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行动派"右翼团体和"任侠系"黑社会组织,这两个中国人听起来可能觉得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东西其实有很多共同点:"行动派"右翼鼓励个人"敢想敢干",通过暴力实现极端国家主义的政治诉求,其逻辑非常简单血腥——"不喜欢支持孙中山的首相犬养毅没问题,杀上门去砍了那个老头,然后大喊几声天皇万岁,你就是日本的英雄";而后者则同样崇拜天皇,将其视为黑社会组织的最高精神领袖。在"任侠系"黑社会组织内部的重要仪式上,那些作为见证人的黑社会大佬的背后或者头上,总是会挂上写着"天照皇大神"的条幅,颇有"天照皇大神(天皇)"才是这些宗教仪式的最终见证者的意味。在赞成使用暴力、鼓吹日本民族优越论等方面,"任侠系"黑社会与"行动派"右翼更是如出一辙。如果说两者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行动派"右翼不屑于干一些"任侠系"黑社会组织所从事的开赌场妓院等事情,他们谋求的首先是国家权力,其次才是财富。一般来说,"行动派"右翼的财富来源相对更为"体面",社交圈中政要名流多一些。而"任侠系"黑社会组织对于儿玉誉士夫这样的右翼"行动派",往往还心怀一种复杂而奇特的敬意,遇有黑社会组织发生内部冲突的时候,右翼大佬们常常以调停者的身份出现。这实际上也是二战后右翼政治势力渗透、统合黑社会组织的基础。
二战结束后,儿玉誉士夫一度被美国人作为甲级战犯关进了监狱,他从上海搜刮回来的财富也面临被没收的危险。但和岸信介等其他日本甲级战犯一样,面对美国一方面不废除天皇,另一方面强力弹压右翼政治团体的两手,都来了一个大变脸,转而鼓吹"日美同盟",声称只有和美国合作才是日本未来的出路,表现出日本右翼彻头彻尾"欺软怕硬"的功利和现实。据说,从监狱放出来时,儿玉就已经在为美国中央情报局工作了,专门负责帮助盟军查获被其他人隐匿的战前日本军用物资。然而,2007年3月12日,美国解禁的一份中央情报局对日机密文件中对于儿玉的评价很低——"几乎不具备什么收集情报的能力,是一个专业的骗子,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捞钱"。
儿玉誉士夫将政治化"任侠系"黑社会团体与捞钱几乎完美地结合了起来。例如,1959年(昭和34年),日本国内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反对"日美安保条约"的斗争,3月,134个进步社会团体召开大会,自发组成"阻止修改《日美安保条约》国民会议",当时日本国内几乎所有的左翼进步力量全部参与进来。另外,日本右翼政治势力也意识到了危机,成立"全日本爱国团体会议(下文称全爱会)",将当时比较活跃的日本右翼政治组织几乎都统合起来,试图与前者对抗。4月26日,"阻止修改《日美安保条约》国民会议"展开第十五次全国统一行动,发动群众请愿、集会和示威。日本国会收到请愿书17万封,参加请愿的人数达到330万人次,成为日本历史上"空前的大请愿"。就在这样的形势下,美国方面却提出总统艾森豪威尔将于6月19日访日。由于日本警力已经完全用于应对游行、抗议和示威,如何确保艾森豪威尔的安全就成为让岸信介政府非常棘手的难题。按照当时接待艾森豪威尔工作总负责人桥本登美三郎的计算,为确保艾森豪威尔的安全,需动员8万人,以当时的警力状况,缺口大约在4万人。因此必须借助民间右翼团体和"任侠系"黑社会组织的力量。具体负责与"任侠系"黑社会组织各位大佬交涉、协调的,正是儿玉誉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