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潘哆拉(1)

陈方把李大娘和年少的女子请到弄堂,路过天井的时候,年少女子看到了院中松树旁边的翻新泥土,好奇地问:"陈方,你这是在挖东西还是准备埋东西?"陈方瞟向泥土,触及往事,面露悲伤地说:"我养父去世,我离家才刚刚四天,今天回来就见院子里长满了青草,心里不是滋味,就动手清理了一下,想起养父在我小的时候教我做陷阱的场景,情不自禁就……哎,两位请进吧。"关系到方连山留下的信,陈方撒了谎,要换作以往,他会毫不隐瞒,更何况眼前这年少女子不知何人警惕一点还是需要的。不过虽然是谎话,但陈方句句真诚发自肺腑,神色自然也就无可挑剔。李大娘人到中年,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听了陈方的话,黯然哀伤道:"其实,老方头这一辈子也够凄凉的。不过,他上辈子修德,有你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比什么都强。"仨人走进弄堂,人去楼空,屋内有些阴凉,少了些人味儿。

陈方找了两把椅子给二人坐下,准备沏水倒茶,但无水无茶让他有些窘迫,只能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家里没人,茶水都要现做,你们先等会儿我去弄些热水来。"李大娘说:"得嘞!陈方,你现在陪陪你家的客人,大娘我回家给你们准备饭菜,今天就在我家凑合一顿吧。待会我过来喊你们,不可以不去。"陈方有些犹豫。

"你这孩子,还犹豫什么?可不能怠慢了客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老方头走了,你这孩子又仁义,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怎么,连大娘的话也不听了?"陈方羞涩地笑了:"那就麻烦大娘了。"李大娘满意地笑了,起身快步走出了弄堂,出了院儿关了门回家收拾去了。李大娘这一走,陈方感觉屋子的气氛有点尴尬。黑漆漆的,也忘记亮灯,俩人面对面坐着,只能依稀辨出轮廓。"这个……"陈方搔搔头,"不知道姑娘受何人所托过来看望我的养父?"年少女子被陈方的动作逗乐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的样子。"陈方窘然,一只手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

年少女子倒是大方,伸出手说:"你好,陈方,我是你小姨,我叫潘哆拉。潘是潘金莲的潘,哆是口多的哆,拉是拉倒的拉。"前半句,陈方握上了潘哆拉的手,后半句,让他愣在了当场。

潘哆拉咳嗽了一下:"你打算拉我手到什么时候?"陈方匆忙撤手,面色古怪:"你说你是我小姨?"潘哆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陈方一脸狐疑:"我怎么没听我养父说起?"潘哆拉又乐了:"假如今天你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小姨后,你会主动和别人说起吗?"陈方语塞,当然不会说起,潘哆拉看上去最多和他同岁,虽然他没什么朋友,但被别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姨,还是要被嘲笑的。年龄大辈分小,是一件很奇特又阻止不了的事情。潘哆拉见陈方窘迫,就接着说:"你把弄堂里的灯打开。我知道,不给你看点证据,你是不会接受我这个小姨的。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大男子主义。"陈方确实不怎么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比自己还要小的女子,正如她所说,是他的小姨。既然她主动出示证据,这倒省了陈方的事儿。陈方按亮弄堂的灯光,突然刺来的光亮让他的眼睛有点炽白。适应之后,陈方向潘哆拉投去目光,潘哆拉也在看他。俩人目光相对,潘哆拉挑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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