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又一次把做值日晚走的我丢在了学校,送林美回家。
我郁郁寡欢地做好卫生,从书桌里抽出书包准备走人,一包棉花糖掉了出来,同时还有一张纸条。
Hey,别不开心,笑着的你,我最喜欢了。
哪怕是哄我的,我依旧被字面上的“喜欢”两个字甜得弯了嘴角。拆开包装纸,丢了一颗到嘴里,剩下的折好开口小心地放进书包。
门口传来嗤笑声,是阿天。
我不想理他,自从我和苏北在一起,阿天就阴阳怪气,总是跟我讲,就我这个一根筋的笨丫头,早晚变成人家青梅竹马的炮灰。
我总是跟他说,如果苏北和林美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轮不到我。他笑我太天真。
这天也是,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去了小镇上最大的商场。我从来没有进过那家商场,听说里面有一家非常大的超市。
他拉着我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就等着。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一句话不吭,也等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苏北和林美手牵着手走了出来,苏北手里拎着一大包五光十色的糖果。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糖果可以用“五光十色”来形容。他们一边走,苏北一边抱怨,这个糖死贵,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全没了。你要负责。
林美一边笑嘻嘻地摇晃他的手,一边说没问题啊,我管饭。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我站在原地像个傻子。
原来这么久过去了,我还是站在一个不能追赶上他们的距离里。
我挨了一顿打,买了一件只穿了一个早晨的羽绒服。他们已经开始过春天,再也没有穿过那件衣服,我偷偷练习过很多次的“好巧”,一开始就失去了说出口的机会。
我珍而重之地收起来的棉花糖,也不过是他随手拿来哄我的道具。他牵着她的手去买昂贵美丽的糖果,被丢下的我,因为一颗廉价的棉花糖甜得笑弯了嘴角。
我觉得自己那么可怜,从始至终。
第二天我请阿天帮我去跟苏北说分手。
听说他们打了一架。
后来再在走廊遇见苏北和林美,他们看我的眼神冰冷又阴沉,那么相似。
不知道是不是孽缘,当年我想离苏北近一点,几乎费尽全力。
可现在我想离他远远的,却不小心和他考了同一所学校。
但我们都有默契,彼此并不打扰对方的生活。哪怕是高中同学聚会,我们也泾渭分明地坐在沙发两边,像地球的两个极。
聚会的时候他喝多了,看着我的眼神难过又无助,可怜兮兮的。
林美扳过他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看我的眼神充满指责,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阿天递给我一杯饮料,挡住了他们。
阿天高中毕业以后没有继续上大学,而是在KTV做了侍应生。
他说与我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平时从来不联系我。只在聚会的时候,会对我表现出一点熟稔。
曾经以为会永远在一起的恋人和朋友,在我18岁这一年,分崩离析,成为各自不能复原的记忆。
大学四年,我听说了不少关于苏北和林美的故事。
包括林美后来几次恋爱,恋人都不能接受她身边有一个那么亲密的苏北,最后均以分手告终。
我后来看过很多小说,青梅竹马多半是爱情故事。
可他们并不在一起,却享受了对方加V的感情。他们的亲近,比接吻拥抱都来得亲密。
很多年以后,我在北城独自生活,接到了林美的电话。
她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婚礼。新郎不是苏北。长大后的她,也终于理解曾经自己和苏北自以为的“理所应当”“理直气壮”伤害了多少人,包括我。
她说苏北其实用了很多年暗恋我,也用了很多年想念我。
那么多年的执着追随,原来我竟然不是单相思。
我并没有去参加她的婚礼。我也不知道后来苏北去了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只知道每个寒风凛冽的冬天,我都会在初雪的时候,用一种软到发疼的心情去想念他。我最初最炙热的喜欢。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可我们却没有拉紧对方的手,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