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修昂骄奢却又残酷的情人(11)

没了慧珠主持大局,德珍也未见怯场,那年轻人叫卢鸿鸣,是个长袖善舞之人,面相虽凉,嘴巴却不落人下风,口条十分周全紧密,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努力和德珍谈论英国,问及德比郡的赛马具体举行日期,湖区的天气,莎翁的戏剧,披头士的音乐和带有憨豆的童年记忆,甚至连詹姆士邦的手表型号也谈及了。

德珍微笑着听他玩笑似的演绎他眼里的伦敦口音,她看他的眼神里始终有敬佩。

他显然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

“鸿鸣,我下午还有两节课,你能送我去学校吗?”她恰到好处的在一个节点觑了眼腕表,给自己制造一个台阶。

卢鸿鸣却之不恭,欣然接受这个请托。

二人一路谈笑风生抵达学校,德珍在门口下了车,卢鸿鸣没有校内行车通行证,因而也不勉强自己做绅士,下了车他本打算再送德珍一程,德珍却笑着说:“我不会迷路的。”

这果然也是个灵泛之人,当即明白她在婉拒,该做的都做了,他也觉得自己已尽人事,剩余的且看天命,便与德珍道了别,驾车离去。

此时的校园,四处充溢着朝气的新绿,两名女生将线衣扎在腰上竞走健身,高高的马尾一甩一甩的,她俩朝德珍迎面走来,这世上有许多种美人,但唯有德珍一张脸犹如白描牡丹花的底子,一双灵眸清炯透彻,溢满颤抖的灵魂,叫人看了一怔,又难免多看一眼。

德珍与年轻畅意的灵魂擦肩而过,仰着头长久凝视香樟树未能遮蔽的天,直到眼睛酸痛才收回长远的视线,黎阑若还在世,也会像她们这般光芒四射地走在春天的校园里吧?

她不知道,就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台进口车,后座的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看,她多像一只春蝉,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季节里,薄薄的纱翼虽然脆弱,底下却潜伏着夏天的力量,仿佛一振翅便要藏到树荫深处去。

仲寅帛一阵心悸,嘴上却故作沉着地叮嘱司机——

慢点,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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