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又如何,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为什么和顾妍琦分手?”傅明栋知道自己的儿子足够聪明,却不够心狠,便抛出一句重磅炸弹。
傅景曦瞳孔皱缩,十指下意识地曲起,紧抓沙发真皮表面。当年的事,剩下更多的是苦涩和屈辱,好像一个结痂的伤疤,却挑开血痂,露出血肉。
“我知道你当时有多不甘心。我那时说过,等我十年,待我脚跟站稳,就是将夏家这棵大树连根拔除的时候了……”
傅景曦侧过脸去,避开过去的回忆,“我现在已经不爱顾妍琦了,并不是装出来的。夏家倒不倒,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突然站起来,走前两步,定定地看向傅明栋,“我不干预你做的事情,只是,请不要太心狠手辣,我不保证我不会走到你的对立面去……”他说完抬步走向书房正门。
傅明栋右手握的那支雪茄落下一簇烟灰烫到他手背,这才使他从方才傅景曦说的话中惊醒过来。
“你给我回来!”傅明栋暴怒地吼道,“在你享受我提供给你的优越物质时,你有资格向我这么说话吗?那辆林肯车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美国商学院是谁给你联系的?”
傅景曦顿下脚步,回过身来,橘色的灯光照得他的脸颊格外柔和忧伤,“是啊,你是我父亲,我是你儿子,正因此我只能漠视旁观这一切,正因此我天天找朋友喝酒玩乐麻痹烦恼和担忧,你带给我的,似乎不止是物质上的享受……”
随着傅景曦的离开,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傅明栋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那支雪茄早就落到檀木桌上,垂下烟灰。
夏启亮下车后发现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这个家除了他也就夏名遐住着,宋家的人都搬回去住了。他走入主宅,管家和仆人向他问好,他点头微笑。然后径直走向二楼书房,果然看到夏名遐拿着油画板认真画画的样子。
他轻叩房门,随后走到夏名遐身旁,抱着双臂笑道:“这么多天还在画这张图?”
画纸上有片绿色的草地,一群狮子独自漫步其上。
“嗯,快画完了……”夏名遐支应了一声,用心勾画狮子的眼神。
“很怀念在草原上的日子吧?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夏启亮张开双臂,转了半圈,坐到沙发上去,继续笑道,“又或者更喜欢待在季家的日子。”
见他没有回应,夏启亮继续说道:“我前几天见到季小清了,她把头发剪得很短。听说女人失恋就去剪头发,看来她心情应该挺低落。”
“是吗?”夏名遐不温不火地吐了两个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过她身旁有个傅景曦,应该不久就会走出低潮了。”夏启亮说完站了起来,走到夏名遐身边,左手搂住他肩头,迎着夏名遐莫名的目光说,“女人到底是女人,谁给她温暖她就跟谁走了,哈哈……”他在夏名遐肩膀上轻拍两下,“晚安,兄弟。”
夏启亮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出去,走回卧室的路上,哼着自己最喜欢的意大利版《卡门》片段。
待夏启亮离开后,他撕下那张草原图,底下露出另一张画纸。
无星的深夜里,墨绿无垠的草地上,厚重的雨水压垮一片片嫩叶,整个天地间潮湿黏稠。远远驶来一辆越野车,车前两盏车灯射出刺目的光线,锐利得每次都将他从梦中刺醒。
这是他几日来反反复复做的一场噩梦,并且那么真实。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雨水打在脸上冰凉的感觉,可以听到闪电划破草原时的轰鸣,亲眼看到那辆越野车像一个怪兽一样侵入宁静的草原……
他不敢忘记,他要画下来,反复地回想。他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他大脑被人动过之前的记忆……
可惜,却再也没有突破,他想不起更多的事情。他将画遮掩好,又盖上画布,最后回到自己的卧室歇息。或许那场噩梦又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