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洞外,不远处。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宁德淡淡地对面前出现的几个灰衣男子说道。
“你就是那个被叛党抓去的宫女?”为首的一名男子诧异地问道。
宁德也是一脸的迷茫,宫女?怎么就变成宫女了呢?不一会儿,她便悟到了,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自己果然不曾看错皇上。
“是的,我就是那名被掳去的宫女。”宁德压抑着自己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欢喜,镇静地说道,“一路上,我一直在反抗,在上山的时候,挟持我的那名逆贼一不小心被我挣脱,后来我在逃命的时候失足跌落山崖,他们以为我必死无疑,因此也没有派人来继续寻找,我在这个树林里足足待了两天两夜,如今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何妨让这个故事编得更加美妙些呢?
粼粼的车架径直驶入康熙皇帝在五台山的行辕,一直到德妃娘娘暂居的行馆面前才缓缓停下,这里头居住的据说是偶感风寒闭门不出的德妃乌雅氏,但是消息灵通的宫人都悄悄地在传德妃乌雅氏并不是偶感风寒,而是和皇上微服私访时遇到了刺客,受了惊吓,如今连身边唯一的大宫女琉璃也被掳走,据说为这事皇上大发雷霆,下令要彻查。
德妃娘娘自从那日回来之后,便闭门不出,往日必去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的晨昏定省也略去了。大家知道德妃娘娘待人极为厚道,如今走的又是陪伴她多年的宫女琉璃,都说这琉璃被乱党掳去,定是命不久矣,德妃娘娘躲在屋子里偷偷伤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天早上,突然听到琉璃被找到的消息,不多时众人就看见德妃娘娘神采奕奕的由多日不见的琉璃搀扶着从内室出来,陪着皇上去觐见太皇太后和太后。
原来昨天夜里,宁德已经坐着车架,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的面庞,悄悄地迈入行辕的大门。
“主子,您可回来了!”琉璃赤着脚,从内堂跑了出来,跪在宁德面前,哭诉着,“那天见不到主子,吓死奴婢了,幸亏还是皇上英明,让奴婢先假扮主子,如今可算是把主子给盼回来了!”
宁德鼻子一酸,几乎也要哭出声来,强忍住,拍着她的肩道:“琉璃,这几日辛苦你了。”
琉璃笑着哽咽道:“主子,奴婢不辛苦就是躺在主子的床上害怕担心得紧,日日都睡不着,吃不下。”她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声解释道,“那床让奴婢给玷污了,主子可不能再睡了,奴婢立刻给您换去。”
她站起来,便要出门去张罗,“看奴婢这记性,主子这一路回来还没梳洗打扮吧,这可怎么办才好,皇上接到消息定然马上就要过来了,主子这样怎么见皇上呢?”
宁德眼里闪着泪光,仍旧开心地笑着把她拉回来,用自己的手绢为琉璃擦干眼泪。
“都不急,你要记着,你刚从外边好不容易才回来,我这个做主子的怎么能让你这个心腹宫女一回来就给我张罗去?这些事让旁人去吧,若是你翡翠姐姐在又该数落你做事不经大脑了。”
“可是……”琉璃还待再说,门外却传来了太监的禀报声,“皇上驾到。”
还没等太监的声音落下,玄烨已经一脚踏进了宁德的房间。
玄烨在门口低低地喊了一声,“德儿,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宁德蓦然回身,“皇上!”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了,在人前她是和天子并列的德妃娘娘,是四阿哥和六阿哥的生母,是坚强智慧的帝妃,是被众人所仰望所依靠的乌雅氏宁德,但是在他面前她只是他的女人,一个需要被人呵护,被人宠爱的女人。
宁德迎着玄烨绽开最灿烂的微笑,玄烨走过来一把把宁德拥入怀里,将她狠狠揽紧,下巴抵住宁德光滑柔软的后颈,“朕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朕了。”声音沉沉,如赌咒。
琉璃和众人识趣地退下,轻扣上梨花雕木的锦门,只留下宁德和玄烨相拥着。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宁德和玄烨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激情澎湃了,要把多日的思念和痛苦宣泄出来,楠木漆金千工床上他们疯狂地绞缠在一起,竟发出格格作响的声音。
事毕,宁德赤身躺在玄烨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好久没有像少女时那样放肆了。她枕在玄烨的手臂上,满头的青丝铺满了绣花软枕。
玄烨异常满足地抱着怀里白皙细腻的娇躯,伸手替她拢起散落的鬓发,笑意淡定,“可不可以和我讲讲那两天的事?”
宁德的心突然停滞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不是回过皇上了吗?”玄烨的下巴触到她的脸颊,些微的胡碴轻轻扎着宁德,竟隐隐有些刺痛。
玄烨用力地捏紧了宁德柔若无骨的手,直到看到宁德轻轻蹙起了眉头才松开手,声音低哑,“连你也要骗我吗?”
宁德释然地一笑,本来就没有什么好骗他的,而且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样的谎话都会被他识穿,于是也不愿再隐瞒。她只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静静地把这两天来的一切告诉他,“台湾的郑氏,文殊菩萨的佛相前,悬崖峭壁之上……”只是略过了自己在山脚下发现郑明并且救了他,一切都只是终结于五台山北台的叶斗峰,尔后就是一个人在树林里的游荡。这不算骗他吧?只是略去了一些不愿意提起的情节,开始和结尾都没有错。
玄烨听了宁德的叙述,默默地不做声,只是搂着宁德的手臂又紧了些,他怜惜地看着宁德白臂上的淤青,柔声道:“朕待会儿叫太医来看看你吧。”
宁德温顺地点了点头,就看见玄烨起身,背对着她自己穿好衣服。宁德要起来却被玄烨按倒在床上,“不必叫人进来了,你好好休息吧,朕还有几道折子没有批,现在先过去。明天一早你准备准备和朕一道去见见皇祖母吧,这几天她经常念叨你。”
宁德望着玄烨离开,双颊摩擦着冰丝的锦绣被子,心中起伏不定。
恍如昨日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自己从没有被匪人绑去,依旧是那个高贵无双,皇帝宠爱的德妃娘娘,只是郑明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个人的时候,宁德仍旧会想起他,想起那如梦似幻的生活,远离庙堂之高,只在江湖红尘之中。
这几天不仅是精神还有肉体上的双重折磨真把她累坏了,而今终于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她在大床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搂着玄烨睡过的大枕头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