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摄影师必须不畏惧斜坡 1

自从那个艺术家朋友夸我照片拍得好之后,我就把自己催眠成一个准摄影师蔻蔻梁。于是看到什么都按一下快门,配合很有范儿的皱眉或者高深莫测的微笑。

旅途中时常有陌生人跟随着我的拍摄角度一通乱拍,估计也没找到什么感觉——他当然找不到感觉,我出了名是“一双慧眼是近视,两目炯炯却脸盲”,只不过想通过长焦镜头看看对面马路站牌是几路公共汽车而已。

准摄影师蔻蔻梁到了葡萄牙的最西南端,也就是整个欧洲大陆的西南端。

荒原,峭壁,惊涛骇浪,狂风乱草。我站在200米高的悬崖边上俯瞰汹涌的大海,悬崖底下是一处小海滩,精巧的尺寸,看起来随便一片浪花都比它大。

站在高处拍了两张,决定爬到海滩上拍——摄影师要追求多角度拍摄的嘛,我想。

一路走过去,遇到两个葡萄牙渔夫。用我自己编造的葡萄牙语问如何可以走到底下那个海滩,渔夫在空中比画了一遍,用脚在地上的乱石上再比画了一遍,大意是:“从那边下去。”

那……边?不怕,我是旅游大神的嫡传弟子,自然理解所谓的“那边”,想必就是树丛里那个隐约可见的小口子吧。

找到了一个小路口。夕阳下的它野花丛生,龙舌兰满地。有锋利的碎石,蜿蜒前进的痕迹。

我用脚摸了摸这条下探小路的角度,悲壮地想:“一个摄影师是不惧斜坡的!”于是我走下去了,途中不忘“多角度摄影”。

摄影师是不惧斜坡的。但是斜坡越来越陡峭,草越来越少,碎石头越来越多,准摄影师在三个趔趄之后还原成旅行者蔻蔻梁。旅行者蔻蔻梁是很怕斜坡的。我一咬牙,放弃飒爽英姿,一屁股坐在地上,准备用“挪着前进法”一点一点坐着挪到底下去。

这个方法看起来很可行,我一边如患了某种肢体残障那样坐着挪动,一边尽量令自己的蠢相看起来有某种更合理的理由,以防悬崖上方有游客经过时拍到我的身影。

我矫捷地用屁股挪动了5分钟左右,感觉着屁股下的碎石时刻企图划破牛仔裤,然后划破我的肉,一直探索到骨头里去。我一边深感生长出一个多肉翘臀对于旅途的重要意义,一边深感自己当年所写的《我们都是不爬山的好孩子》是至理名篇,值得一读再读。

小路在不知不觉中突然被旅游恶魔变成一条石头缝,坡度几乎为垂直。旅游恶魔在我耳边以“内心独白”的险恶形式悄悄发问:“你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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