来自己这个包袱

尽管我不喜爱自己

但我还是悄悄打开

我在黄昏时坐在地球上

我这样说并不表明晚上

我就不在地球上 早上同样

地球在你屁股下

结结实实

老不死的地球你好

或者我干脆就是树枝

我以前睡在黑暗的壳里

我的脑袋就是我的边疆

就是一颗梨

在我成形之前

我是知冷知热的白花

或者我的脑袋是一只猫

安放在肩膀上

造我的女主人荷月远去

成群的阳光照着大猫小猫

我的呼吸

一直在证明

树叶飘飘

我不能放弃幸福

或相反

我以痛苦为生

埋葬半截

来到村口或山上

我盯住人们死看:

呀,生硬的黄土,人丁兴旺

双鞋子

梵高有一幅画着鞋子的画,海德格尔说:“从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这硬梆梆、沉甸甸的破旧农鞋里,聚积着寒风陡峭中迈动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垄上的步履的坚忍和滞缓。鞋上沾着湿润肥沃的泥土。暮色降临,这双鞋在田野小径上踽踽而行。在这鞋具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示着大地对成熟的谷物的宁静的馈赠,表征着大地在冬闲的荒芜田野里朦胧的冬眠。这器具浸透着对面包的稳靠性的无怨无悔的焦虑,以及那战胜了贫困的无言的喜悦,隐含着分娩阵痛时的哆嗦,死亡逼近时的战栗。这鞋具属于大地,它在农妇的世界里得到保存。”

海子的诗《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仿佛因这幅画而生。

詹姆逊说:“在梵高的画里,那种内容,那些最初的素材,我想应该直接理解为关于农业悲惨、乡间赤贫的整个客体世界,关于农民苦累不堪的整个不完善的人类世界,一个被降低到它最残酷可怕的、原始的、边缘化状态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果树是从贫瘠土壤里长出的古老枯竭的枝条;村里的人被折磨得疲惫不堪,成了一些关于人类基本面貌特征的最怪异类型的漫画。那么何以在梵高的画里,像苹果树这样的东西会爆发成引起幻觉的色彩表面,而他的村庄原型又被突然鲜艳夺目地涂上了红红绿绿的色彩?在这第一种解释选择里,我想简要地提出,把一种无生气的农民的客体世界主观而粗暴地转变为最灿烂的、纯油彩的形式,应该被看作是一种乌托邦的姿态,一种补偿行为,它停止生产一种全新的乌托邦感觉领域,至少是那种最重要的感觉领域——视力、视觉、眼光,它现在为我们把这种领域重新构成一种以自身为根据的半自治的空间——部分属于资本机体里某种新的劳动分工,属于必然出现的感觉中枢的某种新的分裂,这种感觉中枢重复资本主义生活中的专门化和分工,但同时它也正是在这种分裂中为它们寻求一种绝望的乌托邦的补偿。”

而海子关于农业大地上的诗篇,那些幸福的表达,那些灿烂的颜色,何尝不是在现代社会的冲击下,为那曾经被文人所追求的“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的桃花源之地寻求一种绝望的乌托邦的补偿。

曾经那个世界让陶渊明之类的诗人归去来兮,他们在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里找到了他们心中的桃花源,即使在这个桃花源里他们穷到要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地向人乞食,他们依然为这种“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的生活而乐夫天命。但在现代社会生活方式的冲击下,这种朝为灌园、夕偃蓬庐的日子突然间就与城市落差成为贫苦的生活。而从这里生长出来的农家的孩子便与城市的孩子有了巨大的鸿沟,他们被看作不能嫁与的凤凰男。

有个诗人说:“鞋子怪可怜的,它是没有翅膀,才渴死在路上。不然,那该是一行归雁。”回归到它的桃花源里,只是世间已无桃花源。

1985年5月,海子开始写他的第三首长诗《但是水、水》,一直写到8月,海子在后记里说:“那个人她叫母亲,她疼痛地生下了我。她生下我是有目的的。可能她很早以前就梦见了我。我是她的第一个儿子。另一个人……她给我带来了更多的孤独。我以前在大河上旅行时梦见过她和她的美丽。我的痛苦也就是我的幸福。又深又长。比生命更深更长的是水。水的寂静。”

《但是水、水》

翻动诗经

我手指如刀

一下一下

砍伤我自己

……

虫鸣美丽,拉扯你们

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

少女的骄傲只为骄傲

幸福本不在别的地方我睡地为家

我大步走向四方

踏死去的象群

就如登上白色的床榻

我左边

女娲拖雨泥双膝跳来跳去

靠近了大河

黄水晃眼

靠近了大河

黄水遮泪

哪怕到平原上说说心思也好

就是我

领了你

赤脚拍泥一路走过去不会言辞的

我的女人

种下红高粱

哪怕只对一人说说心思也好

一只只饥饿的苹果

一片片丰满的嘴唇

悬挂在夜晚

人鱼同眠河流一代代草缠人脚

一次次不再仰望长空

痛苦的土地有了伴侣

人鱼同眠河流

哪怕只对自己说说心思也好

月亮无风自动

铜镜中

河流翻动树木脚印

如史书雷入头颅、举面相迎

抓住一把

血、血

竟是体外的河流

我的声音流入我的耳朵

……

海子的弟弟查曙明曾看过哥哥创作的长诗《但是水、水》的底稿,海子当时想将其出版,查曙明当时看不太懂,劝哥哥写点武侠小说,好出一些书。海子只是笑笑,“写武侠很简单,只要懂历史,有点文采,任何人都能写。”

海子在此诗的后记里说:“这一次,我以水维系了鱼、女性和诗人的生命,把它们汇入自己生生灭灭的命运中,作出自己的抗争。

这一次,我想借水之波,契入寂静而内含的东方精神,同时随河流曲折前行,寻找自己的形式:其中不同支流穿串其间不同种子互相谈话,女人们开放如花,使孤独的男人雄辩,奔跑进爱情。

可能诗仍然是尘世。我依然要为善良的生活的灵魂唱歌,这些灵魂不需要地狱。太阳照亮了成家立业的人们。即使离去了,这一次生命和爱依然是我们温暖的时光。到善良的人们中用心去生活一次吧。那浸泡人体的水,即使是洪水也是温暖的,伴随着我们的水罐和脚。诗是情感的,不是智力的。我们当然不会拜倒在一只哑哑的太阳下,也不会乞求于自己严密无情的智力。我们在地上找水,建设家园,流浪,拖儿带女。我是说,我们不屑于在永恒面前停留。实体是有的,仍是这活命的土地与水!我们寻求互相庇护的灵魂。我仍然要在温暖的尘世建造自己就像建造一座房子。我是一个拖儿带女的东方人,手提水罐如诗稿,那么,永恒于我,又有什么价值。”

当1985年的暑假结束,海子的女友开始读大三,但她开学后迟迟没有与海子见面,等海子去找她的时候,她说她母亲希望自己能有更好的归宿,因为海子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教师,不过会写点诗歌而已。正在雄心壮烈地创作着长诗的海子,想要在诗歌上能得到众人的认可,可是他连女友的母亲这关都过不了。

那个在我们这个荒芜的时代看来多么丰饶的八十年代,写诗的人也如此孤独,至少那时还有孤独的写诗者,而现在连写诗的人都没有了,只有写实的众生。

我歌唱云朵(5)

雨水的姐妹

美丽的求婚

我知道自己颂扬情侣的诗歌没有了用场

我歌唱云朵

我知道自己终究会幸福

和一切圣洁的人

相聚在天堂

在这场恋爱里,备受现实阻挠的海子,唯有自己祝福自己。我的情诗写好了,却没有可送达之人,我唯有祝愿自己到天堂里得到幸福。

11月,现实终究让海子为这场爱情不得不预先设定了结局《得不到你》:

得不到你

我用河水做成的妻子

得不到你

我的有弱点的妇女

得不到你

妻子滑动河水

情意泥沙俱下

其余的家庭成员俯伏在锅勺上

得不到你

有弱点的爱情

我们确实被太阳烤焦,秋天内外

我不能再保护自己

我不能再

让爱情随便受伤

得不到你

但我同时又在秋天成亲

歌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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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海子《你的手》

(2)海子《北方门前》

(3)海子《熟了麦子》

(4)海子《打钟》。

(5)海子《给母亲(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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