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我们正试图弄清楚。我们说它一直都在那儿,它是我们人类结构的一部分——生理的,心理的,这整个结构都感到害怕。恐惧就在那里,就像它存在于最微小的生命中、最微小的细胞中那样,对吗?我们为什么要等待一场危机,让它把恐惧展现出来呢?这是对恐惧最不合理的接受方式。所以我问,我为什么需要一场危机来应对恐惧呢?
普:因为不然的话,恐惧是不存在的。
克:不是的!
苏:你怎么能说它不存在呢?
普:因为它并不明显。
苏:恐惧与某些事物关联起来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我身上。
普:我知道怎样去处理那些情况。
苏:你只是知道而已。如果你处理过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普:我知道怎样处理那些情况。就拿害怕自己死去的恐惧来举例:我会面对这种恐惧。你瞧,先生,我说的话来自于……
克:……来自于你自己直接的体验。继续说吧。
普:我说用智慧来面对它是可能的,用智慧来面对其他的恐惧也是可能的。
克:普普尔,等一下,慢慢来。你说你可以智慧地面对这些恐惧。
普:是的。
克:这正是我所反对的地方。我质疑你是否能智慧地面对它们。
普:这也是我想澄清的。也许我所谓的“智慧地”并不是……
克:我质疑在消除恐惧之前,你能否拥有智慧。你说你可以智慧地处理某些恐惧,对此我表示怀疑。因为智慧只有当恐惧不复存在时才会出现。智慧是光明,而恐惧是黑暗。当黑暗消失,光明才会出现。你无法用光明来应对黑暗。光明只有当黑暗不复存在时才会出现。
苏:你无法用光明来应对黑暗吗?
普:有了光明,就没有需要应对的黑暗了。
克:确实如此!让我们简单一点。所以,当你说你可以智慧地处理这些恐惧时,我彻底质疑这一点。我说你无法做到。你也许会把恐惧合理化,你也许能看到它们的本质,回避它们或者超越它们,但这并不是智慧。
普:我想说的是,觉察到恐惧的出现,不转身逃离,然后它就会消散,这其中就有智慧。但是你说恐惧根本就不会出现。
南迪妮·梅塔(南):我认为我们从来都不允许它出现。
克:这就是我的意思。
苏:不。恐惧确实会出现。我们获得了关于恐惧的知识,但它还是会再来。
南:确实如此,但我们会与它做斗争。我们不允许它绽放,所以它没有出现。
S. 巴拉桑达拉姆(巴):你想说的是,真正解决了某一个恐惧就能消除所有的恐惧吗?
克:不,先生,不是这样的。你看,我在彻底质疑对于危机的这整个反应,那种本身就是恐惧的反应。显然,要引发恐惧,就需要有危机,对吗?但恐惧就在那儿。所以为什么你还需要危机呢,如果恐惧就在那儿,为什么你还需要遇到危机才行呢?为什么你需要危机来唤醒恐惧呢?
普:我不需要危机。
克:危机发生,于是恐惧醒来了。危机降临,恐惧觉醒。
南:你会把什么叫作“危机”?一个词或一个想法都会带来危机。
克:这就是我的意思——一个词,一个姿势,一个动作,任何事物,它们都是一次危机,我真的是这个意思。而不是说我儿子死了才算危机,这不是我的意思。一个词,一个姿势,一个眼神,一个想法——这些都是挑战。
南:你听到了些什么……
克:是的,这也包含在内。你说,是危机带来了恐惧。而我要问的是,为什么我们要等危机发生呢?
南:那我们要处理的是什么呢?
克:我们正在探索。你知道“探索”这个词的意思吗?它指的是“探寻踪迹”。因此你要追踪它,而不是说为什么要这样或那样等。你要跟随迹象去追踪。我在问:“我为什么要等待危机出现呢——比如一个姿势、一个想法、一个词、一个眼神或者一句私语?”它们都是挑战。
南:不,我并没有在寻找危机。我所意识到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我瘫痪了。
克:当危机发生时你就瘫痪了。为什么?这样看来,危机对你来说就是必需的。
南:不,我并没有那么说。我只是遇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