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桌上拿过来一包香烟,递给利玛斯一支。
“香烟会越来越贵。”他说。利玛斯应付地点了点头。头儿把那包香烟放进自己口袋,坐了下来。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利玛斯先说话了。
“雷迈克死了。”
“是啊,是那样的。”头儿说,口气像是在鼓励利玛斯,“很不幸,太……我估计是那个女的使他暴露了——那个叫艾尔维拉的?”
“我想是的。”利玛斯不会问他是怎么知道艾尔维拉那个人的。
“是蒙特让人打死了他。”头儿加了一句。
“是的。”
头儿起身去房间里找烟灰缸。拿来一只后,放在他们坐的椅子之间的地上,不是很方便的位置。
“你当时有什么感受?我是说他们向雷迈克开枪的时候。你当时就在现场,对吧?”
利玛斯耸了耸肩。“我当时非常气愤。”他说。
头儿用一只手撑着头,眼睛半开半闭。“你的感受肯定不止那一点吧。你不觉得沮丧?有那些情绪才正常嘛。”
“我是很泄气,那有什么奇怪?”
“就一个男人来说,你对雷迈克印象好吗?”
“还好吧。”利玛斯有点无助地说,“现在再说那件事没有什么意思。”他又加了一句。
“雷迈克被害后的那个晚上,你是怎么度过的?”
“喂,这算什么事情啊?”利玛斯激动地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雷迈克是最后一个,”头儿若有所思地说,“他是一系列被害者中的最后一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第一个被杀的是名姑娘,她参加婚礼后,从电影院里出来时被枪杀。接着是德累斯顿的那个人,再后来吉娜被捕。一个接一个,就像侦探小说里的那十个小黑人。保罗、维莱克和兰瑟都死了以后,最后轮到了雷迈克。”他露出轻蔑的微笑。“这样的代价不算小啊。我想你是不是已经受够了?”
“受够了?什么意思?”
“我想你是不是觉得很疲惫,需要好好休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随你的便。”利玛斯最终说了一句。
“我们这一行是不讲怜悯的,是不是?当然在实际生活中很难做到。我们相互配合,曾度过不少艰难的时光。可不能再那样继续下去了……人不能一直待在寒冷之中,有必要从寒冷中归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利玛斯眼里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场面。鹿特丹郊外漫长的公路,又长又直,在山丘中穿过,路上是一队队行走的难民。远处有架小飞机飞来,人们停下来看着它。飞机飞来了,像是擦着小山飞来。炸弹在路上炸开了,一片混乱,好似地狱。
“我不想再兜圈子了。”利玛斯最后说道,“你现在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在寒冷中再坚持一会儿。”利玛斯没有说话。头儿就接着说了下去:“按照我的理解,我们的工作有个准则,那就是从不主动进攻。你认为这样对吗?”
利玛斯点了点头,尽可能地少说话。
“我们在和对手较量中,总是处于守势。不能说这种做法是错误的,我们和对手较量是为了让普通大众能安全平静地生活。这样说,是不是太浪漫了?当然我们也不否认,有时也用些很毒辣的手段。”他像个孩子似的笑了笑,“在这个特殊的领域,我们对欺骗有各自的衡量标准。无论如何,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差距的,是不是?”
利玛斯听糊涂了。以前他也碰到过听头儿说一大堆废话后才谈正题。可头儿刚才说的那些话,却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
“我是说必须把现实的工作方式和最佳的方式比较一下。我想我方和对方在战后的工作方式变得越来越相似了。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因为我们政府的政策比较宽厚,我们在工作中就可以心慈手软。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他低声笑了笑。“决不能心慈手软。”他说。
我的天啊,利玛斯心里叫道,这么一大堆该死的说教。他到底要说什么?
“所以啊,”头儿接着说,“我就认为我们应该想办法除掉蒙特……对,除掉他。”说完,他生气地转向门口。“为什么该死的咖啡还没有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