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开门出来:“小亮,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召警。”她都快哭了。
“你做得很好。”我搭着她肩膀。
这时邓剑华好奇地跟上来,一切都落在他眼底。
我连忙说:“忠伯,你送小邓先生往中央图书馆。”
忠伯连忙拉开我同学。
那边警察扬声道:“可是屋主回来了?”
我大声说:“我就是。”
他们一见我:“你?”十分诧异,“大人呢?”
另一个问:“你母亲呢?”
我想答:结婚去了。终于没有说出口。
张妈说:“太太在英国。”
我问:“掷鸡蛋的恶客在哪里?”
“这里。”
一名女警让开,我看到那个人,吃了一惊。
原先以为只有漫画书中才有的人物,如今活生生站在我眼前。她也是个少女,只不过混身黑色烂衫烂裤,裤外罩裙,穿两层袜子,戴鱼网手套。
她头发剃去一边,另一边梳数十条黑人卷辫,鼻子打洞,黑眼圈,黑口红。
我忍不住低声说:“Goth!”
女警问:“你认得她吗?她大声敲门,说是你姐姐。”
这时邻居开门张望,窃窃私语。
我连忙问:“你是圣琪?”
忠伯已向我提点过,说客人自称是我姐姐,要求开门。可是张妈一见她吓怕,无论如何不肯,僵持起来。客人不知如何弄来一打生鸡蛋,掷向门口,于是张妈报警。
我同警察说:“没事了,确是姐姐。”
警察看了看我的整齐直发与蓝白校服:“你肯定?”
问得好笑,答得更滑稽:“我确认。”
我把圣琪拉进屋里,她连手指也搽着黑色指甲油。
张妈只得说:“我去斟茶。”
我对那哥特打扮的少女说:“你的行李呢?”
“我没有行李。”
“你不是在伦敦参加婚礼吗?”
“我没有出席。”
“你父亲知道你的行踪?”
“他晓得,但不关心。”
我又问:“你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家?”
“我回到家才发觉那边已经退租,进不去,他叫我到这个地址来。”
我听了只觉恻然:“那么,鸡蛋从何而来?”
“以牙还牙。”
“张妈不知就里,你是否应该道歉?”
她仰起头。
这时忠伯也回来了,大家都等一句“对不起”,可是她不愿开口。姐姐倒像妹妹,如此幼稚赌气,还说已经在读专科。
忠伯咳嗽一声:“或者李小姐已经累了,先休息一下,客房在这边,请随我来。”
我用电话找到母亲:“妈妈,家里来了不速之客,你猜是谁,她是李圣琪。”
“什么?”她与身旁的李叔讲了几句,“小亮,你得代我招呼她。”
“她不似一个容易招呼的人。”
“你指她的打扮吗,小亮,听着--”
“尽管凶巴巴,神气活现,但她怪可怜。”
“我就是想跟你说,不要表现得同情她,免她自卑,也不要与她作对。你要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哗,那么高技巧,那么精湛演技,我怕应付不了。”
“你可以的,小亮,加油。”
她已挂上电话。
蜜月期间,请勿打扰,真的,生命中有几个二度蜜月,我原谅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