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童绿,女,16岁,怪异物种,孤独死。”
眼睛划到评价我的综合信息一栏,猫田同学还准确地看穿了我的性别,并作出了基因鉴定。生活状态也描写得当,孤独成精,没有救了。
大概只有各届班主任会对我的孤独津津乐道,会当着全班人的面前拉长脸说“你们跟许童绿学学,人家一天跟你们一样出去玩吗,她每时每刻都在用功读书”类似这种话。每次班主任语音一落,班级里都会有不明意味的笑声在底下窃窃地传开——“她确实不一样呀。”
我不一样。
所以,老师们的赞扬都让自己觉得难堪和羞耻。殊不知他们的夸奖就是把我跟同学们隔开,划成分水岭另一边的异类,让我蹲在一个小圆圈里。
“我的好朋友。”
喏,还差看了一行,上面写着我们的连接关系。这应该是猫田说过的最矫情文艺的一句话了,每次翻开纪念册看到它,嘴角不免会翘着笑起来。跟猫田认识大概也有三年了,这三年来就算没有为对方两肋插刀,也为对方吃了不少苦头。
如果猫田当年没有在我生理期的时候托关系帮我跑了一千米,估计我当时就会翻白眼死在操场上。而如果我当初没有帮猫田把化学功课补得那么漂亮,如今猫田也不敢恬不知耻地在别人面前用翘舌音耍贱着说:“化学?Who cares!”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猫田比我还了解自己。我常常通过猫田而感知自己的灵魂体系,然后顿觉原来我是这样的一个人哪。
所以我想,这就是好朋友吧。
2014年,我十八岁了,高中毕业。
这一年,海龟先生还有鲸鱼先生终于在陪我度过了许多岁月后,于我搬家时纷纷死去,没有葬礼。毕业典礼之后,我终于成为了大人,活成了有我自己的样子的大人。不久的将来,我就到其他城市里去过新生活了,去遇见更美妙的世界。
无论走到哪,总会随身携带一张照片还有一只猫。
照片上的我们在一个教室里并排坐着,最左边的是第一次笑得那么正经的猫田,中间的我还有一个女生爱思交叉着双手挽在一起。最右边的座位,空着,永远为一个消失的人留着。
这张照片也像藏着声音,每次盯着它,都会有声音响起来——
“阿绿,你目前的人生除了拥有大象腿还有计划为你寂寞的爸爸物色一个老处女之外,就没有其他当务之急的事情了吗?”
记忆里的猫田如是说。
“人类没有愿望和梦想就像只会粗暴摄食的大白鲨,如果没有就可以去死了。还有,苏格拉底扯淡扯得最巅峰时怎么说来着,know yourself 认识你自己 and……”
And……?
“改变你自己。”
改变自己,可是一场大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