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过去
景恺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几星期的囚狱生活,一晃第二次月考也在囚牢下束缚而过。景恺感觉这时间对人实在不公,专为家长服务不替学生着想。只恨鸡毛掸子也参与其中,给家长服务,服务于学生。景恺也有幸加入一员,只不过所扮角色为学生,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就是此理。
果然,试卷发下来,成绩一概不理想,未能打破上届纪录,名次也有所下降,从班级六十五掉到六十二。语文成绩独领风骚在伯仲间混了个第一——八十九点五。可语文这小子嫌景恺所属为弱旅,激进时竟在年级不及格中强夺榜头。惜那些恰好九十分人士多他一分却在及格中却跑了个倒一,与景恺之分显成对比。景恺在欣悦获冠时不然发现自己的语文作文才三十八分,他被这史无前例的奇辱惊得愤世嫉邪。三十八比六十,这比例后吃亏的作文分数有愧于景恺那神来之笔的文章,更内疚于对评卷老师水平有限的同情。
“哎哟,B哥,三十八分啊!我也三十八,咱们都是三八!”
景恺从杨鸿手中一把夺过离开自己数秒的试卷,骂道:“你懂个屁啊!那老师不懂文学。”
“那你觉得能拿多少分?”
站在文学的立场上景恺果断立决:“至少要五十五分吧!”接着景恺觉得这五十五分需有个辉煌的历史才能使杨鸿的吃惊不够夸张,便又语:“我可从来都没下过五十分的。”
杨鸿的嘴像天生对一口一个苹果并不在意,他嘴所跨半径听景恺述完并未发生历史巨变,不足为惊说:“我还以为你要说满分呢!不过这次的材料要审题立意,有点难唉!”
“靠,不就是易中天说的话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你看看能拿五十五分不?”景恺顺手舍爱又将试卷递给之前对其抢身的人。
“算了,B哥!你知道我能力有限,欣赏你的高作还是太——太那个——叫什么来着。”
“小题大作!”
“对,对,对,你看,还是你有才。”杨鸿对语气颇有兴致,刚对景恺用完感叹句又跳到反问句:“对了,你写的是哪个角度?”
“角度,什么角度?”
“那作文要求不是说任选一个角度吗?我记得第一个是‘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第二个是什么?”
“怀才和怀孕一样,时间长了总能看得出来。”
“对,对,对,这易中天说的什么乱七八糟,搞得老子才三十八分!”他把那三十八分归功于易中天的胡言乱语,像是易中天如果说话正常一点,他就不止这分数。
“你三十八分没得商量,我的三十八就不正常了!”
“那你的是哪个角度?”
“两个!”
“两个?”杨鸿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下内心的惊讶:“不是说任选一个吗?你怎么两个都写了?再说这两个怎么可能联系上!”
“你白痴!写两个才能突显出我的水平啊!写一个大家都会,写两个的有谁?只有我!”
“有道理,B哥,你牛!”杨鸿又立即退下食中指,亮出大拇指以示阵容强大。
“那你想怎么解决?”
景恺为对得起他拇指的旨意,毅然断下话:“去找评分老师说理!”
“为什么不找班主任,他可是语文组的备课组长!”
“还是算了吧!他被我爸买了,我说要六十分他都照打,跟他没理可讲!”
“噢!”景恺得到文学同仁——准确说是同分的鼎力支持,他在放学后拨通那评卷老师的电话并邀他晚间一会以交流文学心得。那人姓张,单名德。瞧这名字也就认定其名不如人,其师德昭昭竟给景恺的作文冠上“妇女节”的荣誉。此恩不言谢,只能言泄。
晚自习间景恺如约来到办公室。他对眼前这武大郎模样的浓缩精华略有嫌疑,于是大胆冒犯问他:“请问是张德老师吗?”那人瞅景恺一眼,又打量了一番,见他个子够格演武松,便请景恺到一旁站,侃谈起来:“你对作文的分数有意见吗?”
景恺对浓缩的精华直捣黄龙说:“我只是想知道老师评分的标准是什么?”
“哼!”张德为自己的身高带来不幸,不得不倚着椅子蔑视景恺:“拿你作文来。”景恺走向他用余光回敬他的傲慢。
“就这篇啊!原来就是你这位大作家写的!”景恺期待着他的态度会像军训的教官“柳暗花明又一村”。“你这作文给三十八分就不错了。”景恺在听到这话后,依然坚信稍后能有“柳暗花明第二村”。“要不是看你议论的手法比较精炼我就给你八分,还他妈的有理来找我。”
景恺一惊,想张德人如其名,张口就不道德。景恺私自给张德的名字添了四个字凑成句子,好比对着张德,喷了他四滩口水,面子虽然没了但心得以抚释。景恺的名字加上那四字凑不成句子,自豪地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认识张德的本质。
为维护权益,伸张正义。景恺大刀阔斧对其反言:“凭什么给我八分,不就是顶了易中天的话吗?这也有错?”
张德的话在易中天的教诲下俯首甘做辱子牛,破口不德:“你他妈的吃多了没事反他的话干嘛!”
“我——。”
张德的卑职可比易中天低得多,见景恺欲有再顶的态势,立即先顶制人:“还有,你那作文他妈的离题了,写的还那么消极。这样写还想拿高分,你以为你是当代一鸿儒啊!”
“那易中天的话与我的观点不符合我就要驳他,这是道义问题。消极点怎么了,你们阅的是作文还是作文水平?还有无道理可讲?”
景恺亦没想到自己顶人的技术在经历一次伟大的失利后锐气仍不减,逼得张德只能不停地抓脑勺好掏出依稀剩余的知识来与之相抗。无奈当今语文老师好比洋务派人士,只做表面工作不敢动实质问题。张德挠了半天,洋务志士奋斗了数年,仍搞不出名堂,只好步洋务后尘,回归封建社会,以礼教压人:“你他妈什么态度?有你这样跟老师说话的吗?”张德左一个“你他妈”,右一个“你他妈”,嘴里骂不出一对异性恋,女性倒被他污辱了半天,最后终于有所思悟,用手点着试卷道:“不仅收视率低,工资也不高。你这写的什么鬼话。还有这个,什么叫‘孕妇的待产期总不可能有十八年吧’?你这样写违背了高考的要领,我们应试的作文需要的是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文章,个个都像你这样,他妈的那国家还有救吗?”
景恺对他把女人利益与国家利益联系起来的政治义务原则大有不满,怒道:“我只是认同我的观点,难道名人的话就一定正确吗?”景恺本想再说“你们这些人的思想太封闭了,还配当老师吗?”可又一想父亲跟这张德没有利益关系,与自己却有利益冲突,便把后语给在思考的襁褓中扼杀了。
“那你倒不错嘛!名人都敢反,不要忘了你是谁!你他妈还没这个资格。”一席话气得景恺险些没把厦门大学一起来顶。有因有果,张德为让景恺死得明白,致毙给他最后一击:“个性表现在生活上就行了,放在这上面会吃亏的,不要以为自己稍比别人有点才华就喊什么‘个性’的口号,比起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来,你他妈差远了。”张德把那远的字义赋上了现实生命,拖得比他的身高还长上几倍。景恺此时的感悟就是同甘共死,死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哪知此君注重自然医学,对剖棺解尸小有兴趣,杀了人,还留尸体做研究,没等景恺反击张德一刀,反倒又被张德灌上思想“年轻人不要去搞个性,自己又没什么本事。教你你就要听,这是学校,老师的话就是真理,你在上面说什么‘相信自己才是真理’,不是我说你,你也太狂了吧!敢和易中天作对。”景恺为他支持易中天牺牲了两次。景恺死得不清不白,憾不能完成夙愿殉于自己的真理之下,这给景恺的后示是:死也不在志愿上报厦门大学,这与他实际的高考能力不谋而合,景恺自得自乐。
张德枉与张思德同姓不同名——虽然这是世上姓张的普遍现象。“为人民服务”被他落彻“为名人服务”。这说明,人民就是民人,民人可以成为名人,但名人是永远不会退为民人的。
做完了张德,景恺后葬计划的矛头便是指向韩老。希望韩老心中定义的名人能与民齐人。
但直到景恺开口向他提出不公时才发现自己漏了一个一枪毙命的子弹——利益。但这是在此弹射出去后景恺才有所恍悟的。复加前二枪可谓“三枪拍案惊奇”。
韩老一听景恺的作文变妇女了,顷刻与他统一男人战线,只不过韩老先前做的女人太多,男人主义突然觉醒,一时过于强烈开口便反了那“三八”,破口惊人“八三”。等他反应过来作文总分才六十,才对“冲动是魔鬼”略有所悟。韩老的悟像隐蔽待命的老兵,姗姗来迟,一旦发威,挡也挡不住。竟一口咬定景恺的文章能得五十八分,好在那文章一听不懂人话,二没有人类的感情,否则定会哭得给韩老下跪,景恺吓得差点给文章下跪——让易中天写也不见得能得如此高分。景恺的分数一波三折终落定,完全得益于顾父对韩老的经济支助。
从韩老对人类的价值观不难看出,中国语文教师的水平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华陀诊人都得遵循“望闻问切”四字方针,韩老不用过目便知其分量,能不说明他目空一切吗?怪也怪在这世界的经济发展迅速,贸易来往也不得不被这速度腐化。
对于第二次月考的成绩,景恺保守得只被热衷于新闻工作的人士鲜知,顾母便属于多数人的一员。而景恺再也不敢将自己抬高,对他而言,站得越高,看得就更近,人都摔死了,能有不近的道理吗!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过这周躲不过下周。周末如约而至,景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中。他很清楚母亲的好奇会将自己的成绩彻底公示。噩梦的时钟并着景恺上楼的脚步,渐驱划过一道道死亡的边缘。好在家住顶楼,这样一来,那“死亡”的长廊便得以延续。
景恺一进门,顾母似早有预料他在这时脚踏归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景恺回来,那电视的存在率便相形失色,景恺成了互补品。
顾母对景恺的成绩一拖再拖,拖到今天才脱口:“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景恺被当头一棒,索性将成绩踩到极端,说:“很差!”
“很差!哼!很差也要说!”景恺的存在感被补得一发不可收拾,想匿藏起来都无理可推。突然,景恺急中生智,又找到一互补品,忙说:“你自己去问老师好了,我不想说!”紧接着景恺带着对韩老的惋惜转身回了房间反锁了透明门。
随后,景恺松下挎包,从抽屉里抽出螺丝刀把台灯给拆了,娴熟的技术使台灯里藏着的私房钱走光,景恺数了数有三百多。景恺暗自偷喜:顾母没有侦探细胞,对爱迪生的发明杳无兴趣。景恺跑至房门将耳朵贴在那密不透明的门上,只听得顾母依稀打电话的声音。景恺猜她一定在房间让老师体现其存在感。于是,他携上旅途伴侣——几块巧克力,换好一身新衣服准备远征。
景恺蹑手蹑脚地踮出房间,见母亲的房门半透明着,又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最后直奔大门,整个过程都顺利地进行着。突然景恺止住脚步——忘记带钥匙了,因为现实中的大门并非透明制的。正当他准备回房挽回自己的失误时,顾母一语惊死门中人:“顾景恺!”
好在家中的墙不与门同属性,不具有透明性。景恺被吓得慌溜出家门,也不管那门有无开关,飞奔下楼。可“天有不测风云”,地亦如此,顾父突然在这戏剧性的一幕中当了主角。
只见他提着公文包一脸疲惫,凭经验看,景恺知道他是出差回来。
顾父见景恺紧张的面容错乱了他正常的神情,便知几分,问他:“阿恺,你干嘛呢?”
“我,我,我出去逛逛。”
“逛什么逛,回家去,都高中生了,还有时间出去逛,回去学习!”说着一把手又把景恺推了上去。
景恺了解父亲的脾气,拒绝他除非有丰厚脂肪做先决条件。于是他又领着神色惶遽的面容被顾父拽回了家。早知此事发生,也就枉景恺做上下运动,直接原地不动便万事到位。可惜景恺不是神,这事要被做了以后才能当神,这便是神的伟大,人之渺小。
大门被顾父透明,还不若说地狱之门已被敞开,只等时间安排了。
顾母闻声朝狱门走来道:“你回来了,也好,省了电话费。”景恺听到此话后,勇气在门外徘徊不进,毕竟没有人敢对自己的生命敷衍了事。
“进来啊!你小子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顾父宣念完死刑后,一把将景恺拖了进来,随之关上狱门以免救星出现,景恺这下彻底成鬼了。
“好啊!逃啊!逃得好啊!不用猜,肯定是你爸碰巧把你拉回来的。上天还是有眼啊!”
顾父拉着景恺到沙发坐下,道:“又怎么了?唉,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啊!”这情形在景恺看来,是貌合神离的表现。
“说说吧!又怎么回事?”
“我……我……我……。”景恺看着父亲,满脸的愧疚又被涌上心头。
“第二次月考成绩9门科目8门不及格,总分排在班上倒数第四,要不是我打电话给班主任,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顾母这话似乎对时间观念很苛刻,等不及要目睹景恺的死状,而顾父则对时间的衔接性强,顾母的话刚落,他即刻暴跳如雷将顾母的话翻译了一回,怕的是景恺未听懂:“什么,9门8门不及格。”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惊得景恺一筹莫展。
“你站起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景恺站起身的速度要比顾父回房的速度慢许多,但结果都带一致性。景恺知道他回房的目的,无非是该死了家里的衣架。
少刻,顾父拿着一根剪断的衣架朝景恺走来,顾母的时间观念这时才缓和,立即上前拦住:“你干嘛!先问清楚再动手也不迟啊!”
顾父对衣架玩出了兴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亦不少,怒嗔顾母:“我警告你啊!你不走开我连你一起抽。”顾母的软弱在没被抽之前已作了让步,而这让步的后果就是顾父的进步。顾父跑过来对着景恺就是两鞭,怒形于色:“9门8门不及格,班上倒数!你很光荣啊!”紧接着又是两鞭,可怜了那衣架没犯错还要挨抽,景恺为它不公的鞭打痛得不敢吱声。
“你说你还有脸见人吗?学习这么差,品行又败坏!整天吃喝玩乐!你还是个人吗?”顾父的行教方式很有规律性,说完一句就挥偶数次手,让景恺的伤口呈周期性增长。景恺在思考数学之际,他突然打破这规律,杂乱无章地往下挥手,直到那衣架终于经受不起力量的考验,为景恺的肉身所折服成两段,顾父才止手,且他这手只是暂且休憩,毫无休止之势。待他的臂力被时间催促了一番,又对一半衣架进行合理利用,向着景恺已是不规则的身体进行不规律地摆手运动。顾母在一旁,像是看一部伤感的电影,能做的只是泪流不止,却不能将那导演拉出来痛斥一顿。景恺痛恨她,她的决定从来不用经过自己的审议便可脱口而出,像是他作为她的嗣子从被她生出的那一刻,景恺的所有权利便是由她决定的。所以,当下的子女明说是受到国家法律保护,实讲却是饱受家庭制度的煎熬。国家领导人为什么没能注意这点,因为他们不是杜甫,全是娇生惯养的宠儿出生。
顾父嫌衣架为衣服履行的义务已超额完成,变本加厉,要直接行使对景恺皮肤的职责,直言:“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就穿一条内裤!”景恺为保持自己身为男人在顾母面前的尊严,极力乞求父亲留个全衣或半裸以不至于颜面全失。可顾父对乞丐哪讲什么怜悯之心,又斥:“少废话!我数三声,不脱你死得更惨!一、二、三脱!”无奈,顾父的命令成了魔法,对景恺有了初步见效。景恺的衣服随顾父的魔语一一蜕去。刚把最后一件防护扔在地上,顾父集合长周期的蓄力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景恺的喉咙长期忍辱负重终于憋不住长吟一句。可顾父全然不顾,对鞭活尸亦有雅兴,又在景恺身上享受这一快感。景恺的眼泪输不起自己,流下了男人不应有的尊严。顾母观众做得太久,司空见惯了鲜血,依旧冷若无情……
“你还敢跑!初中就天天离家出走,逃课上网,可学习还好,我承认。现在呢?9门8门不及格,想起来我就气!”说完又是一鞭狠落。景恺经不起衣架对他的抚摸,血液挺身而出,减少了偶数挥鞭的压力,算是对景恺那一门及格科目的勉励。
“在江西你妈管不着你,到这来你还这么放肆,还不反了你!”顾父接着的抽法又回到原始状态,只不过频率加快了许多,以至于景恺已分不清是奇是偶。
猛抽之后,顾父觉得这老抽的味道一点也不闲,便甩掉衣架,抽起烟来:“跪到地上,我没叫你起来你不准起来!”他说完后便像抽景恺一样狠抽了那烟,随后一直抽回房间,只差没有抽泣。
顾母的软弱期总算过了,她见机行事走过来帮景恺拭泪:“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成天想着上网学习肯定下降,你要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爸爸打你他难道不心疼吗?他也很心痛的,只是恨铁不成钢……”
“够了,不要说了!”景恺怒视着她将其废语给顶了回去,她被景恺顶,废语开了窍,自知被广东人顶肺是种耻辱,便省下口舌起身回了卧室。
景恺抽搐着扶着地板站起身来,这架势似有百尺危楼之样,摇摇欲坠。全身尽是顾父杰作带来的疼痛,景恺咬紧牙关将衣服一件件物归原身。那衣服似对景恺产生了不厌其烦之感,穿上去比不穿更糟,伤口被触碰而隐隐作痛。景恺无奈自己的身体,带上钥匙以坚忍不拔之志完成了开门的任务,随之飞奔下楼。好在顾母没有外遇,不然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得被继父抓回去,这霉气才霉透了。
景恺仿佛被造物者刚造出来,连呼吸都觉得新鲜,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吸。回想起刚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刻,景恺仍心有余悸。但他没有太多沉浸在这美好之中,直奔网吧。
半小时之后景恺来到了那家深谙的网吧。这时他才想起明天是元旦,心切的脚步极力扼住这新年的悲痛,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之后景恺的行动就完全与元旦格格不入。
景恺就不懂了,为何那么多人说网络有害却还要用它,像极了男人对待妓女的态度。景恺越想越有安慰感,便只看中网络的利处——朝抵抗力最大的方向走。
在这虚拟中,景恺抛掉了一切烦恼和忧愁,脑中闪过的只有一幅幅虚幻的时空。现在看来,这网络能愈人,其利大于弊,景恺甚不知像这样的享受会遭到多少时间的限制,他只觉得,珍惜了此刻就拥有了未来。
景恺从这幸福中解放出来是在次日清晨,熬了个通宵,身体已溃不称君,只好粮力先行。景恺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个失事的飞机,摇摇欲坠地走出网吧。不幸景恺还未落地便已精神崩溃,头脑热得分不清墙壁和水泥地,只清楚两者都可以撞,并且是撞士一去兮不复返。景恺走上不归路,痛苦地只能靠墙壁搀扶,生不如死,死不如早死。
景恺倒无所谓,只是肚不由人,只听得那胃酸呱呱坠底却一无所获。景恺这做主人的怨不了谁,只能随着马路一直坠落。
不知这堕落在他眼前晃悠了多久,突然前方希望被一字排开——便利店。景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店开得太有个性了!无论刮风下雨,它都任劳任怨。但直到景恺进了里面他才知道这任劳任怨对它们是值得的,对自己是得付出代价的。那营业小姐笑语盈盈,景恺只不过是随便叫了一份快餐她便冒然道出,一语惊人:“先生,你好,总计四十五元,谢谢惠顾。”被她叫做先生只能说明这店主拐卖儿童;而被她报价四十五,说明她在拐卖景恺且自身身价不菲。小小年纪,一顿饭便去了四十五,可猜得此女的膳后服务定要四千五。景恺只有能力享受其膳食服务,至于膳后,景恺也有能力,但景恺的钱没有能力。
饱餐后景恺气力恢复,又疯狂地埋入网络世界,好在它也义无反顾地接受景恺。于是,虚幻又一次在他失意时伴他走过这寂寥……
景恺第二次从它的囚禁中解放出来也是隔日,只不过时间被推移成了日落。景恺踩在夕阳的余晖下,一点一点地碾碎自己的青春。
有了前次教训,景恺再也不会愚蠢到为女人投资,尤其是中国的女人。好在中国的男性扬眉吐气了一回,元旦一过,各店便重新开业。景恺特地挑了个纯爷们进餐,听那招牌名便知这家店主再男人不过——好男人快餐。景恺为照顾同胞,一口气要了三碗馄饨,一碗拌面。吃得景恺的肚子直与店主的腰包齐打饱嗝。两天困乏的睡意也被物质转化为精神饱满,最终困意全无。谢过店主后景恺的身体习惯性地朝网吧的方向走去,不为别的,就因吃饱了没事干。
天已变成墨色的一边,一轮新月高悬天空,景恺踏着夜不归宿的脚步与月夜下的孤影形影相吊,他的渺小被它的庞大烘印在地,蓦然望月,孤独侵袭而来。景恺没多理会直穿过一条条小巷。
“啊!”景恺突然感觉自己的脚似乎得罪了一个脆弱的身躯,寻着微光瞧见拐角处一个乞丐半卧在地,惨淡的面容估摸古稀之年,衣衫褴褛的惨容让景恺的同情念头破头而出,他的行动也以思想为榜样,相继作出了反应。景恺从口袋中拿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人的思想第一次慢于行动——景恺毫不犹豫便把那五十元的钞票丢进同那乞丐一样历经沧桑的破碗里。那乞丐苍老的脸上似乎久蛰未动,一露笑容好比那久历旱难的土地,裂缝破碎。
只听他嚅嗫地说了几句话,大概久未进食,他那声音小得只能震醒自己嘴边的空气,却震不起更多人的义举。虽然这非景恺第一次为社会奉献,一次不比第一次,做得多说明此事在程度上已逾越前者,好比处女和妓女,虽然同属女人,但妓女要比处女伟大。因为处女只让一个男人快乐,而妓女让一群男人快乐,大概现在的女人都这样想,所以妓女越来越多,处女供不应求。
景恺的嘴也嚅动着似与其话相答应,他蹲下身拍着眼前这素不相识的老人说:“老爷爷,天晚了,你找个干净的地方过夜吧!”景恺明知这话分明同母亲的废话是同一性质,可话要说出来才有真情,憋在心里那叫虚情。
那老人深懂人间真情,听懂了景恺话的意思。景恺将他搀扶起来后,老人执意不用再麻烦他,推却掉他的帮助。这正是古稀老人的不再挽留,网吧老板的一再追求。看着他近乎蹒跚的脚步离去,景恺心里有悲有喜,悲的是中国的福利真是随处可见,喜的是这福利制被自己反其道而行之。
再遥望月,景恺释问它自己的做法,反刍得到一句参悟:“这个世界自身是不公平的,若世上所有的痛苦都能汇聚起来。我愿将这一切让自己承担,哪怕是死!”想着想着景恺又步入后尘走进了网吧鏖战到底。
第二日中午过后,景恺体力严重透支,大脑已被电脑操纵,机器时代盛凌进入。景恺从这萧索中被唤醒是被一只手作用的。当时景恺的感觉好比被针灸,那穴位一被刺入,久麻的身体立即条件反射,他回头惊道:“恺之!”饶恺之是其班头号重量级人物,这重量级是真的重量极,体重一百八,身高一米八,就差他妈晚生了他一百六十二年。否然一百八十岁的年龄与其三足鼎立,定让中国被迫挖出多几个袁隆平。虽然其生命所经历程不长,可其历史成绩却不与之相提悖论,次次年级第一。这在人类历史上是罕见的,但在他的历史中却是常见的。
这历史碰见景恺一见如故,兴奋地也将景恺的历史夸赞了一番:“你小子,这么偏僻的地方都给你找到了,本事不小嘛!”
景恺几日缄口的生活找不到真实,今日得以释放,回敬他:“你本事也不小嘛!竟能知道我在这。”
“我靠,我可不是特地来找你的。”他边说边把旁边的椅子拉出来闲聊。“元旦假期过得怎么样?”这问题问得景恺十分逼紧,不回答是对饶恺之的不礼,回答了就是对自己的不义。景恺灵机一动答道:“现在正过着呢?”
他一听始料未及,忙在茫茫历史长河中找了个才子的帽子扣在景恺头上。景恺自是荣幸能成为历史的一员,付之一笑后各做各事。
一个小时后,历史又撞向景恺,景恺摘下耳机,准备倾听历史的教训:“阿恺,我先走了,朋友叫了我。”
“我不就是你朋友吗?”他面临两难选择,只好拿出舍生取义的精神:“那你们俩一人一半把我扯了。”景恺笑他舍我主义的伟大和坚贞,只能放他一马。
这原本鲜有人知的地方在饶恺之走后,似乎变得更鲜为人至了。网吧人自觉性极高,纷自离开。景恺看了看时间,离他返回学校的时间还距四个小时,够他打个盹再小睡一度。可这事直到做了才知道没那么简单,好比一个已对世界绝望的人,想逃离人类世界,奔向上帝的世界,等到自己站在二十层楼的高处,决定做抛体运动时才发现自己是不属于上帝的而属于警察和急救中心的——归根结底还是属于人类世界的。景恺从前属于人类世界,目前属于网络世界,直到他走出网络世界。
景恺走出网吧时与当初离开家门时的感慨截然不同——这世界是多么的没好。他呆在虚无中许久,首发便要隔绝这是非之地,境界自是得到升华。好比一只屎壳螂从小滚牛粪长大,突然有一天这牛便秘了,那屎壳螂臭名远扬的习性便苦了它一天的胃口。
景恺回到学校,身体的味道明显随时间的变化而腐化。裹在景恺身上的衣服对这臭气逐有热爱,想挽留它的存在,又自私地不愿与它人分享,最后决定孝敬景恺。臭得景恺萌发一种裸奔回宿舍洗澡的念头。
洗身进餐,一系列正常活动结束后的第一件必备课程就是休眠。显然晚自习三个小时的睡眠不能与三天的不舍昼夜相并论,还好景恺睡觉的时间本身就是个短命鬼,如今碰上自己的短命期也不得不给它减刑服上几小时的睡意。从倒下的那刻起,景恺彻底体会到死人是如何睡的,说来也寻常,也就是在一动不动的基础上多加一个闭眼瞅然。接着只要停止呼吸就算合格了,若尚有一息,那就叫回光返照。白天够吓死个人,晚上只能吓死鬼。像景恺这种,属于呼吸困难,处于两极间的状态,其多也只是逾越了杨鸿打呼噜的高超技术,然后处于昏迷。景恺这感觉像是在坐一辆颠簸的卡车,被上下的空间摆得不醒人事。过了一会,这路才平稳了下来,景恺的平梁美梦也终于得以实现。
景恺第二次被颠簸是在第一节晚自习的铃声过后。当他睁开双眼时,世界似乎变暗了许多,等他再揉了揉眼望向窗外,他才坚信这世界确实变暗了……
杨鸿见景恺醒了,喜从天降,似把他当财神看了。
“嘿,B爷!元旦快乐,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给兄弟我啊!”景恺一听,财神顿时摇声一变成财神爷了,暗骂杨鸿因没钱吃饭时不知认了多少个爷,加上自己,只能算是爷们中的一员。景恺一没精神,二没物质,只好打发他去找土地爷:“没吃的,地上遍地是沙,你画饼充饥吧!”
“我靠,哥活了十八年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杨鸿说完扭头便趴桌睡觉。景恺猜他的这句话在他要饭不得意时不知多少次替他出头威风。景恺的职位被贬,成了铁李拐座下的宠物——铁公鸡。公鸡的名衔并不好当,一生都得在辛勤中度过,此刻也不例外,连觉都只能看别人睡,不是因为睡不好,是实在睡不着。景恺索性给杨鸿每刻都报一次晓,让他陪自己一起失眠。可惜这家伙死得太早,已无力回天。景恺自怨自艾,闲来无事,好是无趣。信手拿出毛笔练起字来。他曾听人说:练字能使人心旷神怡,不禁自己也心驰神往。景恺写着写着,感觉这人云亦云的屁话可真不能轻信。景恺练字时仿佛在吃美肴时,肛门突然有了欲出反应,可又舍不得口中这新鲜,只好一边进食一边出屎。看着杨鸿那鬼样,景恺不觉画鬼易写鬼亦易,心血来潮,挥毫一个“鬼”字。完后甚觉此字谓有大师之风,铁画银钩,笔舞神蛇。他连声自叹妙字。
“不错,写得很好,铁画银钩,有大师风范。”景恺绝未想到自己的心声竟能被一个雄性声音看破,互为表里。然觉心中一惊:“不好,是个成熟的雄音。”果然,景恺转过头去,韩老站立在他身后,俨然的神情让景恺魅惑地转身抿出一丝淡笑。
“呃,老师!我……”全班的目光随景恺的一句礼语集归一处,引得景恺顿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只怨学校纪律严明,不能随时被采访。
“以前专门练过吗?”
景恺扚了扚脑勺扚不出什么技术,道:“呃,没有!”
“那还不错嘛!写得挺好!”他这时才发现眼边的杨鸿正呼噜大睡,全然不知景恺成名之事。全班人士的视神经牵动了笑神经,齐迸发出一阵啼笑。
韩老一咳静下,全班的笑声即刻被制。杨鸿似乎对这一重大转折有所梦境感应,悚然起身。景恺埋怨的是:他居然没叫“老师,老师,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这只能说明,他把放哨的人看得太重,极为信任。景恺作为近水楼台的放哨人员,有愧于杨鸿的器重。也怪杨鸿为人不蠢。睡觉若能摆个pose——比如说举额俯头,再者双手撑头,莫然再来个宇智波佐助的经典架势——双手交叉放眉目。罗丹就没想到,否则《思考者》就名副其实了。当然,有些刁钻的老师不好骗,若要在使用者手上衔上一支笔,增加其艺术效果,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讥讽你不爱思考,兴许还能得到仰慕者。这样的举止在景恺想到之前已被普遍应用于实践,所以高中的数学老师常鼓励学生要多思考,大家在上数学课时都未枉费老师的教导。
杨鸿与韩老四目对视,景恺的心情暂且被他们互送秋波的矛盾搁浅了。
“杨鸿,你写个检讨书来,晚自习过后给我!”景恺死也没想到韩老对其待遇如此不菲。想自己上课一发呆便要此待遇,一犯困就罚站,一倒头——通常这种思考方式是在数学课,因此常被数学老师叫到“要睡觉回家睡!”。景恺就奇怪那数学老师为何不说“回宿舍睡”。虽然教的是数学,“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总该参悟。之后,景恺便对数学课恨之入骨,发誓以后晚上绝不睡觉——后果是全让在白天的数学课代劳。
斥完杨鸿,韩老的矛头苦转周折终于指向景恺,景恺在几十双眼睛的重视下被他领出了教室。
来到办公室,眼下情势要比抗战时严峻得多。好歹抗战是正义的,其结果也能不言而喻,景恺这行为不比打小日本,只能被中国道德抨击。在大义面前,景恺表现得英勇无畏,哪怕自己稍刻便要倒在中国人的剑下。
韩老对着景恺,竟有了陌生之情,打量了他一番,语出:“景恺,你看看你,多么有才华的一个学生啊!多才多艺。而且我听你父母说,你以前的体育和绘画也特别好,是吗?”
景恺对比从前的荣誉,内疚得只好用轻微的声音来形容现今:“嗯,是的!”景恺又想韩老所谓的听说,倒不若说成厅说。想父亲与他欢坐一厅,叙说钱情,那是一幅怎样的怀旧磨片。看着韩老慈祥的面孔,景恺叹道金钱择偶是多么宽容,眼前这老头也能被接受,这钱厉害到连老人也不放过,可见其危力巨大。
韩老爱惜钱财,怜惜人才,道:“好端端的人才就这样被网络给吞噬掉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老师!”景恺咽下他对钱和人的贪婪,狠下心说:“如果你是要找我谈元旦三天假期的事,那就免了。我们自家的事自己解决。”说罢景恺朝电话阔步走去,拿起话筒拨了父亲的手机。他再看韩老,他正倚在一旁呷茶。事已出,景恺后悔自己的冲动来得不是时候,可惜自己没有月光宝盒,挽回不了一切,只好学孙悟空,硬着头皮去受罪。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向父亲坦白自己的错误,电话那头传来顾父的声音:“喂,你好。”正值悬崖勒马,韩老的目光在景恺拿电话的手上寸目不移,像是他的手把持着无限利益,人的贪心被韩老升华到崭新的高度——榨了父亲,儿子也不放过,亘古只有兄终弟及的说法,父终子及却是在他身上成了第一人,而景恺为他堂证,成了第一人称。
景恺碍于利益面子,委屈了自己的言语道:“爸,是我。”
电话那头先前经商的习惯礼仪口吻顿时像被互利者蒙骗,昏得顾父只有假作陌生人说:“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景恺喜道未听见对方挂断的录语,这说明自己还有被原谅的余地,而这余地的最大利润就是——这星期的伙食费有了着落。
“爸,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向你认错。”
“哼!认错,你认了多少错?有没有一千次?打了你就跑,像是我做错了,难道做家长的就不能体罚自己的子女吗?”听到这句,景恺的伤疤身起不悦,恨不得插他一嘴:“当然不能,你爸这样打你我就不信你不会反他。”迫于自己的身体要靠他的钱养活,景恺以心为代表的身体屈服下来,只能听他指点迷津。
“你他妈的,老子把你养了十八年,打你一下就闹离家出走。不说夸张的,从第一次开始,已经有不少于五十次了吧!他妈的作为你的监护人打你怎么了,打了十八年还在乎这一次吗?你他妈的真是——”
“够了!”景恺对父亲辱骂母亲的贱语倍感不爽,因为从理论上讲,顾父与顾母同辈,侮辱几句不损其名,而景恺就不能对其母语贱了,只能在礼教的谆谆教诲下说些气话:“你也知道我是被你从小打到大啊!你也知道你是我的监护人啊!你也知道我十八了啊!有哪个做父亲的会——”
“嘟、嘟、嘟……”景恺原以为话语和文章的性质一样,用排比加以修饰,其现实效果会更好。只是顾父理解水平低下,真正成了那“你也知道——”下无理取闹的现实人物。景恺这做儿的敬了一份孝,让自己死要面子的父亲有台阶可下,自己却被冷落,父爱的伟大从此让景恺推入被动时期。
景恺的奉献之心恰逢机遇,挂下电话后仅对韩老语句“我回班了”便把这冷落贡献给了他。
这晚,韩老没来找过景恺,杨鸿却找过他。
深夜,景恺躺在床上,反释着今夜父与子的情感交流。不禁对中式的家庭教育抱以悲哀——暴利是他们获取问题的唯一途径,而暴力则是他们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除了打就是骂,若似这暴力非要同吃饭联系上,没有手口便不成。当然,家庭教育技高一筹,必要时拿出团结精神,四肢一齐上阵,迎战与家教作反抗的人。而做学生的惨得很,在校受了教师的气,在家还得挨家教的罚。家教和教师,生活、事业两不误,能真正做到把学生实现大自然的有机统一,这才是他们团结精神的伟大之处。
景恺恬静地望着那勾挂着的弧月,皎洁的月光如倾泄的清流,注满大地,他不由心地起伏,陷入沉思——家,人生的避风港,顾父擅长肢体运动,顾母则对口舌的冗长情有独钟。二者合并,构成了如今这样一个残缺不堪的港湾。叔父是景恺在这个家中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他是广东一位略有名气的律师,其荣誉多得可让同行人失业,让同性人失恋。景恺犹记他曾对自己说:“活在这样的家庭只能算是人的一种不幸,如果换你是我或者其他人,是很难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景恺,你很坚强!”叔父这“坚强”二字从景恺生活在这不公的世界起,已显得十分苍白。没有理解的包容,剩下唯一陪伴的孤独却在这一无所得中夹带着一掠幸福。幸福是公平的,因为每人都有,只取决于各人把握的尺度。家庭并非没有矛盾表现只是没有表现矛盾,藏于萧墙的肘腋之患就常被这类无知所表现。所以说,当代的家庭子女不是不想将这祸患连根拔出,而是这祸患宛如繁星枚不胜举,加上自身对后患略抱憧憬,名义之下,家庭的幸福只不过是羊圈里的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虚假罢了。而这个叫时代的年代,狼人太多,狂狼太少。没有哪个执狼耳的家伙敢领导狼群走向自由,毕竟中国不比他国,“自由引导人民”的口号在这个精神焕发困乏的国家只是空喊。如此一来,景恺此时凝望月上嚎叫的动物已被驯化成了家畜……
第二日,也就是星期二。景恺的颓废没有半点退废。只是顾父很出乎意料地在晚自习时出现在班门口,当时的景恺便被这东门事发给愣住了,虽然未发出比目睹罗纳尔多踢香蕉球更多的惊讶,但顾父这一脚踏上前来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兴奋起来。好在韩老这替补上得及时,否则顾父若真来一脚,景恺可就颜面全失。
结果是,守卫员被换下场,半小时后景恺被替补所替补。来到办公室,顾父人已不在。估计是对裁判作出的处罚不满,负气而走。这正合景恺之意。
韩老倒是因让自己补上耿耿于怀,一脸的不悦。直到时间的递增才抚平了他心中的平衡。
“景恺啊!你知道你父亲来干嘛吗?”
“我只知道他此行的性质决不是好事!”
景恺的话又缓消了他的愤愤,韩老连语快道:“到底是见多识广,不错。你爸刚才来的时候火气很大,幸亏我把他拉下。不然就……。”景恺不知道他这样说的目的是何,又来一次“父终子及”?可怜景恺没资本,作业本倒不少。
“他有让老师转告什么话给我吗?”
“蛮聪明的嘛!看来你爸没白生你!”被他这样说,像是每个有先见之明的人都没被白生,若真如此,景恺还真想知道上帝是谁生的。
正当谈话问题,张德突然出现,景恺本以为他是来向上级汇报工作的,哪知此君倚着中国教育机制的松散,闲来无恙,特与韩老共享闲情逸致。见景恺于此,好是怀念那场“张顾之争”,于即脱口而言:“呦呵!顾大才子在呢!怎么了?是不是你那十八年的待产期终于达成心愿了。”
惭愧的不只景恺一个,韩老同涉嫌贿赂一案,也被羞愧染红了半边脸。这下,两人成了关羽,张德那一脸奸样,曹操的白脸都自愧不如。可恨红方代表不是景恺,曹操为讨好关羽,纵横捭阖,立即将景恺贬入深渊以抬高同类人的身份:“顾景恺!你看看你,一副衰样,肯定又干了坏事,这么好的班主任你都不好好珍惜,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被智者骂脑残是自然现象的遵循,因为他有骂的权力,自己有相应履行挨骂的义务。但作为一个智者,被非智之人骂脑残,这称号便耐人寻味了,尤其是被连作文和作文水平也分不清所谓的教师。至少真正的智者能有隙可乘,把这义务改成权利,这便是非智人权力下智人的义务。
景恺对反唇相讥杳无兴趣,对反唇相戏倒经验繁繁,便道:“你有这么好的上司,不好好履行自己应尽的职责,这能说明你脑子好使吗?”
“你小子是不是嫌我职位比易中天低,故意这样说。有你这样对老师说话的吗?”
关羽吃到滴点甜头,兴致盎然,也鼎力相助,短垣自逾:“景恺!再怎么说你是学生,不能顶撞老师的。”
景恺见蜀魏联军,只欲投身吴家,跻名于吴下阿蒙——刮目相看,说:“老师你不懂,那天我跟他讲了一节课的道理,可张老师就是不服。现在他把自己贬为易中天我也没办法!”
“你怎么越说越有理啊!难道是我做错了不成?”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好啊你——。”
“行了行了!张老师你让一步吧!景恺你也别说了。”蜀家大权在握,曹操当仁不让,呈递关某一支中华烟,关公一看,喜从天降。关羽历过千年,最终还是敌不过曹贼,只能对景恺加以指点。这让景恺知道,利益关系从古就有,现代人只不过是假借传统之名将其发扬光大罢了。
景恺按捺不住对双军联盟的攻击,只恨前古孙权手下大将寥无,尽是些自拿军饷的卑鄙小人。他只好自力更生,转移战略计划,问道:“老师,我爸到底留了什么话给我?”
那奸贼一听有故事可听,他的童心即刻随那血液循环给提了上来。大概发育得不是很完全,他那稚气还只限于动口不动手,悠哉地喝着茶。估计等他成熟后,这口与手便要本末倒置了,折成找碴。这便是小人长到大人的一大亮点。韩老啃了一口烟道:“你爸对你昨天的态度很是恼火,但念在你还是个可塑之才,他说再给你半年时间,若半年后你的成绩仍没很大的突破他就放弃你!”
那张德一听“突破”二字,亦觉自身也是时突破了。便起身找碴,他拍着景恺的肩膀讥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是个人才,看样子只不过是虚有其表嘛!驳易中地你都没权,还敢驳易中天,资本都没。”说完,张德便觉此地毫无余留价值,关羽不中哄,吕蒙不中用,拔腿撤军回魏营,剩下一红一庸在这搬空利益的房间里呆着。
“你好自为之吧!先回教室学习。”景恺一声不吭转身被他哄出去。
回到班上,景恺刚一坐下,啧有烦言便被一堆嘴巴所暴露。若是能把这口的蠕动转换为进食,那这些人的肚量可真能与大腹便便的孕妇有的一比。景恺无怨以抱,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然则苦酒没有苦药的良效,一口下去解不了心病。景恺眼下唯一的实际便是付诸实践,好好读书。可这实践受时间的干扰,十分钟后便被铃声打回了现实。景恺摆着头,叹着好景总是不长……
事实证明景恺昨晚的摆头是无庸讳言的。一上午的时间,老师、同学对其叫嚷声全无音效,都被睡叫去了。可怜景恺一世高名就被瞌睡给冠上了。景恺想起昨晚那比蜍蝣还短命的上进冲动,突然发觉这人上进的动力冲动亦比性冲动,其实践只在夜晚发生,时间也不长。而一到白天,欲望便锐减大半,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只能坦明上进和上床是同一个道理而不同的伦理。
下午体育课,景恺踽踽独行在足球场上践踏一个人的寂寞,惘然得很。恨不能在一天内至东西半球来回穿梭,否则景恺这上进的时间也不会亚于上床的时间。走着走着,景恺眼前一亮,不是因为走过了东经160°看到西半球的灯辉,而是王雪萍正站在东半球注视着他。她那迷人的大眼睛一倾扫向景恺,景恺害羞地险些被那眼惑染成红色。景恺假装镇定,如同新生的婴儿,眼中充满对这世界的好奇,东瞧瞧,西看看,仿佛婴儿的意识中还未产生对美女的兴趣。
“顾景恺!”王雪萍眼疾口快,刚对景恺送完秋波,现又递上声波,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尽惹是非。
他恐怕她在连波过后再助上一真波——景恺止住一波幻想,立即回应了她:“呃!怎么了?”景恺躲开她的眼媚,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可这时景恺就像是便了秘,那感觉进又进不去,出也出不来,难受得只能卡在其中。
“我只是看你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觉得你很神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有什么困难?”
景恺此时的心情像是这大便终于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新生的希望,一泄而出。至爽得景恺差点忘了助消器的存在,连忙致谢:“没有啦!我只是感觉一个人比较自由,这样的生活挺好过的。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一出,景恺有所阙疑。这尘封多年的两字送她是否值得。景恺看着她的笑脸,得到诠释:值得。
“那你自己注意喽!拜拜!”说完她立即跑开了。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景恺清楚地看见王雪萍红润的脸蛋是何等可爱迷人。这无疑是让丘比特改行做攻剑手,对景恺进行近距离的爱意刺杀。这一刻,景恺为她倾国倾城的美丽永驻爱意。
景恺继续怀着对音乐的享受走在一个幸福的时刻,阳光从他头顶顺着根根发丝倾流而下。景恺仰起头静静地流淌这心田中的一片安谧,他真心希望此刻的画面能像漫画一般被时间永远冻结,让自己就这样定格在这仙境中慢慢地释怀……
“叮铃铃……”现实是不得不接受的,因为接受是你不得不实现的。
因为这一次邂逅,景恺那一弹指顷的上进心开始了不舍昼夜地冲动。虽说景恺曾拿它与上床作比,但此时给他的另一启示是:只要你愿意,整天上床也未尝不可。想到这里,景恺又情不自禁地朝王雪萍看了一眼,她正专心致志地思索着,《红楼梦》的贾宝玉说女人是水作的,王雪萍仿佛是冰水做的,纯情中附带冷漠,美得像南极的融冰——连太阳看到都起嫉妒之心。景恺心想:只要王雪萍愿意,自己愿化作春泥,去培育她这朵娇美的花。这便很好地解释了《红楼梦》的下一句话——“男人是泥做的。”
在后来的日子里,景恺学习的激情很是高昂。好比一匹初生的小马,来到一个未知的世界,其志不在小,足以目空一切。景恺是匹劣马,或者说是木马。这闯劲因地制宜,在学校猛得很,一到家中便销声匿迹了。周末景恺在家休假,只会上网,要么就上上网,绝不会下网或下下网——当然,这种事偶尔也会发生,比如说接近凌晨或者是刚过凌晨。顾父也许知道了景恺在家的情况。便故意周末不归家,玩起童年时的捉迷藏。这在景恺看来,是幼稚的。在顾父看来,再幼稚也是对的。父与子的矛盾便是这类把戏的集中表现,父亲认为是对的便永远是对的,雷打不动。但作儿子的认为是错的,在他看来却被一概而论在“对”中。所以,只要想明白这一点,就不会存在什么家庭矛盾了。因为你知道最后对的一定不会是自己,这便是子女存活在家庭的唯一真理。
这星期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周。大家都为短暂的世界末日繁忙于准备中,景恺也不脱离大众的氛围,积极复习。按顾父的说法,这很有可能是景恺人生中的最后一期学生生涯。毕竟就同他所说的——家长的话同其家庭地位一样,不可僭越。
时间虽被岁月碾得紧迫,但景恺始终免不了给自己放松。最好的缓压方式莫于晚饭后漫步花园。景恺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除偷情幽会外另一能合理利用中国校园土地资源的新鲜事。
在这寒风凛凛的天气里,没有人分享景恺的苦楚,更没人替他扛风顶雨。景恺独自一人承担心灵和肉体的压抑。这时,只有孤独是最忠诚的伴侣,孤独表现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世界。生活在这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只是孤独的力量太大,承载不了太多的意愿,只好滞留,滞留则致滞后。人类的思想永远得不到升华,是这孤独害了他们。然则,没有孤独,恐怕他们连思想也没有。这便是现实……
景恺又突感背后有人拍自己肩膀,这种举动在欠债还钱时发生的频率最高。若能在此番意境下出现,只能证明欠你钱的人自觉找上门来。
“景恺,我们又见面了。”景恺一笑,是杨雨馨。此女出现的频率亦比债主。唯一不同的是景恺生平未见过哪个要债的会如此温柔大方。杨雨馨的笑像是她那钱“取之不竭,借之不尽”。可再一瞧她的衣着,单薄得很,这让景恺彻底相信“越有钱的人越是吝啬”的真理。
景恺心疼冬天对眼前这女孩的冷若无情,热心赶紧捧了上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嗯,有点。要不你把你的外套借我?”景恺反成债主,大男人风范正愁无处可施,像那黑暗中抿出的一丝亮光,景恺毅然肃起对秋天的崇敬,仅留一件长袖安慰自己的身体,把那冬衣递给杨雨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