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缘起(5)

卢树凛嚼舌头居然让他给听到了,一张脸有些窘皱,配着那壮观的胡子格外诡异。他讪讪地托着纸包说:“大夫刚刚才走,他说……”

楚正越说:“我在外头碰上了。这倒省了事,你拿给店家煮汤来给雅言喝吧。”

卢树凛点点头,刚拿了东西要走。楚正越抄起茶壶倒水,随口唤他的字:“卓然,我明日去王府一趟,你留在这里陪雅言,顺便等长宁。”

卢树凛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不成,殿下独自进王府,万一东临王对殿下不利该如何是好?”

楚正越淡淡道:“如今我们所踏的地方,寸寸皆是十九叔所有。既入了原都,何惧再入府?陪与不陪,没有分别。”

卢树凛一脸认真:“于殿下没有,于我有。雅言若情况好转,明日我与殿下同往。有什么事也当守在殿下身侧。”

楚正越低声道:“雅言是女子,人生地不熟身边不能无人照应。况且你在外面,比与我一道进去的好。”

他见卢树凛还要说话,轻笑了,带出潜藏于深处的几分狂肆:“你放心,我借他胆子,他也绝不敢动我分毫。你安心就是,快去让店家煮汤吧,雅言耽搁不得。”

卢树凛了解他的脾气,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离去了。楚正越端了茶杯,浅饮了一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沉睡的雅言出神。

雅言姓沈,是卢树凛妻子沈雅佩的妹妹。沈雅言与楚正越同年,今年也是二十七岁,却还没有嫁人。她自十二三岁的时候被姐姐接来卢家,一直住到现在。

卢树凛是北海疆护总督,于楚正越幼年时又是传授他兵法和功夫的老师。楚正越早年时常出入卢家。卢树凛是个武夫,不是太过讲究男女大防,沈雅言与楚正越玩在一处,算是青梅竹马。

这次他本不欲带沈雅言出来,毕竟不是来玩的。但沈雅言的姐姐再三恳求,定要让沈雅言跟着,什么死活都不要紧这样的狠话都扔出来了。卢树凛也跟着相求,磨得他没有办法,直当带个女人掩人耳目,过境过关的时候方便些。

不想近了原都,沈雅言只洗个手的工夫,竟让蛇蹿出来咬了。还好有药可解,也算又长了见识,北地特产的丹珠,竟还能解蛇毒。

楚正越慢慢饮着茶,不知怎么的脑中显现出白天山中那个碧衫的女子影像来。衣服竟是窄袖开裾内衬长裤,倒像是呼沦人的打扮,长的却是中原人的模样。那匹矮马是西宁名种,最擅行崎路险径。若是马主,只怕绝非一般军将的家眷。

但真身份贵重,怎会孤身在山中?若是马奴,替主家遛马的,生得也太细致了些。况且明明亲睹了卢树凛拳力刚猛,寻常人早吓瘫了,她竟还能站在那巴拉巴拉解释一大堆,甚至还想牵着马过来凑着帮忙。不是没脑子的一根筋,便是有恃无恐了。

不管怎么想,总有悖处与之矛盾,究竟是什么人呢?

夜阑如水,天空繁星明明灭灭,与王府内的灯火交叠相映。

楚灏坐在临窗的榻上,瑞娘端了茶杯和一些点心往他边上递。他的眼却只看着对面台阶上的床帏内。冬英、夏兰、绿云、绿绮都围在叶凝欢的床边,递帕子的端水的有条不紊地忙碌。

叶凝欢让他给折腾病了,回来的路上就提不起劲头,撑到晚上头重脚轻,饭吃了一半直接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府里的大夫常世友刚给她诊完脉,此时过药房去配药。楚灏方才一直守在边上,但叶凝欢恼羞成怒后老用歹毒的目光瞪他,弄得他也有些后悔,却也不大放心,遂跑到这里坐着。

瑞娘毕竟是将楚灏从小带大的保姆,二十多年朝夕相处,感情与旁人不同。楚灏晚饭都没吃,到底心疼。

她弄了些点心,见楚灏仍一副没心思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嗔道:“殿下也是,带她出去玩也罢了,连个人都不让跟着由着她在山里疯跑。她着了风寒,牵肠挂肚茶饭不思的还不是殿下?要我说,管束些的好。”

楚灏面上有些微窘:“这事不赖她,是我……”

瑞娘叹气:“殿下只管纵着她吧!才说她两句,马上又往自己身上兜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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