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孝石用脚踹开了技术室虚掩的门,背着手往里面喊,“老赵头,在不?晚上整两口儿啊?”
屋里的老赵一听是他就乐了,隔着一间屋就答道:“行啊,老齐,上次那半瓶‘二得子’还存在酒馆里呢,晚上报销了它。”
这两位老警察岁数相当,没事下班后就到廉价饭馆整一口儿,要不是公安部下发了《五条禁令》,禁止工作时间饮酒,老赵原来出现场还揣着酒呢。倒不是因为他酒瘾大,而是为了遮遮凶案现场的那个味儿。
齐孝石摇头晃脑地往里走,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了那海涛。
“师……师傅,您……来了?”那海涛一见齐孝石就规矩起来,脸上的骄傲和自负顿时烟消云散。
“哎哟喂,那队长啊,你怎么来这了?检查指导工作还是亲自办案?”齐孝石一张嘴就带着挖苦。
“什么队长啊,师傅……我这刚配合刑警队弄了一个强奸杀人的案子,这不找赵师傅做DNA检验来了嘛。”那海涛满脸堆笑。
“别,您可别叫我师傅师傅的,我可不敢,您师傅是龚培德,龚支队长,不,现在是不是该叫龚局长了?我啊,一个老警,就叫我老齐,或者老齐头就行。您现在可是预审支队堂堂的副大队长,我一快退休的糟老头子,臊眉耷眼的,见了您面儿得立正敬礼,得哈着,咱俩是正经的上下级关系。”齐孝石脸一耷拉嘴一撇,摆出一副让那海涛难受的模样。
“这……”那海涛一时语塞,“那赵师傅,我还……有点事,那就麻烦您了,等DNA结果出来了,您告诉我啊,先……先走了。”那海涛忙跟老赵交代,绕着齐孝石像避瘟神一样地向门外走。
“师傅,那我走了啊。”他临走时还不忘客气一句。
“走好您,不送。”齐孝石头也不回地回答。
见那海涛走了,老赵叹了口气说:“干吗啊,老齐,都这么多年了,你那股邪火还没压下去?”
“邪火?什么邪火啊?我对他能有什么邪火?人家是副大队长,是领导,是有名的‘那三斧子’,预审名提,我是一大头兵,一干活的,我敢对他有什么邪火?”齐孝石不爱听了,脸往下一耷拉,“你这老东西别总跟我翻小账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你丫累不累啊?那你说我怎么对他啊,哈着?姥姥!”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老赵赶紧救火,他知道齐孝石这脾气,沾火就着不说,火气一上来还没完没了,“说正事,你找我干吗?不光是为了喝酒吧?”老赵打马虎眼。
“废话,我大白天找你,能就是为了喝酒吗?我撒癔症啊,我他妈又不是酒鬼。”齐孝石骂了一句,“那个胖子的DNA结果出来没有,我还等着用呢!”齐孝石没好气地问。
“哎,快了快了,都说了出来我告诉你,你急什么啊,人不是都刑拘了吗?时间富余啊。”老赵说。
“放屁,时间富余个屁。”齐孝石说,“就你们这些搞技术的,一辈子都烂泥扶不上墙,一到肯綮儿上就拉胯掉链子,干什么都拖着,屎不到屁股门不拉,非到最后没辙了才出报告。”齐孝石说着就往外走,但还不依不饶,“我告诉你啊,老赵,这报告再晚明天你也得给我出了!要是让我知道,这报告出在那小子之后,胳膊肘往外拐,我他妈饶不了你!”
老赵刚要反驳,齐孝石一转身就出了门。
“嘿,你这老孙子,这跟谁啊这是!哎,也真他妈怪我多嘴,我管他们师徒俩的烂事干吗!”老赵也气不打一处来,“事儿逼……”老赵按捺不住也骂了一句。
“嘿,你说谁!”齐孝石并没走远,一听这话几步又折了回来。
“哎,我什么都没说啊。”老赵矢口否认。
齐孝石撇着嘴摇头,“你老家伙,可别当吃里扒外的货,甭他妈跟我这打马虎眼。”
老赵看着他这样子,反被逗笑了,“你呀,一辈子都这个德行,整天跟人斗,都快成斗鸡了。我说你呀,还提小龚,人家正走背字儿呢。”
“走背字呢?”齐孝石眼眉一挑,“都当副局长了,还点儿背?”齐孝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