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先儒释此句异说纷呈,都是因为这个“中”难明之故。有的无视“乎”字,将“攻乎异端”解作“攻击异端”,有的将作语气词的“也已”解作实词,认为孔子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反对异端,异端的危害就会停止”,或者理解为“攻击不同于你的异端学说,那反而是有危害的”。如果说孟子因处于大道岌岌可危的时代,为了维护圣道,出于不得已而有攻击杨、墨异端的言词,但在孔子的言论中我们却找不到反异端的言词。在孔子担任鲁国司寇,摄行相事期间,齐国给鲁国送上一批美女组成的乐队,鲁定公与大臣相与观赏,三日不举行朝礼,孔子只是一走了之。在孔子周游列国期间,曾遇到一些洁身自好的隐者,他们劝孔子避世,孔子只说“鸟兽不可与同群”,既不斥隐者之非,亦不改拯救天下之仁心。孔子平常教人也从不用过激的语言,或用矫枉过正的方法去对治,只是给人指出“中”,让人明白“中”后自觉地向“中”靠拢,因此,孔子的教法,如用医来比喻的话,便是不用猛药对治,只教人合理疗养,是治未病的上医大法。用民国学者江希张的话来说,孔子的道是“大无不包,细无不纳,体无不备,用无不赅,无论何时何地何人无不相宜”。孔子为什么不反异端?因为反异端是不能包容异端的表现,也就是说自身也在异端之中。既然各执一端,那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因此,异端邪说从来没有因为人反对而使之灭迹,就像用化疗难以彻底治愈癌症一样。所以,孔子只说一个人如果不明中道,把功夫下在走极端上,那么对人对己都没有好处。因此,孔子的教法主要体现在导人入中上,让人在言、行、思三方面都能做到合情合理,适中合度。这既是治法,又是养法;既是改过法,又是迁善法;既是入世法,又是出世法。真是“吾道一以贯之”啊!世上大概只有中土,有这么悠久的历史,有这么深厚的文化,有这么智慧的民众,才足以造就像孔子这样的至圣,也才有幸得到这种高明圆满的教化。生为中国人,当感到庆幸。
圣道隐晦数千年,一方面是人们小看圣人,只看到圣人其近如地的一面,而看不到其远如天的一面;另一方面是高看圣人,认为圣人生而知之,高不可攀,世人学不了,不必学,不知圣人亦是人,只是改过迁善,敦伦尽性而已。孟子说“人皆可以为尧舜”,人人都有成圣的潜力,只是人是否有恒志,能否去笃行罢了。
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十年正好是文革的十年,在那个年代,传统文化的教育几乎等于零。上研究生后才开始接触过一些,虽然所学甚浅,但对传统文化的概貌也有所认识。2005年有人上门求学,也有人请我到外面讲学。自知浅陋,不敢为人之师,但想到讲学正是促学的一种好方式,便坚持了下来。这样,除假期外,每个周末我在愿意提供讲课场所的地方开始系统地讲四书,因为听的人每次有几十人,而且也比较固定,于是便成立了广慧书院。后来,因为场地的变更,又改为中和书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