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我们掀开大夫的门帘子,看女知青果然就和当姑娘时不一样了,脸上红扑扑的,还有一股香气从屋子里散出来。她一见我们就抓了一把糖过来,我们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她的东西,忽地跑走了。
女知青一直没有孩子,有人就开始说女知青的坏话,说大夫吃亏了,也有的说大夫本来就是知道的,女知青曾经被人搞大了肚子,自己打胎打坏了,才找大夫给打针的,大夫是帮女知青捡了一条命。还有人说,看见大夫从大雪地里把女知青背了回来,女知青在一个水塘边转了好久,身上都转白了。水塘上有一层变得越来越厚的冰层,有人在边上凿了洞,一些水漫上来就和冰冰冻在了一起,那个洞也就越来越小了。女知青呆呆地停在了那个冰窟窿的前面,冰下的水涌起丝丝波纹,在召唤着她的魂灵,女知青又挪了一下脚步,再抬脚的时候,被呼呼喘着的李大夫拽住了。
人们不敢大声议论这件事,是因为坏女知青的是村主任,村主任经常会在喇叭里把大夫叫去训话,喇叭里经常听到那个声音:村子里的李大夫,听到广播立刻到大队部来一趟,听到广播立刻到大队部来一趟!那声音似乎是刻不容缓,哪怕在给人打着针也要立即拔了针跑过去。
有一天喇叭没有关上,传出来村主任的吆喝声:你不要以为你会看病,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是个改造分子你知道不知道!李大夫走出队部脸就黑了,那时我又觉得李大夫有点可怜,但心里又想,那你为什么要当坏分子呢?你当好分子不行吗?你给女的打针,不打人家屁股不行吗?为什么偏要让人家脱裤子呢?全村的女人的屁股不定他都看过来了,村主任还不恨他?村主任比我都恨他。
不过村主任也不是个好东西。有人说,他给人派了活,把人安排到地里去,就该去找那些留在家里的女人了。他先是问人家为什么不去上工,把人家说得一无是处,说到严重处,甚至上纲上线地说是破坏农业学大寨,要挨批斗的,然后就耍他的那一套把戏。至于是什么把戏,我总是搞不明白,大人们说到这里声音就小了起来,看到我在一旁还偷偷地笑。反正我知道那笑里没有好的意思,就觉得村主任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