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

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

我想我已经够小心翼翼的

我的脚趾正好十个

我的手指正好十个

我生下来时哭几声

我死去时别人又哭

我不声不响地

带来自己这个包袱

尽管我不喜爱自己

但我还是悄悄打开

我在黄昏时坐在地球上

我这样说并不表明晚上

我就不在地球上 早上同样

地球在你屁股下

与海子眷恋土地、热爱生命的理想主义姿态截然相反,海子的灵魂深处潜藏着浓厚的悲剧意识,他对生命的存在常常滋生一种挥之不去的荒诞感与虚无感。

这首诗所传达的就是这么一种思想情绪,从它的标题就可以明显感受到这一点。大致而言,作品的第一节表现了生命的荒诞感,第二节表现了生命的空虚感,第三节、第四节表现了生命的受压抑和被抛弃感,最后一节则表现了生命追求幸福不得而产生的强烈痛苦感。作品的思想内容是丰富、充实的,但这首诗在艺术表达上的特色更值得我们关注。因为在海子为数不少的作品中,表达痛苦情绪的方式往往是极为率直炽热的,极少掩饰,这首诗却在情绪的控制上显出深厚功力,形成了作品平静、节制的叙述方式与叙述风格。比如,在诗篇的开头,诗人如此写道:“我想我已经够小心翼翼的/我的脚趾正好十个/我的手指正好十个/我生下来时哭几声/我死去时别人又哭”,以此来表达“我”对自己生命的荒诞与虚无感的真切体验,外表的语气显得漠然与平和,暗含一丝嘲讽,似乎谈论的与己无关,然而潜心品读,却能感受到诗人深藏的内在悲哀。这种表面平静、克制的叙述方式与诗人内在骚动不宁的痛苦生命体验形成的反差,给此诗带来了艺术表达的张力效果,更为有力地突出了作品所要表达的悲剧主题。

结结实实

老不死的地球你好

或者我干脆就是树枝

我以前睡在黑暗的壳里

我的脑袋就是我的边疆

就是一颗梨

在我成形之前

我是知冷知热的白花

或者我的脑袋是一只猫

安放在肩膀上

造我的女主人荷月远去

成群的阳光照着大猫小猫

我的呼吸

一直在证明

树叶飘飘

我不能放弃幸福

或相反

我以痛苦为生

埋葬半截

来到村口或山上

我盯住人们死看:

呀,生硬的黄土,人丁兴旺

198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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