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睛可以喷出火来,她希望烧掉这屋子,也烧掉她自己,可是最终她只是无力地闭上眼睛,再也不能动弹。
何干早已吓傻了。这是亲爹亲闺女呀,如何动起手来竟像前世仇人一般。她挥舞着手,拉不开也拉着,劝着,求着,眼看小姐已经躺着不动了,老爷还不停脚地踢着,这是想要小姐的命啊!别的人也都看着实在不像话了,都拥上来劝着,终于拉开了,张廷重犹喘着粗气说:“把她关起来,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她出来!谁敢私放了她,我扒他的皮!”
爱玲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到浴室里照镜子,看到身上的伤,脸上的红指印,打算立刻报巡捕房去。却被看门的警卫拦住了说:“门锁着呢,钥匙在老爷那儿。”因为害怕战乱期间有难民抢劫,张廷重新请了两个溃兵来做门卫,他们配着枪,此时越发像监狱的看守。爱玲扑上去,叫闹踢门,希望引起街外警察的注意,终是不行。反把张廷重惹得更加火冒三丈,抄起一只硕大的白瓷花瓶便砸过来——幸好没砸到,摔在墙上爆炸开来,把满屋子的人吓了一跳。他还在咆哮着:“开枪打死她!打死她!”
何干惊得魂飞魄散,她倒不至于以为老爷真会枪杀自己亲生女儿,可也不想爱玲再吃亏又挨一顿打,忙忙拉了她进房,哭着:“你怎么会弄到这样呢?”
爱玲忍到这会儿,这才抱住奶妈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