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挑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然后对宗政澄渊道:“快到午门了,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不怕惹人非议?”
“待会儿考考你,看你是否与我心有灵犀。”宗政澄渊没再多说,挑起车帘,鹰一般的眼睛将四周看了一遍,然后他对岳成歌低低说了一句“保护好姑娘”,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又前行了一小段路,随后岳成歌扶我下了车。
午门已经被百官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将马车停在角落里,随即悄悄地靠近围观的人群。
“怎么只见官员,不见群众?”我低低问道。
“这是专门为高品级的官员行刑的地方。雅乐律例规定,除非是祸及百姓的重罪,四品以上官员行刑是不准百姓围观的。”岳成歌站在一边,小心地护着我往里走。
好容易挤到了最里边,我看见樊克被五花大绑,正跪在中间,他脸上全是不甘的表情。此时我感觉身边的岳成歌猛然紧张起来,便小声安慰他道:“你放心,樊克不会死的。”
岳成歌脸上顿时写满了惊喜与怀疑。
我一边示意岳成歌低下头,一边在他耳边道:“一来,王爷不会让人杀他,至少今天不会;二来,丞相也无意杀他。借今日之事,丞相不过是想杀一杀王爷的锐气,让自己在百官面前立威;三来,虽然殴打皇亲是大罪,但是也不能由太后一个人说了算,总要经过三堂会审,他哪能这么容易就被砍了?”
岳成歌听得连连点头,一脸惊喜地看着我,道:“那樊将军不会有事吧?”
我见宗政澄渊已大步走向场中,笑道:“相信你的主子吧。“
只见宗政澄渊看也不看跪着的樊克,先对监斩柳斡翰道:“丞相受累了。这个奴才说到底也是本王帐下的兵。今日之事,本王一定给太后和丞相一个交代。”说完,宗政澄渊也不等柳斡翰说话,便快速地抽出马鞭,照着樊克的后背就是一鞭。
我远远看着,也瞧不出宗政澄渊用了多大的力,只见樊克的衣服一下子就碎裂开来,背上立刻就出现一道血红的鞭痕。
那樊克也是硬汉,一鞭子打下来,他咬着牙竟然一声未吭,眉头也没皱一下,只哑声道:“樊克有负王爷厚望。王爷莫要留情,樊克自知罪有应得。”
这时柳斡翰已然抢上前来,像是惧怕宗政澄渊手中的鞭子似的,又像是故意没有阻拦这一切似的,只站在一边说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快请住手!”
宗政澄渊充耳不闻,劈手又是一鞭,“若在军中,依照军法,以下犯上,该作何处置?”
“一百军棍!降一级!一年内俸禄减半!”樊克大声道。
“私下斗殴,伤及无辜,又该作何处置?”宗政澄渊又道,此时他手下的鞭子不再停顿,雨点一般落在樊克的后背上。没几下,樊克背上的衣服已然全碎,露出鞭痕密布的后背。
“一百军棍!降两级!两年内俸禄充公!”樊克咬牙吼道。
“好。既然你明白,那本王今日判你二百军棍,以鞭刑二百下代之,连降三级,三年内不得领俸禄,你可服气?”
“樊克谢王爷!”樊克大吼。
只见他身上的鞭痕越来越多,有的已经流出了血,那血流过他宽阔的后背,渗进破碎的衣衫中。
“丞相,”宗政澄渊喝道,“烦劳丞相帮忙数一下鞭数!本王就不记了。”
“王爷……这……”
丞相到底是文官,手下又多,遇事也不用他亲自处理,而且雅乐又一直太平,因而他甚少亲眼见这血腥场面,当下被宗政澄渊强大的威势震住,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其他官员更是不敢做声,一个一个都瞪圆了眼睛看着。
此时岳成歌紧张地握紧双拳,身子一动,便想冲出去。我忙伸手拉住他,喝道:“你要做什么?”
“姑娘,再这么下去樊将军会被打死的,就算不死,也一定会残废的。”岳成歌低声叫道,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哀痛。
摇摇头,我道:“放心。你是习武之人,你细细看看樊将军身上的鞭痕。我虽不习武,也不通医术,但我至少看得出,王爷打的都是皮肉厚实的地方,即使樊将军伤得再重,也伤不到筋骨,无碍的。”
“可是这要打到什么时候?这分明就是阴谋,王爷怎么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动刑呢?”岳成歌困惑地道。
“这都是做给人看的,谁会关心青红皂白。”我冷冷道。
看着场中的樊克咬牙撑着,宗政澄渊忽地抬头,将目光投向了这边。我知道是时候结束了,便轻叹一声,双眼一翻,身子软软地歪倒在地。
“姑娘?”岳成歌显然大惊失色,他一把将我扶住,随即对着场中大叫一声,“王爷!”
这傻子居然叫得这么响,想把我震晕吗?我紧紧闭着眼睛,假装晕倒。只听到场中呼呼的鞭子声已经停了下来,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双大手将我抱起。这时我听到宗政澄渊不悦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将她带来的?你也不看看,这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吗?”
耳边传来扑通一声,想是岳成歌已跪倒在地,他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刚刚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昏过去了。”
岳成歌刚说完,宗政澄渊还没来得及答话,柳斡翰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想是他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只听他道:“既然姑娘身体不适,王爷就快些回去吧。女人的身体可不比男人,要好好照顾,这边的事王爷就别费心了。”
我心知每个人都把我和宗政澄渊的关系想得暧昧至极,不过非常时期,也只有出此下策。
这时宗政澄渊道:“丞相说得是。成歌?”
“属下在!”岳成歌立即应道。
“你先将樊克关入天牢,待本王亲审。”
“王爷,这怕是不妥吧,太后的懿旨可是……”柳斡翰有些不甘。
“丞相放心,本王明白太后的意思。”宗政澄渊打断了柳斡翰的话,随即一把将我抱起,道,“不过再怎么样,樊克也是个二品将军,不论他犯了什么罪,处刑之事也需慎重,不然难以服众。”顿了下,宗政澄渊又道,“本王知道太后因国丈之事而生气,所以将他先鞭刑二百给太后出气,难道丞相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这回柳斡翰倒是没再说什么,只道:“那就麻烦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