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资本主义力量以全球化的姿态席卷整个世界体系,并给大型企业(及其所支持的利益团体与政治行动委员会)带来更强势的对国家的谈判能力后,难道政府竟然无动于衷,或对此根本一筹莫展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讲了那么多的政治运作原则后,相信大家一定都了解,政客们参与政治活动的目的之一,本来就是借此满足其无穷的权力欲望;如果他们好不容易终于登上最高权力宝座,或分享到一定程度的权力后,结果却发现自己居然只不过是另一小撮人的傀儡,试想他们能接受这个现实吗?对此,政务官员与行政官僚的想法其实有点儿不一样。对政务官来说,他们并不排除在离开政坛后,进入企业界去开拓人生的第二个春天,此种例子确实不胜枚举;但对担任终身公务员的行政官僚来说,他们更希望尽可能地限制企业将黑手伸入决策圈。这两种不同意见的折中结果,是有关时间间隔与利益回避的规定,亦即所谓“旋转门”条款。
尽管如此,从某个角度来看,此种以允许官员转任企业主管作为前提的政治妥协,其实已经证明了政府对于利益团体施压的无能为力。这也难怪美国学者赫兹(Noreena Hertz)等人要高喊“民主已死”,而企业也正准备“接管”国家了。
正如我们在前面提到过的,尽管自由放任主义曾经在19世纪的国际贸易中是主流理论,但是在两次世界大战的压力下,具有集中资源功能的政府已成为福利的主要供应者,并积极地参与经济活动,人民则因为在战时习惯了由政府来管控经济,于是也慢慢接受了政府的积极角色。不过,特别是在美国长期受到冷战时期财务结构扭曲所苦,甚至因此感受到经济发展的相对衰退后,1980年代执政的里根政府开始改弦易辙,试图重返自由主义,其目的是希望在卸下福利重担(亦即国家不再负责重新分配财富)后,让政府获得灵活的因应能力与喘息空间。此外,为了刺激经济,美国政府开始推动系列性的减税方案,一方面,最高所得税率从70%跌落到28%,另一方面,许多大型企业甚至无须缴税,有些企业的免税额还有剩余。英国则发起了“国营企业跳楼大贱卖”活动,因为它们相信民营化是治疗经济沉疴的不二法门,同时认为拍卖国营企业所得将有助于解决赤字问题。
事实是,政府逐步缩手,市场(企业)便逐步接管;以英美自由化政策为基础的金融全球化浪潮随即横扫世界各地,以至政府几乎无法管理或限制这些跨国性活动。正因国际资金流动量愈来愈大,使企业得以顺利在海外进行募款,再加上通讯革命的成果使其可以轻易地跟分布全球的子公司联系,而自由化意识形态也促使各国大幅降低关税,这些都让大型企业以前所未见的速度去进行所谓全球布局。其结果是贫富悬殊与南北发展差距不断拉大,从而导致更多的社会冲突并埋下无数的社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