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外三篇)

糯(外三篇)

糯,原本是一个形容词,形容米谷之类黏性的食物。有一种稻子就叫糯稻。糯稻碾出的米,就叫糯米,富于黏性,可以做糕点,也可以酿酒。我从小就爱吃糯米做的食物,圆子、米糕、粽子……有一次,我米糕吃得太多,胃极不舒服,直到挂水方才消停。医生忠告以后少吃糯的东西,我连连点头。但是,病痛一过,故态复萌。

何故酷爱糯的东西?我不明人体摄食密码,只是固执地以为有一种隐秘的因素支配着,那就是糯的质感。这种感觉就好比邂逅一江南女,她衣袂飘飘,步履轻盈,吴侬软语,在你心上悠然地开出花来。

在我看来,糯,就是一种气质,绵长而又韵味。每次从南方回来,总觉得南方的气度是糯的,无论是空气还是雨水。无论是雨后的小巷,还是晴朗的石街。读雪小禅的《倾城记》,被书中粉粉的苏州迷住了。“在我的书中,苏州会很粉,而这个字再恰当不过了。”雪小禅说,自己来苏州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可此前一直找不到恰当的字来形容它的气息。在她看来,粉不是那种妖艳的明媚,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灰白。在粉墙黛瓦上,在小桥流水里,更在细密的吴侬软语中。这些话令我怦然心动,雪小禅所说的粉与我钟爱的糯不谋而合呀。这的确是一种独特的气息,是不经意中散发的格调,“也只有经过时光打磨的东西才有这个味道”。

曾两次来过苏州的平江路,一次是夜晚,一次是雨中。夜晚的平江路,风烟俱净。月光下,粉墙黛瓦瘦成一根根细细的线。沿河林立的小楼,轩窗微启,溢出明黄柔软的灯光。转角处,青竹疏影横斜,秋千迎风微摆。走着走着,一颗心陡然亮堂起来。只见那面墙上挂了一件华丽的旗袍,风情万种地摇曳在夜色中。走近些看,不觉莞尔,是墙上开了一扇窗,砌成了旗袍的模样,四周缀了五彩的小灯。想必是一家旗袍店。像这样别出心裁的店面,在平江路上总能不期而遇。

另一次是雨中。雨不大,像细丝缠绕。湿润的石板街泛着油亮的光泽。随处可见的绿植像洗了澡,叶子清亮,散发出好闻的清香。街上的行人都不急不缓,走走停停,偶尔探头往门里瞧瞧。时光真慢呀,慢到仿佛走入一卷清新淡雅的水墨画,任凭你发着前世今生的呆。

遇见一心仪的茶坊,和友人惬意地小坐片刻。店主是一个年轻姑娘,净白的脸庞,弯弯的眉梢,好看得像一朵盛开的白莲。她正端坐在一架古琴前,俯首抚琴,轻挑慢捻,任清幽的琴声似水流淌。我们注视着她,一时竟忘记了喝茶。姑娘一曲弹毕,我和友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姑娘起身朝我们致谢,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与这位姑娘闲聊,得知她从小酷爱古琴,曾拜师学艺,立志要考艺术院校,无奈家中执意让她打理茶坊,她只好打消了从艺的念头。但她并没有就此放弃古琴,一面打理茶坊,一面组建了一个“天籁之声”古琴班。凡喜欢古琴的,都可以带琴来店里切磋、表演。如今,“天籁之声”古琴班有固定琴友十多个,他们会利用闲暇之余来店里演奏、切磋技艺。原本还担心会耽误茶坊生意,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许多客人来店里喝茶,为的就是能听上几曲。刚才还略带羞涩的姑娘此刻滔滔不绝,温婉绵糯的声音像长了翅膀,带着我的心飞上了天堂。

每次行走,都能遇见姑娘这样有意思的人,他们热情、善良、淡定,像一株植物静静地生长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而那肆意滋长的绿荫就是城市最生动的表情。或许有一天,我会遗忘梦境中的那些路径、山峦与田野,遗忘那些永远不能实现的梦。但当岁月流逝,所有的东西都消失殆尽时,空中飘荡的那种城市的气味依然恋恋不散,让往事历历在目。

眉“态”

一天,我心血来潮,在美容店绣了眉。绣好后照镜子,差点崩溃,因为我见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黑黑的眉毛又粗又平,活脱脱一个蜡笔小星的模样。美容师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这是现在流行的眉形,而且刚绣好都是这样的,过七天掉痂后便自然漂亮了。七天!每天都要顶着两道生硬的眉毛见人,情何以堪!我第一次觉得七天好漫长。

虽然生米已煮成熟饭,但家人仍持反对意见,说花了冤枉钱,想当初眉清目秀倒也自然清纯大方。言下之意,如今俗不可耐。反对的还有我一个朋友,她替我算了一笔账:绣眉只能保持一段时间,若想继续保持还得绣吧?原本只要修修眉就行了,若无空闲,不修也无妨。如今却不行,杂毛一长出来就得修,否则成两道眉毛的怪物了。这不是劳心劳力又破财?被她这么一分析,我也有些后悔起来。

心绪难平,只好翻书解忧。恰好看到林凤眠的仕女画,一下子就被那些独美人深深勾了魂去。她们或坐或立,或倚或卧,或衣或裸,或晨妆,或抚花,或静思,或奏乐。没有高贵、矜持,没有装腔作势,都是那么单纯、宁静、幽美。尽管她们带着淡淡的、隐约的忧郁,但自然、真实,犹如一泓山泉,清澈见底,涤人心魄。

在林凤眠的笔下,那些美人从瓜子形的脸型到娴静的五官,以及亮丽的黑发,几乎都用柔细的圆弧线构成。连双眼也是形如柳叶的两条弧线,虽然有些省略了点睛,却依然“眉目传情”。我觉得,林凤眠笔下的女子,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完全不同于中国古代仕女画或近代“月份牌年画”。原因何在?还不是一切皆自然和谐。曾听画画的朋友说,艺术讲究气场。生动的气场,是自然的流泻,水乳交融的浸润,水到渠成地迸发。做作,只会破坏其美妙的意境。一幅画或一件艺术品,浑然天成方是上品。

说及画眉,自然想起张敞画眉的趣事来。

据说张敞的妻子幼年眉脚受伤,张敞对妻子非常怜爱,不忍心看她因此自卑自怜,便每天都为她画眉,让妻子一天漂漂亮亮的保持好心情。张敞不但能画眉,而且技艺十分娴熟,眉式繁复,颜色秀美,画出的眉毛妩媚又不失可爱,被称为“张敞眉”,风靡一时。有史载:“长安中传张京兆眉怃。”

张敞画眉本是家事,但一经传言,便成了政敌的利器,有人将此事告知汉宣帝,并要求汉宣帝惩罚张敞以正视听。汉宣帝询问张敞,张敞很坦然,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意思是说,闺房之内,夫妇之间亲昵的事,有比描画眉毛还过分的。为妻子画眉算什么呢!这不是什么过错之事。汉宣帝听闻此番解释,便没有责罚张敞。

这便是“张敞画眉”的来历,形容夫妻感情融洽,恩爱幸福。张敞画眉,画的不单单是眉,画的是对妻子的万般柔情。因此,“张敞画眉”与“韩寿偷香”“相如窃玉”“沈约瘦腰”被称为古代的四大风流韵事,并且在后世赢得了无数的“铁杆粉丝”,他们或许并非在行动上完全模仿张敞,但其情意是一脉相通的。

张敞的人生极富个性,他应该也称得上是古代男人中的一个极品吧!清初张潮就毫不掩饰对张敞的推崇,他说:一个男人,活在世上,如果不能成就大事,那不妨坐在窗前,给妻子化化妆,那也是不错的。此言令一个男人的柔情蜜意尽显无余。

那天饭桌上,我跟家人分享了张敞画眉的故事。我饶有兴致地问他:“若是哪一天我的眉毛淡了,你会替我画吗?”他看看我的眉毛,笑着说:“重回汉朝?这不太可能吧!”“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气得一下子从梦幻中跌回了现实。

唉,一切的一切,以后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枕草子》中说,远而近的东西是,极乐净土。我说,人生修行,风行水上,简单就好。

雪落爱生

许是童话故事听多了,幼时的我总以为,每一片雪花里都藏着一个会飞的小精灵。所以,每当冬天一来临,我便开始痴痴地等待,等待雪花载着小精灵降落到我的窗前。

那个冬天,终于等来了一场久违的大雪。

推开窗,外面一片耀眼的白。屋顶、树木、小河、庄稼,全都被雪覆盖了。灰蒙蒙的天空,像一条厚实的棉被,不知被谁扯开了一个口子,大片大片的棉絮抖落下来,密密匝匝,铺天盖地。鸟飞绝,人踪灭,无比辽阔的安静!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雪花接在掌心,瞬间便化为水了。用舌尖舔一舔,似乎有甜甜的味道。我偷偷拿来妈妈的玻璃杯,捏了一小把雪装在里面,我要让妈妈尝尝雪的甜味。

雪越积越厚,菜园子里像被施了魔法,大白菜不见了,菠菜不见了,圆萝卜也不见了,只有一窝窝雪球滚在那里,像一只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也穿上了雪白的棉袍,宛如慈眉善目的长者,安详地立在那里。偶尔有一两只淘气的鸟雀飞来觅食,扑棱棱,像给老槐树挠痒痒,老槐树乐得枝头乱颤,身上的雪花便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家里的小花猫路过,伸出爪子想采一朵雪花,抓了半天却徒劳无功。早起的妈妈脸上笑开了花,那花比雪花还要好看。

有了雪,还要有梅花才好。屋后那棵蜡梅长了几年了,一到冬天便会花香满树。若有雪压枝头,则白金相衬,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宛若一幅唯美的水彩画,别有一番韵味在心头。诚如宋人卢梅坡的“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自古雪与梅花是分不开的。诗人也好,画家也好,他们都喜欢用自己的文字和笔墨来诠释这两位佳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诗人是这样评价和赞叹的。清人汪士慎有“小院栽梅一两行,画空疏影满衣裳。冰华化雪月添白,一日东风一日香”的诗句,短短几行诗,就将雪中梅花描绘得淋漓尽致。画家王冕也曾这样赞梅,“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而我们最早对梅花的认识应该源于小时候背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稚子童声,我们不知道谁是王安石,什么叫诗词,更不晓得梅和雪有什么关系,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它们的一见钟情。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小伙伴们已迫不及待地出动了。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一踩一个脚印,大的,小的,深的,浅的。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脚印越来越密。我一边踩,一边聆听着踏雪的声音,咯吱咯吱,像谁弹奏的天籁之音,悠悠地回荡在这空旷的洁白世界里。屋檐下吊挂着长长的冰凌,似一把把银晃晃的小宝剑,又如一串串透明的水晶风铃。隔壁家的奶奶笑眯眯地喊我,跑过去一看,她家的荷花缸里全是冰凌。我和弟弟毫不客气地各拔了一根,我像吃糖葫芦般握在手里舔着,弟弟却干脆嘎嘣嘎嘣地嚼起来。

下雪的冬天,大多数孩子是不会怕冷的,哪怕红红的脸蛋冻得像苹果,小小的手掌冻得像红萝卜,他们照样在雪地里追逐跳跃,打雪仗、扔雪球、堆雪人。没有雪的冬天是寂寥的,没有孩子嬉戏的下雪天更是无趣的。所以,往往这时候,大人们是最宽容的,他们倚在门栏上,笑嘻嘻地看着雪地里那群活蹦乱跳的“小企鹅”,任凭雪花钻进他们的衣领、鞋袜,沾湿他们的头发。有些童心未泯的大人偶尔来了兴致,便一脚滑进雪地,也加入到孩子们的战斗中。

爸爸说,下雪的冬天,喝酒最好。窗外雪花飘飘,室内菜香袅袅。温一壶酒,炒两碟菜,邀二三知己,一段多么美好静谧的时光。记忆中,爸爸总是喝得满脸通红。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雪地里,笑眯眯地摘下他的帽子,戴在我的雪娃娃头上。长大后,读到白居易的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眼前就会清晰地浮现出爸爸和朋友雪天喝酒的温馨画面来。

雪渐渐地停了,太阳深情款款地走过来,那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冬天的眼睛。屋檐下的冰凌开始融化,滴滴答答,钢琴曲般动听。屋顶的积雪也慢慢化了,露出雪洗的红砖绿瓦,雪水顺着瓦缝缓缓地流淌,一直流到妈妈早已准备好的水盆里。妈妈说,这是天水,圣洁之水。她就用这水来给我煮银耳莲子鸡蛋羹,这是我最爱喝的汤,直到今天,我都忘不掉那一种甜。

雪后的太阳格外明艳,一条条路仿佛刹那间变成了小溪,到处都是融化的雪水在流动。那一刻,融化的不仅仅是积雪,还有光阴,绵长而又温暖。

雪后的天空特别蓝,特别干净,树木也都精神了许多。向阳的地方早已不见积雪,只有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还有小块零星积雪。放眼望去,到处亮堂堂的,一片光明,仿佛有无数的灯盏在照亮,又仿佛是宇宙开了天窗,一不小心泄露了所有的光芒。

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庄稼白得更白,绿得更绿,丝毫不见颓废的样子;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街市的喧嚣变得平和了,沉闷的空气变得清新了,天地间充满一种祥和的气息。真神奇啊,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有了雪!

我爱雪,爱雪的洁白无瑕,爱雪的温柔婉约。我爱雪,雪是冬天里的精灵,雪是我们心中圣洁的天使。若有来生,我愿意做一朵雪花,可以在风里飞扬,可以在水里流淌,也可以在尘土里安详。没有悲欢的姿势。我愿意像雪花一样,张开翅膀,自由地飞翔,拥抱最美好的自然,拥抱最真实而又自由的自己。

数点梅花天地心

“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冬夜寂寂,挑灯夜读,偶觅此句,顿觉眼明心亮,睡意全无。踱步窗前,一轮明月正温柔地悬挂在屋顶之上。借着月光,我欣喜地看到那株金黄的蜡梅。她寂静得像个公主,在乳白色月光的笼罩下,披上了一袭柔软的白纱,有点妩媚,又有点羞涩。那一晚,我的梦里全是蜡梅的香气。

蜡梅是我在冬季里最喜欢的花。蓬蓬勃勃的枝条上缠满了蜡质金黄的小花朵,她就这样开呀开呀,似乎永远有开不完的秘密。结冰了,下雪了,她照旧肆无忌惮地开着。蜡梅就是冬天里的小精灵,如若缺了她,那总是遗憾的。前几天,微信圈里有友询问哪里有梅花可赏,我便想,邀三两知己,赏梅花数枝,岂不快哉?抑或,独自一人,踏雪寻梅,亦是浪漫至极。于是,蜡梅开花的时候,总盼望着能下一场雪。

这个冬天没有下过像样的雪,只偶尔零星地飘过几朵小雪花,落过几粒小雪珠罢了。但是,蜡梅却开得异常热闹。楼下的那株蜡梅,枝条并不繁茂,花朵却稠密得很。靠得近些,一丝丝清香直往你鼻子里钻。想到家中正好有一个青花瓷瓶空闲着,便拿了剪刀咔嚓咔嚓两下,就把一枝蜡梅高高兴兴地嫁掉了。说来也奇怪,没插花时,这个青花瓷瓶怎么看都觉得寂寞,如今有蜡梅相陪,陡然增添了不少生气。素心花对素心人,安静的时候,闻闻花香,读读诗句,日子是富足丰美的。

我喜欢徒步上班,因为沿路能看到不一样的美丽风景。一天,刚走到路的拐弯口便闻到一股清冽的香气,抬头望,原来是院墙内一大丛蜡梅开了。从树的外形看,不美,繁杂的枝条凌乱地交错着,像被风吹乱了发的淘气少年。花朵的颜色也不好看,不是那种明洁油亮的金黄,而是微微泛着黑色。若不是她的香气吸引了我,还真不易察觉到她的存在。想必,她也默默开了好些年了吧。比起校园里的那些蜡梅树,平日里有园林工人细心呵护着,剪枝施肥,一样都不落下。即便花谢以后,枝干仍然精致得像油画里的一样,眼前的这株就像一个来自农村的孩子,带着拙朴的野趣。但,不管她们来自哪里,我都满心欢喜。因为,只有在她们面前,我才会纯澈透明得像个孩子。

“只有梅花是知己”,这是鲁迅先生拥有的一枚印章。句子很好,但出典未详。原来,梅花是历代文人的知己呀。看丰子恺的画,清简疏朗,空远寂静。一个人站在梅树下仰头赏梅,天空刚落了雪,大地洁白一片,树下梅花朵朵。画上有诗: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

再看老树的画,疏墨淡笔,禅意盎然。青衫背倚梅树吹箫,箫声幽幽,梅花闲落,几许惆怅,几许安逸。闲适清高的文人情怀尽显笔端。老树说:“无奈生于世间,日子真不清闲。与其与人纠结,不如与花缠绵。”与其和人纠缠,不如和花缠绵,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一日,看到网上有人求考证周作人的梅花墨盒。我对求证并不感兴趣,但是那个墨盒却深深吸引了我。这是一个枕形墨盒,盖子上画了一枝素色的梅花,花枝简洁疏朗,花朵十分饱满。最右侧空白处刻着某某惠存,某某赠。简简单单九个字,承载的却是两个人的深情厚谊!喜欢梅花的人都是有清气的。自然,他们的情谊亦如梅花般清香如故,历久弥香。

我有个擅画梅花的画家朋友。看他铺开宣纸,泼墨挥毫,一盏茶功夫,一幅清新的梅花图便呈现在你眼前了。疏影横斜,梅花朵朵,清气袭面。朋友落款“情在香雪枝头”。他将画赠予了我,我将它装裱好挂于书房。每次看到它,我都觉得欣然,内心也很满足。

花开了,终究要谢的。春节之后,蜡梅逐渐凋零,只有暗香依旧,而后连香气也渐渐散去,绿叶就会绽满枝头。流光似水,来去匆匆,无论怎样留恋与不舍,惶恐与不安,那一日总会来。迎春花开,玉兰花开,燕子又归来。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