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影和我像两个特务一样走在她故乡的大街上。赵小影说既然是微服暗访,那就千万别遇到认识的人。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
我们穿上长到小腿的羽绒服,我是纯黑她是宝蓝。然后把至少三米长的围巾裹在脖子上,裹完后我呼吸困难头有点晕,赵小影拍拍我的脑袋说宝贝没事适应一下就好了。最后我们把超黑墨镜戴到脸上,我看了看她,说:“挺好,你妈你爸你爷爷你们全家排着队路过你都不会回头看你一眼,你别把自己丢了就行。”
赵小影拿出一张纸片,上面列着她简单的履历。我们按照计划先来到赵小影出生的医院,我们从妇产科这头走到那头,哪头走到这头,来回了好几趟,婴儿的哭声此起彼伏。一个漂亮的小护士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找人,我说我们找一个叫赵小影的小姑娘,护士问我知道她父母叫什么名字吗?我说这我还真想不起来了,护士不相信的看看我,但还是领着我们来到医护室,拿来一个大铁夹子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翻到最后和我们说:“现在在这里住着三十四个新生儿,没有一个叫赵小影的,你再想想——-这里有一个叫赵晓景的你想想是吗————哦不对,这是个男孩。”
我说:“那可能是找错了。”回头我问赵小影:“你知道是哪个病房生的吗?”
赵小影笑着说:“这我哪能记得,我是真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会儿太小了。”
第二站是幼儿园。赵小影老和我说她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是园花,能歌善舞能说会跳全园老师全园小男孩都喜欢她,还兴致勃勃翻出一张黑白照片,和我说有照片为证。我拿过来一看,浓缩版赵小影在上面搔首弄姿,眉间点着大痣,右手叉腰左手伸出食指点着酒窝,脸蛋涂得一塌糊涂,要不是黑白照片估计那就真是一朵花了。我当即严厉的批评了幼儿园老师拙劣的化妆技术,赵小影嘟着个嘴不高兴了好几个小时。
正好中午了,幼儿园门口站满了等待接自己小孩的家长。赵小影惊慌失措的和我说看见了她的中学同学。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见一个胖胖的女人推着自行车,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坐在后座圈椅里,拿着一个糖葫芦左舔舔右舔舔。我扭过头来看见赵小影怔怔的看着我,墨镜后面的眼睛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大门走出来,旁边家长凑过去满脸堆着笑说:“下班了王园长?”赵小影和我低声说:“这是我们王老师,我在这儿的时候刚分配来教跳舞,年轻的时候漂亮的不得了,每天带着我们蹦蹦跳跳。”
说话间,赵小影的王老师戴着眼镜一脸严肃,头发烫得像个屏风扭着大屁股越走越远旁若无人。
我们接着去赵小影同学的小学,到了地方发现是一家海鲜饭店,问问旁边的人,说早拆了,换地方了。
我说:“既然来了,干脆就在这儿吃了吧。”进去挑了张桌子坐下,我说:“说不定你当时不好好上课,和小男生低着头小声说话的课桌就摆在咱俩坐的这块地方。”
赵小影白我一眼,顺着菜单往下点。
窗外不远处就是大海,灰蒙蒙的和天空连在一起。我想起了我的小学,冬天抬起头只能看见光秃秃的山。“真羡慕你们这些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我说。
我到二十多岁才第一次见到海。刚认识赵小影的时候,听说她是海边出生海里长大,我唏嘘了好大一番第一次见到大海时波澜壮阔的内心感受,赵小影无动于衷。现在坐在这里我明白了,一个从小看着海读书沿着海放学听着海睡觉的人,怎么能够知道黄土大山里长大的孩子第一次站在海边的心情?
下午两点,我们走到了赵小影的中学。上课时间快到了,学生像潮水一样涌进校门。我们俩混在里面,但还是被两个保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