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叹气：“不过，现在房子也快装好了，婚期也定了，请柬都买好了，也不能毁婚。就算是明知将来不会幸福，也只好硬着头皮往火坑里跳了。也罢也罢，从恋爱到结婚，再到离婚，总得把这个圈圈画圆了，才算是了却了这桩公案，图个完整。”
听至此处，我翻身过来望着她。她明媚的小脸在月光下惨惨淡淡。
“那么说，你是明知这桩婚姻不会幸福喽？”我问。
Y点头：“肯定的，我们两个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谁也让不得谁，G自己也说是好歹结一次婚再离，四周都好交待。这样，我们双方都是做好这个觉悟的了。”
“做好这个觉悟”，是Y痴迷的日剧中的说法，意思是“做好了准备”。看来她对自己的这段婚姻早已打好了“短命而亡”的戳记，只等着盖上去了。
于是，就在那个月光明亮的夜晚，我给Y讲起了“凑合着过的艺术”。
我生于上世纪70年代，南方女子，结婚较晚，婚龄5年。老公比我小N岁，北方人，从兴趣爱好到饮食习惯再到脾性，几乎全面与我背道而驰。作为一个口头禅为“我这暴脾气”的家伙，最初相处的那两三年，他堪称喜怒无常，动辄发火，闹离家出走，我每每哭翻在地哀鸿遍野万念俱灰。
有一晚大吵一架后，怒火中烧的我决定抢占先机，先行离家。于是径自开车冲上高速，车速至少达到130，恨不能让自己立马被大货车撞死，然后化作一条冤魂冷冷俯视人间，看那个臭家伙痛哭追悔，这才甘心。
当然我没死。狂奔十几分钟之后，对死亡的畏怯占据了上风，我趁着夜色悄悄溜下高速，开上一条稳妥的道路，然后开始想。
我想，这日子必定是过不下去了，离婚是必然的。
5分钟后，我又想，吵过这么多次了，都没离，为什么这次就一定要离？
往回追溯，不也仅仅只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吵，然后话赶话最后活生生地赶出桩人间惨剧的吗？
又过了5分钟，我继续想。唉，其实那家伙虽然脾气暴，毕竟也有他的好处。就冲他背井离乡跟我来成都这么多年，也算相当不错了。
再过5分钟，忽然间再次怒火中烧。TMD，我冲出来这么久，要死早死好几次了，他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打来？看来心底里压根没我，这桩婚姻必须死啦死啦的。
又过了一分钟，我知道我冤枉他了。激怒之下，我根本没把手机带出来。
半小时之后，我已经拎着一包他爱吃的鲜核桃回到家中，装模作样地往他面前一放，一语不发，径自进了卧室。我们俩都是犟脾气，当面认错是不现实的，这么着又有面子又有态度，言归于好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