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澄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夜风吹乱了我们的头发,我们的头发几乎纠缠在一起。良久,他才沉沉一笑,“真的太晚了,你先休息。那些麻烦事以后再说不迟。”
“王爷不想要不归了吗?”我试探地问。
“想,非常想。”宗政澄渊低头轻笑,然后开口对我道,“不归对我的考验算是通过了吗?”
“王爷让不归很是佩服。”我终于放下心来,舒服地躺在宗政澄渊的怀里。
我执意要住在王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考验宗政澄渊。将来或许会烽火满天,与他单独相处的时间也肯定会有。与其那时考验他的自制力,不如现在趁着清肃他们都在,先试他一试。虽说不是百分百的准确,不过多一手准备总是没错的。
“那么好好地睡个觉如何?”宗政澄渊将我轻轻放在床榻上,然后执我的手轻吻着,“看得到,吃不到,不归可苦煞我了。”
我懒得理这样的无赖,只是笑着闭上眼,“只要王爷不拿我当普通女人一般看待便可。”
宗政澄渊,我不是你这府里土生土长的女人,她们在意的事我全不在意。我一早已经说过,不要打“如果她成了我的女人,凡事都要听我的”这样的蠢主意。也不知道宗政澄渊究竟记得几分?
真的是累了,闭上眼,我沉沉睡去。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宗政澄渊深邃的目光,他正温和地看着我。
夜静,人也静。
次日清晨,当我醒来的时候,苏尔已和宗政澄渊一同上朝去了。白凡正在门口和清肃说着话,见我出来,也没个笑脸,“怎么不多睡会儿?”
“心里有事睡不着。”我揉揉眼睛,问白凡,“干什么去?”
“楼里有事。”白凡简单地说完,便又皱眉道,“宗政澄渊很危险,你要小心。”
“没事。”我笑道,看着白凡依旧显得有些疲倦的面容,我不免有些担心,“不然再休息一晚吧。”
“无妨。”白凡瞥了我一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当年的事怕是不简单,早点查到,好早做准备。还有那块玉佩,切不可让他知道。”
原来是这样。关于当年的事,我只是告诉他们,说我打记事起就有那块刻着宗政澄渊名字的玉佩。后来我知道宗政澄渊就是那恐怖的摄政王,便因此说不想与王族有联系。他们也觉那块玉佩来历不明,十分可疑,故此也很反对我和宗政澄渊有来往。不过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转个圈,我却又遇上了宗政澄渊。而白凡又一直在查这事,他深知其中有异,因此不免担心。
我心中感激白凡,想开口道谢,又觉见外,于是笑道:“小心。”
白凡停了停,却没回身,只点了点头,然后径自走了。
清肃陪我到桌边坐下,接着帮我倒了杯热茶,“其实想摆脱他并不需要做如此的交易。”
“当然有别的办法。”我随意扯落身边盛开的一朵菊花,不经意地放在手中慢慢地揉捻着,“只是看这天下大势,终要大乱的。我们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介商人。所谓的士农工商,若不早早找个依附,迟早不是遭嫉妒之人陷害,便是在战乱中自行毁灭。”
“所以我选了他,而且看现在的状况,不选他都不行。反正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风险越大,回报一定越高,又何必拘泥呢?”
清肃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我的话,他随即问道:“那么如白凡所说,玉佩之事不可让他知道。”
我沉默半晌,笑道:“未到绝地,何必庸人自扰?而且我未必就一定与当年那场政变有关。”
“你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清肃静静地道。
“哪会有什么好主意。上家不出牌,下家就只好等喽。走啦,吃饭去。”我打了个呵欠。那边幽韵已领着几个小丫头摆好了桌子,正等着我过去。
只是我刚提了筷子,便听见一阵环佩叮当,循声而望,见是柳玉啼走了进来,我心中不由得警觉起来,但唇边却仍浮起笑意,我起身迎了上去,“奴婢见过夫人。”
关于柳玉啼,昨夜喝酒时我特意问过苏尔,才终于知道当年她为什么没入宫为妃。原来柳玉啼的祖父,当朝丞相柳斡翰,与崇盛帝最小的妹妹冠鹤公主宗政萧鹤成婚后,生得一子一女。儿子柳明涵,任太中大夫,官拜四品,与其夫人沈余香婚后育得一女,就是柳玉啼。
女儿柳初颜,嫁给了三品尚书令朱培安,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得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名唤朱樱。
其实当初柳斡翰的打算,是将自己的孙女送进宫为妃,让外孙女嫁给宗政澄渊,如此,皇室一脉便都与他有了姻亲关系。
然而柳玉啼虽家世显赫,但因当年大病一场,后来虽然痊愈,也让当时的皇太后觉得不吉利。柳斡翰无奈之下,只得将外孙女送进宫,将孙女柳玉啼嫁给了宗政澄渊。说也奇怪,那朱樱一入宫,就得一子,马上被封为皇后,如今贵为皇太后。而宗政澄渊何等眼界,怎么肯将柳玉啼封为正妃?所以只草草给了她个品阶安抚一下。
于是经此一事,柳斡翰便看出宗政澄渊不可控制,便舍了儿子一支,渐渐向女儿一脉靠拢,妄图通过自己的外孙女来控制年幼的皇帝,进而控制朝政。
所以现在的柳玉啼已失去家世的依靠,越发显得势单。然而在逆境中,她却也历练出了几分手段,虽然只是个侧妃,却在宗政澄渊的默许下掌管着王府内院,听说死在她手下的女人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