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奇笑道:“有缘,有缘,的确有缘。各位聊着,我去找店家结账,收拾行李!”
李谨见这些人平日并不理睬高士奇,如今这么热乎,看着心里犯腻,便转身走开了。
张汧正在温书,忽听有人敲门。他跑去开了门,进来的竟是高士奇,满面春风的样子。张汧拱手道:“啊呀呀,高先生!您眨眼间就飞黄腾达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高士奇笑道:“不客气!我们总算有缘,兄弟相称吧。”
张汧忙道:“高兄请坐!”
高士奇坐下,道:“张兄,您那位朋友李举人,他在外头瞎嚷嚷,会有杀身之祸的啊!”
张汧摇摇头道:“唉,我和陈敬都说了他,劝他不住啊!”
高士奇道:“陈敬倒是少年老成,会成大器的。”
张汧问道:“高兄您怎么过来了?您如今可是皇差在身啊!”
高士奇说:“在下那日走得仓促,行李都还在这店里哩,特地来取。张兄,我相信缘分。你我相识,就是缘分。”
张汧内心甚是感激,道:“结识高兄,张某三生有幸。”
闲话半日,高士奇道:“这回您科考之事,高某兴许还能帮上忙。”
张汧眼睛顿时放亮,心里虽是将信将疑,手里却打拱不迭,道:“啊?拜托高兄了。”
高士奇悄声道:“实不相瞒,我刚进詹事府,碰巧皇上要从各部院抽人进写序班,誊录考卷,我被抽了去。碰巧主考官李振邺大人又错爱在下,更巧的是李大人还是我的钱塘同乡。”
张汧问道:“您说的是礼部尚书李振邺大人?”
高士奇道:“正是!李大人是本科主考官,您中与不中,他一句话。”
张汧又是深深一拜,道:“张某前程就交给高兄了。”
高士奇却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不,我高某哪有这等能耐?您得把前程交给李大人!李大人很爱才,他那里我可以帮您通通关节。”
张汧不相信高士奇自己早几日都还是个落泊寒士,立马就有通天本事了,小心问道:“这……成吗?”
高士奇说:“依张兄才华,题名皇榜,不在话下。可如今这世风,别人走了门子,你没走门子,就难说了。”
张汧转眼想想,却又害怕起来,说:“有高兄引荐,张某感激不尽。只是……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高士奇却说得轻描淡写:“此话不假!去年秋闱案,杀人无数,血迹未干啊!这回皇上下有严旨,京城各处都有眼睛盯着,听说行贿的举人已拿了几个了!不过,我只是领您认个师门,并无贿赂一说。”
再说那陈敬正在读书,听得外头吵吵嚷嚷,几次想出门看看却又忍住了。听得李谨的声音越来越大,便想去劝他回房。可他去了客堂,却见李谨已不在那里了,便往张汧客房走去。
他刚走到张汧门口,听得里头说话声:“高兄与我毕竟只是萍水相逢,您如此抬爱,我实有不安啊!”
高士奇笑笑,道:“张兄其实是不相信我吧?张兄,读书作文,我不如您;人情世故,您不如我。你等才俊,将来虽说是天子门生,可各位大臣也都想把你们收罗在自己门下啊!说句有私心的话,我高某也想赌您的前程啊!”
张汧问道:“如此说,高兄是受命于李大人?”
高士奇道:“不不!李大人岂是看重银子的人。我说过了,只是领您认个师门!”
张汧道:“我明白了。可在下家贫,出不起那么多啊!”
高士奇道:“李大人爱的是人才,不是钱财。人家看重的,是您认不认他这个师门!可是,您就是上庙里烧香,也得舍下些香火钱不是?往老师那里投门生帖子,也是要送仪礼的,人之常情嘛!”
张汧道:“兄弟如此指点,我茅塞顿开了。我这里只有二十两银票,一路捏出水了都舍不得花啊!”
高士奇道:“就拿二十两吧。”
陈敬刚想走开,却听得里头说起他来。高士奇道:“你们三位,真有钱的应是陈敬吧。”
张汧道:“高兄,陈敬您就不要去找他了。去年太原秋闱案,他险些儿掉了脑袋,他怕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