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相国 一(5)

门房道:“小的听陈敬的管家陈三金说,他们家可是有着百年基业。陈家前明时候就出过进士,早不是土财主了,如今他家又出了举人。”

吴道一道:“这个举人的脑袋只怕保不住!好,见见他吧。”

陈三金怕大顺不懂规矩坏了事,只叫他在外头等着,自己随门房进去了。过了老半日,吴道一手摇蒲扇出来了,门房指着陈三金说:“抚台大人,这位是陈敬家的管家,陈三金。”

陈三金忙跪下去行礼:“小的拜见抚台大人。我家老爷……”

吴道一很不耐烦,打断陈三金的话:“知道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上我这儿走走门子,送送银子,就能保住陈敬的脑袋,是吗?”

陈三金哀求道:“求抚台大人一定替我陈家做个主!”

吴道一冷冷道:“皇上早替你们陈家做过主了!闹府学,辱孔圣,死罪!”

陈三金叩头作揖道:“抚台大人,我替我们家老爷给您磕头了!”

吴道一哼着鼻子,说:“磕头就能保头?”说罢就只顾摇蒲扇,不予理睬了。

陈三金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几案上,说:“抚台大人,只要能保住我们少爷的命,陈家永远孝敬您老人家!”

吴道一大怒道:“大胆!你把本抚看做什么人了?不义之财取一文,我的人品就不值一文!门房,送客!”

门房道:“老爷,小的看他陈家也怪可怜的,好好中了举人,却要杀头。”

陈三金又掏上一张银票,道:“抚台大人,请您老人家一定成全!”

吴道一并不去瞟那银票,半闭了眼睛道:“门房,听见没有?”

门房便道:“陈三金,你还是走吧,别弄得我们老爷不高兴。”

陈三金又掏出一张银票,话未出口,吴道一把蒲扇往几案一摔,正好盖住了三张银票,生气道:“门房,打出去!”立马跑进两个衙役,架着陈三金往外拖。

眼看着过了午时,卫向书乘轿去了巡抚衙门。吴道一正闲坐花厅把盏小酌,听得门房报进来说卫向书来了,忙迎了出去。进到花厅,吴道一命人添酒加菜。喝了几盅,卫向书说:“抚台大人,张公明和向承圣是您我共同审的,向他俩行贿的举子共有朱锡贵等九人。落榜的读书人上街闹事,情有可原啊。”

吴道一敬了卫向书的酒,却道:“卫大人,皇上下有严旨,这些读书人辱孔圣,闹府学,都得杀头!”

卫向书举杯回敬了吴道一,说:“闹事的人中间有个叫陈敬的,他自己中了举,也没有贿赂考官。”

吴道一点头说道:“我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泽州神童。他凑什么热闹?好好的中了举,却要去送死!”

卫向书心里不慌不忙,嘴里却很是着急的样子,说:“还请抚台大人三思,这个陈敬杀不得!”

吴道一问道:“他是犯了死罪,又有圣谕在此,如何杀不得?”

卫向书说:“抚台大人,我赶来找您,正是此事。如今重判了试卷,陈敬三场下来考官们画的全是圈儿,应是乡试第一啊!”

吴道一大吃一惊:“您是说陈敬应该是解元?”

卫向书说:“正是!抚台大人,杀了解元,难以向天下人交代呀!”

吴道一把酒杯抓在手里,来回转着,沉吟半晌,说:“那我们就不让他做解元嘛!”

卫向书没想到吴道一说出这种话来,却碍着面子,道:“虽说可以不点他解元,但老夫看他诗文俱佳,尤其识见高远,必为国之栋梁。这样的人才如果误在我们手里,上负朝廷,下负黎民哪!”

吴道一说:“卫大人爱才之心下官极是佩服,可是您敢违背圣谕吗?下官是不敢的!”

卫向书想这陈敬的案子吴道一是问过了的,倘若说他断错了案,他必是放不下面子,便道:“抚台大人,只怪陈敬年轻不晓事,他糊里糊涂认了死罪却不知轻重。”

吴道一听出卫向书话中有话,便问:“如何说他糊里糊涂认了死罪?”

卫向书便把大顺说的前前后后细细道来,然后说:“陈敬原是去劝说别人不要闹事,结果被众人裹挟,冤里冤枉被捉了来。他知道自己没事才站着不动的,不然他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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