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解读
阅读那些神秘莫测并被大众忽略的心灵主义者和此类演员的生平传记,是我独处之夜最享受的嗜好之一,地位略高于在我收集的动物标本中检查飞蛾,仅次于在网上搜索并阅读色情小说。在这些湮灭于历史尘烟的人物中,我最感兴趣的是一八五一年生于美国圣路易斯市郊的J.兰道尔·布朗(他的事迹第一次为公众所知,是因一个叫丹尼·劳布的人在小型专业杂志《心灵》上的一篇文章,随后这篇文章被巴纳切克在关于肌肉解读术的书中引用。巴纳切克是个演员,事业成功,魅力十足)。布朗(他不是我家的亲戚)上学的时候就发现,如果某个同学将某个物体藏起来,他可以通过抚摸同学额头的方式确定该物体的位置。从这种技巧起家,这个羞涩的男人成了新型娱乐的创始人,肌肉解读术也迅速红遍美国。一次布朗去芝加哥旅行,在某间酒吧当众展示了自己的绝技。当时恰好有几名报纸记者在场,于是布朗迅速成为当地名人。很快他就开始租赁场地进行读心术表演,有时还摆出科学家的样子。他会出现在一座城市中,召集当地的名流和媒体记者,做一场小型演出,随后要求后者在当地报纸刊发布朗将在本地进行大型表演并邀请大家到场的文章。
一次,一位“比尔德博士”[ 字面意思是“胡子博士”。——译注](我发誓,这些昵称绝不是我的虚构)对布朗发出挑战,让他经历了一些测试,这些测试虽然不太严谨,但却引发了人们的怀疑,认为布朗根本不会读心术,而是接受并分析了读心对象肌肉发出的信号。于是布朗将读心表演修改为“无接触”版,回应了质疑。他将自己和读心对象分别置于一根线索的两端,线索有时长达几百英尺。
布朗的名气越传越远,一九二六年布朗去世,葬在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墓里。离世之前,布朗将绝技传给了自己的助理华盛顿·欧文·毕绍普。欧文·毕绍普是肌肉解读领域中我最喜欢的人物。他不仅改进了肌肉解读的技术,还在一八八五年创造了“蒙眼驾驶”的概念——眼蒙黑布驾驶着一辆马车,以最高速度穿过大街小巷,寻找某个隐藏物件。这种桥段在当代常被改成蒙眼驾驶汽车,以获取惊险效果和公众影响力。最负盛名的一次大约是天才魔术师戴维·博格拉斯一九六六年的那次表演。
我承认,对于历史上那些天才的魔术师和心灵主义者我一直充满崇拜,尤其是他们将自己包装成传奇人物的能力。魔术师博格拉斯和恰恩·卡纳斯塔都是我的现代偶像,两人都有大量奇妙甚至可疑的传奇故事。比如,《这是你的人生》[ 英美一档热门电视节目,每周现场采访一位名人,在节目开始之前名人不被允许知悉节目的主题。——译注]节目组对观众预告说波兰“心灵魔术师”恰恩·卡纳斯塔将成为下期节目的嘉宾,但在节目组直播之前的准备会议中,这位魔术大师打来电话,说自己很抱歉不能如约参加节目。我和博格拉斯一起吃过饭,就餐过程中他在万豪酒店的餐巾纸上边写边画,就着一个旋转餐桌讲述了自己获利丰厚、人人眼红的事业。那张写满数字、晦涩难懂的餐巾纸,现在已经镶框裱起,挂在我办公室的墙上,作为对那些认定魔术无法致富的魔术师的嘲讽。魔术当然是可以赚大钱的,我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一个令人信服的数学公式来证明它的严密可靠。
毕绍普来英国访问的时候,采用了高调炫富的出场策略。他处处表现出富得流油的做派,人们认为他会将自己财产的一小部分捐给慈善机构。自然而然,这种高端路线让他在许多节目中收费昂贵成为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后来一位著名魔术师表示了对毕绍普所谓通灵能力的质疑,并以诽谤罪为名将毕绍普告上法庭且索赔一万英镑,之后毕绍普迅速逃离了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