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凯怎么也搞不懂,别人几个小时就能完成的方案,自己却要付出双倍甚至三倍的时间,秦姨还挑三拣四的。自从那个叫黄溥韬的人来到华泰之后,秦姨对欧阳的态度好了些,不再横挑鼻子竖挑眼,可是神情里却明明带着眼里根本没他的不屑。这不是个好现象,“关照”多了让人感到憋屈,一点不“关照”则更让人恐惧,欧阳凯仿佛看见自己被华泰扫地出门的狼狈相。这次,为了能及时地上交方案,只能夜以继日做笨鸟先飞状。
正在精心地做着计划,水柏晗来电话了,接通,手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再来一曲……”一个女人在喊“继续啊,黄先生,水柏晗……加油……”他头顶竖起的头发还没有躺平,手机里陡然寂静下来,接着传来一阵优美的萨克斯和钢琴和谐的协奏曲……
他“呼”地站起来,把满桌子的图纸计划书一下子全部扒拉到地上,心里好悔:早知如此,不如让她一直上班!
欧阳凯的思绪飞快地倒转:她现在在何处?记得她说过有个密友叫柳莎,是开酒吧的,在哪里来着?好像是什么华联商厦旁边,对了,就是那里!他冲出门去,驾车直奔华联商厦。
夜里九点多,人,多数在家里、饭店或娱乐场所;车呢,自然都在停车场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只有欧阳凯这种带着特定目的的人,才在路上飞驰,路阔车少,给了他展示驾驶技术足够的空间,很快,他便来到华联门口,驾车围着华联前后左右转了一圈,进到第三家酒吧,终于听到熟悉的萨克斯和钢琴的协奏曲《罗密欧和朱丽叶》。
欧阳凯朝台上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做梦也没想到,陪水柏晗弹琴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对手、秦云卿得意的人——黄溥韬。从两个人完美的配合、默契的动作和相视时的眼神,明明是相处已久的情人。天啊!和水柏晗结婚多年,她却从来没有为我弹过琴。欧阳凯的心,被无影无形的刀刺中了,他感到血管里的血,随着那刺耳的乐声在体内激情欢快地流淌,心脏就像一台高频率的压力泵,呼哧呼哧地张着血盆大嘴,向每一根血管末端喷吐血腥的液体。肌肤因血液的充胀,紧绷痛胀,而源源不断还在喷涌的鲜血,继续在身体里拥挤乱窜,寻找释放的出口,终于找到了,它们从眼眶、鼻子嘴巴里冒出来,眼前登时一片猩红,透过血色,欧阳凯看到了自己痛苦倒地扭曲的惨状,而水柏晗和黄溥韬,正相拥指着自己哈哈大笑。
“先生!这么美好的意境和音乐,站着欣赏可惜了,您请里面坐!”
吧女走过来,猩色的嘴巴里吐出一串令欧阳凯呕心的话。他扭头看看,恶狠狠地瞪了吧女一眼,转身愤然离去。
夜风微凉,吹得欧阳凯通体冰冷,就像肚子里装着一堆冰坨子。夜色如网,网住了他的思绪,他只在一个问题上琢磨:我该怎么办?
这个一直活在别人影子里的男人,当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变得手忙脚乱,不知何去何从,甚至不敢和水柏晗直接面对,他怕自己输了,会输得一败涂地、惨不忍赌。
不知不觉,竟然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这个家,不是他和水柏晗的那个家,而是他父母的家,欧阳光明和马苏惠的家。
马苏惠开门,见到欧阳凯失魂落魄的样子,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儿子?”
欧阳凯一把抱住妈妈的肩,软塌塌地倒了下来,马苏惠倚墙站立,他才没倒下去。马苏惠回头冲书房喊:“光明光明快点来快点来……”
欧阳光明探出头来看一眼,赶紧跑出来,和马苏惠一起把欧阳凯扶到沙发上,皱着眉头问:“怎么啦,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