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开(15)

家悦陪我去了那家叫“圆梦”的,师傅的确没有在化妆上下什么功夫,眉毛上添了几笔,扑了点粉,上了点口红,就说可以了。每当他的手触到我脸上的时候,我心里就痒痒地、悄悄地开了一朵小花儿,感觉真舒服,我知道那花儿的名字叫作虚荣。我担心我的头发不好看,师傅抓了几下说:“没事,挺可爱的,黑白照,不影响,主要是表情到位。”我很不放心,小心翼翼地要求了一下:“要不要把妆再化浓一点,师傅?”他很肯定地说:“不用不用,小姑娘嘛,自然就是美,年轻就是美。坐好了,笑一个,心里想着一件美美的事情,笑一下,好嘞,得一张!”我心里老耿耿于怀他的化妆技术,师傅又喊上了:“小妹妹,做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想想男朋友吧,你这么乖,他很爱你吧?他也正想着你呢,想跟你求婚了吧!好嘞,又得一张!”我疑心他觉得我长得丑,敷衍我,正想着他又喊上了:“小妹妹小妹妹,趴在茶几上,脸枕着手臂,憧憬一个未来,嗯,对啦,看见大海了吧,看见喽,蓝天碧海的,得,又一张!”艺术创作可以这么草率啊,我觉得他一定没有像对待家悦那样对待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太丑。

三下五除二,我的就照好了,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黄小诺才出来,也是一脸的遗憾,“你说那个师傅嘛,比我还倔,就是不给我化妆,”她失望地说,“说我够漂亮啦,说多照身材,十年、二十年后,脸可以化妆,头发可以戴假的,想多美就多美,想多年轻就多年轻。身材就不同了,没有了就没有了,哭都哭不回来,老让我换紧身裙子,可把我折腾死了,这样摆一下,那样摆一下,腰都快被他掰断了!照相不好好照脸,那照啥嘛。”我们就一起发起了牢骚,我说:“你还换衣服?我连头发都没有梳,光照我的大脸!”家悦就笑了:“哎呀,好了好了,担啥心嘛,看到相片就知道效果了,师傅就是师傅,都不要慌,等我下个礼拜帮你们取回来再说!”听到这里我们两个怨妇才闭了嘴,免得说多了就有点责怪家悦的意思了。

这一个礼拜我是在忐忑不安和患得患失中度过的,那个激动呀,渴望呀,心里总像猫抓狗挠一样,说不出的难熬。因为我有一次沉痛的经历,十八岁那年我偷偷地花了五块钱去照了一张所谓的艺术照,那角度、那脸型、那神态,简直就像历史书上画的少女版的成吉思汗!我还不敢烧了,怕去世的奶奶收到了担心我的未来,就撕碎丢了。

我问小诺是不是跟我一样着急,她说没有,肯定不好看,她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再说这段时间忙得很,在策划新的人生蓝图。真是服了她了。我连周凯要出差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成天想我的艺术照,回家见到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闹心的事情。偶尔他也问我这几天怎么魂不守舍的,我就敷衍是学生闹的,也许他想要的答案是我舍不得他走吧。他要是知道我内心真实的想法,还不得阴沉了脸嘲笑:“虚荣啊虚荣,女人就是虚荣。”他要真这么说,我就贬他不懂艺术,他绝对就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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