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暮暮与朝朝(八)

虽然老房子没有别墅那么豪华和宽敞,尽管母亲时常过来帮他清洁房间,他的床上床下依然常年乱成团,但是夏思泽却觉得自己过,生活好似轻松了很多,不是他彻底放下了什么,而是,他把一些东西很好地掩藏起来,视若不见,不见亦不烦。

老房子的楼下住着一个女孩,长头发,齐刘海儿,发丝挑染成栗色并且眉清目秀,她有很多粉红色的漂亮衣裙,还有蕾丝边的精致内衣,她常常去敲夏思泽的门,理由是,风把胸衣吹到了他家的窗台。她也常常拦住外出跑步的他,请问夏思泽,现在到底几时几点并且要精确到秒。

韩雪对罗知夏说:“那就是我,情窦初开,花样年华的我。”

风再怎么吹也不可能把衣服从楼下吹到楼上,韩雪在问他时间的时候,故意左手戴着三块手表,右手还拿了手机。她明摆着对他有意思,她被夏思泽的外表迷惑,花痴般地找了各种理由去缠他,装痴扮呆,撒泼打滚。最后缠得他都烦了,索性干脆不理她,自顾自只做自己的事,任由她的奸计得逞。

说到这里,韩雪轻轻笑了,她歪着头使劲抽了一口尼古丁,然后从鼻息里呼出来烟,她问罗知夏:“你说,这算不算是夏思泽的一种妥协?对我予取予求的妥协?或者,我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一种施舍。”

彼时,夏思泽依旧上着学,当然,他也常常逃课,只选他喜欢的课上,但不管怎么样,他年年都是第一名。他很宅,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老房子里,盘着腿坐在地上,读木头架子上那些蒙满灰尘的书籍,中外小说、乐谱、学术研究和过期的杂志。他不管什么季节都用冷水来洗澡,他会在寒冬腊月的时候,边冲洗身体边大声尖叫。他爱弹着吉他,玩架子鼓,大吼着唱歌,唱累了,就大字形躺在客厅的地毯上听MP3,直到慢慢沉睡。

他疏远了朋友,也不和父亲、同学讲话,除了母亲。大概,在他生活的那些日子里,来来往往的,也几乎只有韩雪了。她来为他洗衣服,给他烧开水泡面,去超市替他买必需的生活用品。她安静地听他玩乐器、唱歌,陪他读书、愣神,然后,在他不经意间或者发呆的时候,凑上去亲他一口。刚开始,夏思泽还会躲闪、不满、生气,甚至发怒,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也就听之任之,反正,被她亲一下他又不会少一块肉。

“男生就是这样的,不拒绝不拒绝,跟着到最后就变成慢慢接受。”韩雪抽着烟的手停顿了一下,她今天化了很浓的妆,白的脸,红的唇,黑的眼。所以罗知夏实在分辨不出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忧伤。

爱情是不是就是应该努力争取?死缠烂打?

可以软磨硬泡,滴水石穿,可以智计百出,无所不用其极?

反正韩雪对夏思泽就是如此,但其实,直至现在,他们的身体,还洁净得如冬天里的白雪,除了女生主动的亲吻以外,他似乎连胳膊不小心触到她胳膊,手指碰到手指头,也都还是怯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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