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葵折服于夏立仁的个人魅力,收下他放到她手里的500元钱。夏立仁脸上堆出一切交付给她极其信赖亲近的表情。夏立仁有夏立仁的打算,眼见要竞争副院长,能不出事尽量捂住不出,他比较了解苏宁,苏宁不会无缘无故冤枉张放,既然和张放扯上了关系,索性把水搅混了。从内心深处讲夏立仁并不喜欢张放,甚至有点鄙视他,瞧不起他,但张放有个好亲戚,将来申请自然科学基金恐怕要用到他,再说张放是唯利是图的人,应该更容易控制。
安小葵没直接去病房,下楼后站在门诊楼前的白色回廊上发呆。天空依然阴沉,急诊楼的两个出口正在大张旗鼓地重新扩建,大理石地面铺了掀,掀了铺,不知道重复第几遍了。她思绪混乱矛盾,觉得夏立仁的话句句在理,可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她揉捏着手里轻飘飘的500元钱,充满了心酸和讥讽。可是夏主任说的没错,她不想毁了苏宁,不想事情闹大,甚至自私地希望这件事可以不了了之。夏主任这么维护苏宁,苏宁知道感恩吗?知道自己错了吗?知道为了他自己准备昧着良心去做蒙蒙家的工作吗?这意味着自己要违背道德和原则,利用感情去行骗。安小葵的双眼里一片温热,想起蒙蒙单纯信赖的目光,她一只手抓住冰冷的柱子,眼泪潸然而下。
苏宁的脚步很沉重,一方面事业上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另一方面从获知蒙蒙的死讯后,她那双细长干净的眼睛就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横。张放容光焕发,用余光瞄了瞄走在身旁的苏宁,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苏宁略显沮丧的神情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快感。多年来,苏宁在技术和学历上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表面上张放一口一个师兄,内心像被毒蛇噬咬着一样难受。
苏宁尽量克制着对张放的反感,建议张放不要硬来,家属情绪激动,如果硬来的话恐怕适得其反。张放认为这对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夫妇,即老实又愚昧,应该很好对付,反过来想,他凭什么要听苏宁的安排,现在他是副主任。
张放不听苏宁劝阻在病房外就给保安打了电话,打完电话自己躲进休息室。也幸亏张放打了电话,苏宁在病房刚一露面,一个热水瓶迎面飞来,他脑袋一偏,咣地一声,热水瓶砸在门上,瓶胆的碎玻璃片和热水喷溅了苏宁一脸,他疼得咬了咬牙,还没等回过神来,蒙蒙的母亲扑到他面前,照着他的脸就抓,眼睛里充斥着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