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社会主义与我

二十六、社会主义与我

我们中国人,有一种毛病,就是虚骄二字。这种病根,要不铲除干净,无论人家甚么学问,我们都不能受益。世界上再好的主义,到了中国,也是无用。就现在社会主义,说将起来,以我中国人的阔大性,与这主义相迎合,将来定能与世界大同。记者在息争论第五六章,另有专论(注一)。但是这德谟克拉西的主义,在政治上说,尚是狭义的多。若是就个人上说,是最广义的,也是最平庸的。怎么说最广义,社会主义的目的,是要各个人尊重各个人的人格。各个人行为上,本其各个完全的人格,互谋有益人类的活动,好增进世界的真正文明。怎么说最平庸的,社会以个人为起点,就是先要认明一个我,就从我的心身上“自觉”“自制”。使这主义,自我实现,欲求全社会的人,有独立性又有公共性。先求我这一个人,有独立性又有公共性,同时并且有益于社会,自然是有益于自己。所以说社会主义,是至高尚的,至广义的。若是各个人抱着这主义身体力行,也是很平庸的。现在世界人类,觉悟了从前的他种主义,都不能得人类真正幸福。抱定这主义,以求人类真正幸福,也有行狭义的,如德奥现在的国家社会主义。也有行广义的,如俄之“波尔失委克”(参观本刊波尔失委克之新写真)。大约人类真正幸福,不出十年,必要实现的。吾人不幸生在东方,却幸有这主义,甚么恶魔,甚么军阀,都不必问他,到要先问我。怎样说恶魔军阀不必问他,先问自己。这社会主义,比如春风吹草,一到元阳开泰,凡是有根的生物,都要自然发扬起来。我自己要不自觉自制,身体力行,那就被社会所淘汰,成了过去废物了。再者这主义,好比消毒水,凡世间毒物,一见消毒水,那就完了。恶魔军阀的毒,就现在世界大势看来,最大的毒,如德国的军国主义,都消灭了,到成了社会主义的反动力,结果是助长社会主义。其余的更不必问。就怕的我拿这招牌,来欺世盗名,或者我一知半解,行的有错误,或者我认为人家先做,我做个领袖的样子。像从前的租界革命党,教别人去放炸弹,打手枪,我却怕死,藏在外人保护之下,终局没革到人的命,到革了我的命。或者我有始无终,正做到高兴时,有人反对我,我便灰心,那都是不对的。要知我既认明这个光明大道,一切外界的阻力,都不必问。我第一脚踏实地,由近及远,一步一步的做。我的习惯上,或有奢华的,我改朴实些,我或不能工作的,我先从自己一身之事,工作起来。比如我中国那旧日的使奴唤婢的习气,斯文不过的样子,甚么体面所关的客气,甚么劳心不劳力的古训,甚么喜笑怒骂的神味,甚么浮荡不羁的才子,甚么离群索居的隐士,一概都要铲除。再把吾友范鸿钧的游民社会的写真,过细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个游民。我若是个游民,我就是社会的罪人。我并不是老幼残废,我便分工互助。我的五官百骸,依赖社会的存在,我便尽我五官百骸的能力,先使我一个人,不是分利社会的人。那么一个人如此作法,各个人如此作法,这才能达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地位。有一个人不尽所能,这一个人,不但为社会所淘汰,因这一个人的关系,就惹起人我间的畸重畸轻状况来。那况状的演绎,就有不平等不自由的祸害了。这个道理,因社会与我的关系,我是社会的起点,社会是我的生活场。社会离了我,不成生活,我离了社会,也不能生活。我的责任轻了,我以外的人的责任,便重了些。比如一家十口人,各个都能作事生产,十个人的负担平等,十个人的生活自然快活到极点了,快活到极点,自然是平等自由了。若是一个人闲着不作事,那九个人,每人身上,就加了一分重量。中国的家庭,多半是一个人,负担八口之家的生活力。八口人依赖一个人,这一个人,就生抱怨心,那八口人,就生了依赖性,其中或以愁苦烦恼,吵闹争执。所以中国人,要讲自由平等,从人格上做,人格的问题,先要从我做起。我望我四万万同胞,都先要认明天赋职能的真我。

文章来源:《惟民》第五号,1919年9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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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民》周刊第五号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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