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会对你好的,永远只对你一个人好。”
她明白,如果在这时推开他,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人如此视她若珍宝,对她承诺永远了。哪怕这样的爱不能天长地久,终究会消逝不见
1.
“后来,当我回到家整理东西时,找到一些银行回执单,原来家里早就没钱了。她身体不好,又带着两个孩子,其实是很辛苦的,所以我们才必须从以前的家搬走……而且这么多年来,宁南的姨父一直在向妈妈勒索,威胁说不给钱就不放过我们。因为爸爸撞死了宁南的父母,他没办法才收养静静,但是他要我妈给他抚养静静的钱,如果不给,就要把静静也丢给她……我妈一个人的工资并不多,要支撑我们的生活已经够不容易了,加上折腾了这些年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得一干二净,为了给我凑学费,才把房子卖掉的。最后连葬礼的钱都是亲戚们凑的,我呢,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向任何人提及的事情,就这样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很久以前,她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无知即是罪。”
她一个人的天真快乐,都是建立在妈妈的痛苦与煎熬之上的,所以这就是罪孽,怎样也无法洗掉。
她把所有的话一起说完,随即抬起脸来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许风怔怔地看着她。
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发现她正在轻轻地颤抖,随后,他像她叙述的那样,学着宁南的样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头顶的头发。
思可怔住了,有点无措地看着他。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啊。”他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不要责怪自己。”
她摇了摇头,努力忍着没有哭出来。
地铁站里响起了广播声,提示地铁再次进站了,她把手抽出来,小步地走到站台边,然后回头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休息了。”
“我陪你吧!”
她又摇头道:“不用了,你也没睡好。”
“反正我上午还有课,也睡不了觉的。”许风固执地不肯走,也站在她身旁等车。
思可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却没有再赶他。
她径直上了车,找个位子坐下,许风就站在旁边,虽然说有没话,却一步也没有离开她。
然后,直到下车,她除了打开手机,反复看着那些照片之外,就没再动弹过。
一张一张地看着,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性,深入她的血液里。
那些花,那个阳台,还有那个人,都离她那么遥远,那是她生活中最美好的景象,只要这样看着就能止痛了。
就像站在黑暗的世界里,仰望微光中的天堂,那是她的救赎。
现在想来,当初其实是有很多可疑的细节的,只是那时的思可根本没去注意——妈妈偶尔会接到一些奇怪的电话,然后会愤怒地挂掉,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心情不佳;宁南在离开宁家时,曾对妈妈说什么只要他走了家里就会好的,可在他走后,她们却搬进了很老旧的巷子里……
当时,她只顾着自己生气,总怪妈妈无情,妈妈也从来不解释。直到最终妈妈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连最后一面都没让她见到,让她连“对不起”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她还翻到了妈妈临死前不久拍的证件照,每看一次都会流下泪来,她惊讶于妈妈那时竟然已经那么陌生和消瘦了,岁月的辛酸如刀锋般在她的脸上刻下痕迹,憔悴的脸上老态毕露,净是疲倦。她曾那么漂亮,到最后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