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提》 陌生的名提老友(2)

龚培德拉过把椅子,坐在齐孝石旁边,两人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正好可以摆个饭桌。但现在是在办公室,既没有饭桌,也没有白酒、花生米,就空空地隔着那么个距离。

“老齐,咱们认识多少年了?”龚培德没头没尾地说。

“多少年了?我不记得了。”齐孝石没好气地说。

“三十年了,三十年啊。”龚培德说。

“陈芝麻烂谷子的……你有事吗?有话直说。”齐孝石说。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龚培德反问。

“行,没问题。你是头,我是兵,你是大拿,我是碎催,无论是聊天还是做思想政治工作,我都得听着。怎么着?用我立正稍息吗?”齐孝石拿出一颗烟叼在嘴里。

龚培德取出打火机打着,送到齐孝石面前,齐孝石犹豫了一下,把烟嘴迎了过去。他没接齐孝石的话,自顾自地说:“记得那时咱们都二十多岁,你最大,老赵第二,我最小。”龚培德对着天花板笑了一下,“你最能折腾,老赵最腼腆,我最听领导的话。预审科一开会啊,你准迟到,动不动就捅娄子,老科长没少替你扛雷。老赵呢,踏踏实实的,跟现在一样,没审出几个大案子,也没犯过啥错误,内勤干了十年,又被调到技术,这一辈子踏踏实实风平浪静的,也挺好。”龚培德说得很感慨。

“你撒什么癔症,到底想说什么?”齐孝石疑惑。

“呵呵,没什么,就是觉得感慨,这一晃几十年了,好像就在昨天。现在想想,咱们年轻时你争我抢的,都想冲在前头,但最后能得到什么呢?什么也得不到。”龚培德说。“别跟我这念秧儿,我是一辈子什么也没得到,你能没得到吗?笑话。”齐孝石有些反感,“我马上就退休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一辈子除了年轻时挣蹦过几下,还不是闷了这么多年。你不一样啊,预审支队的大支队长,好几个二等功、三等功的,全国预审能手,咱俩不一样,不能往一块扯。”齐孝石吸了一口烟说。

“你呀,老齐,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我?”龚培德说。

“怪你?我怪你什么啊?”齐孝石索性跷腿躺在了行军床上。

“还不是刘松林那个案子让你背了黑锅。”龚培德少有地直接。

齐孝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那确实是我的错,当时为了竞争预审科的科长,那个案件我不敢承担责任……让你背了这么多年……哎……对不住了……”龚培德缓缓地说,也掏出一颗烟,点燃,“什么叫铁证如山啊,就是口供与证据一定要紧紧相扣,不能有一点差错,重证据轻口供说的简单,但办起案来,谁能完全杜绝主观臆断啊。”

龚培德说完也沉默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了,除了门旁的一个白炽灯损坏前的忽亮忽灭,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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