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8年12月2日 隐没的日子

人世间的事物,神秘而伟大,在我茫然的时候,它们半是邀请、半是同情地伸出巨手,向我发出召唤。远处,在排排静穆的树木旁,神秘的金色光芒,似乎陷入了沉思,之后不久,就执拗地隐没在泛白的天边。我心中充满了无限渴望,想彻底融入这难以言表的宁静之中。如果可以像清风那样插上翅膀,追逐飞逝的阳光,我就可以漂游在世界各地,追寻同样的日落,看着它火红的脸膛渐渐隐去,沉入背景,沉入波涛泛起的海水之中,沉入茂密的热带丛林,沉入南方无形的冬日大地。日复一日,同样的圣典反复上演,谁能知道它经历了多少岁月沧桑,四季变换。终于有一天,上帝安排我来到这里,让我感知这变幻多姿的一切,让我从尘土中的长眠中醒来,体验这年复一年不断重复的经典。然而,这一切发生时,我却置身其外,我是它的一部分,却根本没有融入其中的感觉,这就是上帝神奇而令人困惑的地方。像我一样,每一个渺小的生命,都能感觉到与上帝的距离,感觉到与上帝的不同,感觉到生命的圆满、机体的完善以及生命的独立。又一天过去了,我却一如既往地感到困惑、无知。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孤独、无助。

谁能告诉我,我为什么怀着如此强烈的渴望和热情,热爱这五彩斑斓的盛宴,这若隐若现、雾色笼罩的大地,这飘逸神秘的流光,这冷气四溢的霜纱?无数的男男女女,怀着同样的挚爱,欣赏了日落,是否也同我一样陷入沉思?不知是否领悟了日落的真谛,是否感觉心满意足?

现在,我来到了熟悉的门前,看见漆黑的山墙,高高的榆树丛映衬着苍白的天色。窗户里闪耀着温暖欢快的光芒,欢迎着我—这个来自寒夜、刚刚走出大地的无家可归之人。这平和而安静的一切,只是一种假象。我的心在荡漾,脑海里洋溢着欢乐的辞藻,同时也不断在驱赶涌现的奇思怪想,以及那些敲动心房的深深的渴望。我必须感到知足,必须安定下来,停止追逐,停止这伤感而好奇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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