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男人再度起程。他已经最大限度地消耗了他自己,以至于回到家后就病了,一睡就是好多天,甚至不能和久别胜似新婚的妻子做爱。他只说太累了,却不说为什么累。而妻子因为他的病心急如焚。她爱她的丈夫。在需要妻子戒备的那些女人的名单中,家乡的女人是很久很久以后才被列上去的,是因为妻子偶然读到了那个女人写来的情意绵绵的长信。信中竟然全是关于性的暗示,妻子从此再也不相信丈夫的任何解释了。
而就在1976年夏季的某一天,我们所要讲述的男人和女人就那样并驾齐驱地骑着自行车登上了桥面。他们曾经并肩,却互不相识。他们也许都看到对方了,但是却没有在意,因为他们都在想着自己长痛不已的心事。
1982年秋季
1982年摇摇欲坠的木楼。红砖的墙体沉重而斑驳。有绿色的藤蔓向楼顶攀援着。一副萧瑟的景象。冷,而且寂寥。
女人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朝窗外望着。她所看到的就是秋天里红色砖墙斑驳凄凉的景象。她觉得这倒很像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早就忘记了关于大桥上的往昔。她目前正纠缠在自己早就形同虚设的婚姻中。她也是随便就找个人嫁了。她猜想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报复什么人。她很快就不爱她的丈夫。她相信她的丈夫也早想离开她了。所以婚姻的解体在所难免。终结是迟早的。女人知道这一点。她不过是企望着这个婚姻能无疾而终,但最终结束的时候还是很痛苦。像得了一场很大的病。他们无尽无休地被双方的痛苦缠绕着。女人只要一想到她这病态的婚姻就周身发冷,身心疲惫。她想为什么不能快点结束呢?那时候她一想到下了班要回家,就恨不能永远加班,她觉得上班对她来说会更令她愉快。
他们仍旧做爱。并且仍旧说着我爱你一类虚伪的话。他们是在用这些让人恶心的语言缓解痛苦和仇恨。他们已经不共戴天,可是干吗还要硬撑在一个房顶下呢?是为了什么?
后来还是丈夫首先提出了分手。长痛不如短痛,他说,我们都应该懂得这一点。咱们分手吧。男人请求着。女人在心里欢呼,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是却违心地说,我们不能再试试吗?有了关于离婚的意向,从此气氛宽松了许多。女人不再纠缠于丈夫的女朋友,她允许他出去享受婚外的爱。她永远也不知道他后来又爱上了一些什么样的女人。她一开始还很好奇,但后来就觉得这已经和她毫无关系了。她知道他一直在追求他的那些女人中做着选择,在选择的时候对妻子还怀有着某种愧疚和不舍。但很快这样的犹豫就没有了。他们只是在等待着那个最后必将要到来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