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字之缘及汉听之旅(3)

有时候考的字实在太偏,很难通过储备来回答,就只好根据读音和释义来“造字”。如前所说,第一现场的小选手基本都经过了长时间针对性的复习,而第四现场一百位成人听写者则基本属于赤膊上阵。在经过了诸多难题轮番肆虐后,大家终于悟到了光凭储备肯定是吃不消了,就纷纷开动脑筋现场造字。常常,主持人念了一段很长的古文,基本没听明白说的是什么,就等最后解释那个要考的词是什么意思,然后开始琢磨该用什么形旁和声旁。这样造出来的字如天马行空,往往自己都不认识。特别有意思的是,考了一个“鹙”,是古书上的一种水鸟,听声辨形,肯定是鸟字旁加一个什么声旁了,在“丘”和“秋”之间,我选定了后者,可是,“鸟”和“秋”谁在左谁在右呢?鹌鹑、鸧鹒、鸬鹚、鹡鸰都是鸟在右,那就把“鸟”放右边吧!谁能想到,答案一出来,“鸟”不在左也不在右,而是在“秋”的下面……鹫、鹜、鹭鸶、鸳鸯全都笑了……

也有不少造对了的。比如,考了一个“醠”,意思是清酒。首先这个读音比较少见,声旁基本可以锁定为“盎”,然后既然是酒,那就应当从“酉”,答案出来,果不其然,就是“醠”。

整个答题过程酸爽痛快,令人心惊肉跳又心旷神怡,当然也有不少挫败和遗憾。很多我闻所未闻的字词都没有写出来,还有一些本来应该写对的也写错了。比如,“奡”,乍听到题目的时候我心中窃喜,因为“横空盘硬语,妥帖力排奡”是韩愈的一句诗,经过王安石的评述,后人往往用它来形容韩愈本人的诗歌风格,这个字也属于我能靠储备来应对的题。可是没想到,一动起笔,“大”字下面那部分竟然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最后倒计时临近,只好匆忙写了个“小”字了事。

此外,因为是听写,听觉能够提供的信息局限很大,我们第四现场又不能像第一现场的小选手一样提出自己的疑问,有些字就没怎么听明白。比如,木橛,主持人的解释是短木桩。我鬼打墙地把“木”听成了“目”,把“短木桩”听成了“短目装”,就以为是一种什么特殊的服装,而两位小选手居然一听就都表示明白了,没提任何问题,只留下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答案一出来才恍然大悟,这个词并不难,全场正确率也很高,但我因为听错了方向,就怎么也写不出来。

还有一些简单的字,比如安详的“详”我写成了“祥”,熏陶的“熏”我写成了“薰”,长年累月的“长”我写成了“常”……

参加中国汉字听写大会,真的是一次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毫不夸张地说,我平生所学,在方寸之间接受了血与火的考验!一次次,不到十四岁的小选手轻而易举地写出了正确答案,我却在一番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后仍然写错,这种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无奈感,让人恨不得马上滚回去狂读万卷书再出来见人。不过转念一想,我辈老矣,台上这些青春年少却波澜老成的小选手,不正是我们古老汉语如日初升的守护者么?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固其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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