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清真想仔细观察一下周围战士的神色,他们是紧张气馁还是顽强而自信?带兵多年,他只要瞟一眼战士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他旁边的一位战士正沉默地稳稳地扣动扳机,周围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沉默。在死亡前,沉默也是一种力量的表现!一颗子弹打来,他负伤倒下。
陈海松左手负伤,右手举着驳壳枪大声喊道:“同志们!血战到底,坚决杀退敌人!”十几个家伙手提马刀猛扑陈海松。交通队乔国军排长一个箭步窜到政委前面,怒对敌人大喝:“来来来,听老子给你们点名!”随着他手中冲锋枪的剧烈抖动,十几个马家兵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乔国军也被子弹击中,晃了晃身子,栽倒在地。
形势如此严峻,跟随红九军的西路军副总指挥王树声也亲抵前沿指挥战斗,甚至抓过机枪向敌人扫射。
危急时候,红二十七师在东北方击溃敌军的分割包围,杀开一条血路入城接应,对冲进城内的敌人形成了内外夹攻之势。敌人见势不妙,退出城外。清冷的山坳,除了零落的几声冷炮外,又逐渐趋于平静。
古浪战役,红九军主力师二十五师以及二十七师受到重创。红四方面军进入川陕后,发展很快,四个师扩编为四个军。扩编时,兄弟部队红四军、三十军和三十一军都是各以一个老团带两个新团组成一个师,唯独红九军二十五师是以三个老团编成,二十七师以三个新团编成。二十五师中的七十三团,诞生于黄麻起义,是红四方面军中最早最有战斗力的两团之一。二十五师和八十八师一样特别有战斗力,也一直作为方面军的拳头使用。二十七师经过川陕时期和长征途中战火的锻炼,也已经有了很强的战斗力。
古浪战役,红九军伤亡超过三分之一,排以上干部伤亡尤重。参谋长陈伯稚、二十五师师长王海清、二十七师政委易汉文壮烈牺牲。
徐向前元帅在《血战河西走廊》中说:“这一仗叫人十分心痛,我主力部队九军元气大伤,再也没有恢复过来。西路军后来作战,主要靠三十军。五军人数少,名义上是个军,实际上不足一个师的兵力,再剩下的就是机关人员、妇女独立团等,战斗力毕竟是有限的。”
冬天的阳光早早就黯淡下去,暮色衔悲而来。军部召开紧急会议,决定连夜突围,伤员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干部重伤员凡能担架抬走的,也尽量抬走。陈海松政委忧虑不能带走的重伤员的命运,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要政治部主任曾日三给敌人写一封信,希望能从人道主义出发,不要杀害红军伤病员。留下的重伤员集中在几个房子里,每人发了三块大洋。
红军退出古浪,马家军占据全城。古浪一片火海,橘红色的火舌直向天上窜。马元海到处逞凶,所留红军伤病员全被残杀。骑五师被击毙的参谋长马廷祥胞弟马元祥、花马营、尕主麻三人,因其兄马廷祥之死,大肆残害红军。马元祥自一条山开始,将所俘红军缚在桩上随手开枪残杀,声称为兄报仇,先后残害战俘不下百数十人。马步芳得悉此事,竟然说:“马元祥是男子汉!”
古浪失利,给整个战局带来不利影响。陈海松、孙玉清、曾日三等主要负责人,被撤了职。王树声以副总指挥兼任红九军军长和政委,徐太先任政治部主任,李聚奎任参谋长。徐太先到任前是八十八师政治部主任。李聚奎是平江起义的老同志,到四方面军之前是一方面军的师长,到四方面军曾任三十一军参谋长,他是负伤住院期间随医院渡过黄河的。陈昌浩和李聚奎谈话,勉励大胆工作,不要因为是一方面军来的,怕这怕那。不久,总部恢复了陈海松的政委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