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洛儿回来,福凝只是喘着粗气,也不去理她,把头别过了一边。洛儿看到了她的脸色,便有些使气似的把食盒拍在桌上,冷冷地道:“这是德妃娘娘命人送来的,小主现在要吃吗?”
福凝听闻“德妃娘娘”微微动了动心,只是又记起月前听人说起过德妃娘娘自她离开以后又把自己送去的桃仁赏给了下人吃,不由得生出些疙瘩,继续侧着头,不去理她。
洛儿见她依旧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由得也有些生气,提了食盒又出去,只是不轻不重地留下句话,“小主既然不吃,我好歹也要收起来,不然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您和德妃娘娘闹别扭呢!”
咯吱一声,福凝听着洛儿开了门出去又轻轻地关上,心里不由得一酸,眼眶里憋了许久的眼泪似乎又想落下,只是哭得次数多了,似乎就再也哭不出来了,心中堵得难受。
自从命琉璃送了鹌鹑蛋和食盒过去,宁德便以为凭着福凝的玲珑心思大概能猜出自己的意思,可是从承乾宫里传来的却是章佳氏病笃的消息,非但不见好而且听着更加凶险,怕是撑不到皇上和佟妃娘娘回来了。
冬十月,上至五郎河行宫,已经有消息从五郎河先传回宫里,皇上不日就要奉太皇太后还京。这一去,算来也有一月有余了,温贵妃听说皇上和太皇太后诸人要回京的事,便立刻在皇宫里张罗起来。正巧那日袁氏过来请安,便提起了承乾宫里还有一位和她一同进来的章佳氏如今正病着,怕是撑不过这几日了。
听了袁氏的话,温贵妃这才想起承乾宫里住着的福凝,她素来是个精细之人,且不说福凝在皇上走前就已颇为得宠,而且又住在承乾宫里。佟贵妃日后要是回来见到自己身边的人病成这样,面子上未必好交代。而且佟贵妃对她一直有心,总不能在这件事上让她抓到些什么说辞,因此便想亲自去承乾宫里看看,也好落个口碑,知道自己不曾薄待她。
只是心念甫动,肚子便有些隐隐作痛,她是第一次怀胎,自然紧张。想了想,她记起永和宫的德妃是个老成之人,而且又和佟贵妃交好,如今送个人情给她,若是能说动德妃去揽了这一筐子的事岂不是更好。于是她唤过自己的贴身宫女芙蓉,知道她是宫中的老人,在后宫之中也吃得开,便让她亲自去永和宫说辞。
宁德得了消息,正中下怀,于是唤过几名宫人,命人备了轿子就往承乾宫里去了。
宁德不欲张扬,因此嘱咐了人特地从小门抬进去,在承乾宫里辗转几次才看见回廊后面有一间小房子,却是在承乾宫的阴暗潮湿处。
琉璃见宁德微微蹙了蹙眉,忙上前一步轻声道:“原先是在西厢的,但是她这病老是不见好,承乾宫里的管事姑姑就怕这病传染给别人,因此报了温贵妃娘娘移到这里来了。”
宁德听到这话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叹了一口气,只是自顾自地往里走去。
到了门口,她却隐隐听见一阵嬉笑声。
原来是两个太监蹲在门下的角房里推牌九,身边堆了几个铜板。知道这里是个躲懒的好去处,平时鲜有人走动,就住着那么一个病着的小主也不会吭声。
宁德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们,一时竟气不起来,只觉得可笑,宫里规矩大,查得严也难为他们还能把牌九这类东西私带进来。
想起前一段自己坐月子的时候怕吵,整个永和宫里没有一个人敢高声喧哗的,都是屏气凝声,连传膳都像是在讲悄悄话似的,更别提自己轻轻一咳嗽,琉璃就要领着人去宣御医来瞧。两相比较,一时只能感慨世态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