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16

在佛学夏令营,我们最喜欢晚上九点后的睡前时间。

那时,白天吵吵闹闹的小朋友都被我们赶去睡觉,大家洗过澡后,便拿着不同长短的椅子排在星空下,一个一个横七竖八躺着。

在沁凉的晚风与蝉鸣下,很自然地,大伙儿闲聊起未来的梦想。

说是闲聊梦想,其实也是一种战斗。

除了“男生必须喜欢小孩子”的迷思外,“梦想的屁话”也是勾引女孩子灵魂的重要步数。如果男生突然被问起“梦想是什么”却答不出来,在女生心中一定会被严重扣分,甚至直接掼到出局。

没有梦想,跟没有魅力画上了等号。

但梦想的大小却不是重点。轻易地以为梦想越大,就越能掳获女孩子的心,未免也太小觑女孩的爱情判断。

“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悬壶济世的好医生。”

“我想念经济系,将来从政,选立法委员。”

“我想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念MBA,工作两年再回来。”

“念理工就要去德国留学,我想在德国直接念到博士。”

“我想考上公费留学,然后当外交官,可以在世界各地旅行。”

大家煞有介事地阐述自己的梦想,越说越到外太空。

但那拼命构划人生的姿态,坦白说我嘲笑不起。

没有人有资格嘲笑另一个人的梦想,不管对方说出梦想的目的为何。

更何况,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装点样子出来,本来就很正常——那仍旧是一种心意,就像女孩子在与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约会之前,总要精心打扮一番的道理是一样的。“愿景”毋宁是男人最容易上手的装饰品。

沈佳仪看着躺在长板凳上的我,“呦”地出了声提醒。

她知道我总是喜欢出风头,总是喜欢当群体中最特别的那个人。也所以,等到大家都轮流说完了,我才清清喉咙。

“我想当一个很厉害的人。”我说,精简扼要。

是啊,很厉害的人。

“真的是够模糊了,有讲跟没讲一样啊。”阿和幽幽吐槽。

“不过,要怎么定义厉害或不厉害?”许志彰问得倒是有些认真。

我没有多想,因为答案我早已放在心底了。

所谓的厉害,就是……

“让这个世界,因为有了我,会有一点点差别。”我没有看着星星。

我不需要。

我是看着沈佳仪的眼睛,慢慢说出那句话的。

而我的世界,不过就是你的心。

二○○五年,六月。

台中大鲁阁棒球打击练习场。我们几个当年胡扯梦想的大男孩,又因为沈佳仪重新聚在一起。而这次,我们用此起彼落的挥棒,豪迈奋力地交谈着。

我卷起袖子,喘气,拿着银色铝棒。

又投了一枚代币。

“去年有次我听沈佳仪说,虽然她一直很喜欢小孩子,不过也常常觉得小孩子很烦,拿他们没办法。所以当初在信愿行的时候,其他人都很刻意跟小孩子玩在一起,一直说跟小孩子相处很棒很棒,她却觉得很有压力。”廖英宏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铁丝网后,看着我的背影。

“喔?”我屏息,握紧。

“当时她听到你跟她抱怨了一句,说这些小鬼真是烦死人了,她反而觉得你很真,完全不做作,不会在她面前装作另一个人。”廖英宏若有所思。

“现在说,会不会太晚啦?”我挥棒。

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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