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认识你才两天,可是我总感觉你的眼睛里有一种很忧伤的情绪,和你在英国演出的时候很不一样。那时的你,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灵动活泼得像个小天鹅。”刘明扬继续说道。
伊恋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
小天鹅,以前和孟海涛一起跳舞的日子里,他经常这样叫她。
刘明扬察觉了伊恋表情的变化,“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说这些……”
“哦,没有,快吃吧。”伊恋掩饰地说道。
饭后,伊恋抬手埋单,刘明扬拦住她说:“我来付,我是男士。”
伊恋说:“可是是我要请你吃饭的。”
刘明扬摇着头说:“男士付账……天什么地什么的。”他一急,忘了那句成语该怎么说。
伊恋笑了,他的中文说成这样,还是背古文长大呢!“男生付账天经地义,但是我不认同这个观点。我应尽地主之谊,况且我比你大,怎么都该我请你。”
刘明扬脸上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伊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来这大男子主义倒是不分地域。伊恋她笑着收回钱包,刘明扬高兴了,给了服务生很多小费。
饭后刘明扬又要请伊恋去喝东西,伊恋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想到医院里的孟海涛,她摇摇头,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绝尘而去,刘明扬呆呆地站了一会,才拦了另一辆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师兄,我来晚了!”伊恋进门的时候,孟海涛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
“咦?你怎么还没吃饭?”伊恋看着餐盒里没有动过的饭菜叫道。
“我在等你一起吃饭。”孟海涛说着,抽出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天!我又忘了打电话通知你一声!我……我已经吃过了。”伊恋说。
孟海涛愣了一下,立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我找张团长谈了,我决定认真投入训练,好好和刘明扬搭档。今天,我和他一起吃饭,聊了一会,算是互相了解一下。对不起,师兄,让你等我。”伊恋说。
“没事。”孟海涛说着拿过餐盒,开始默默地吃饭。伊恋坐在旁边看着他。
“伊伊,刘明扬是什么样子的?”孟海涛突然说。
“他呀,挺帅的,天分不错,也很有风度,但是长了一张娃娃脸,所以有点可笑。”伊恋说着,突然笑了。
孟海涛低下头去,突然觉得冰冷的饭菜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这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孟海涛靠坐在床上,把薄被掀在一边,双眼死死地盯着没有了左腿的身体,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那种感觉又来了,明明是没有腿了,空瘪的裤腿就像随意丢弃的抹布一样皱巴巴地摊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轻轻地抚上伤口,隔着薄薄的裤子,仿佛可以清楚摸到深陷在肉里的疤痕的形状,它横贯了整个残躯的断面,一直延伸到臀部上方的位置。整条左腿就是这样被生生截去的,连关节都没有留下。
“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孟海涛不住地对自己说着,每说一次,心就疼得像被刀捅了一样。
可是这还不够,疼得远远不够!心口和伤口的疼痛掩盖不住早已不存在的左腿传来的痛!孟海涛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没有被截肢的人,永远体会不到,截肢给一个人带来的最大的折磨不是身体残缺的打击,也不是伤口永无休止的疼痛,是那早已不存在的一部分身体,抗议主人不负责任地丢弃它,像个鬼魂一样纠缠着主人衰弱不堪的神经。
孟海涛看不到也摸不到他的左腿,可是大脑却告诉他他还在,就在他应该还存在于他身体的位置上,异常沉重,疼痛,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管怎么提醒自己,那条腿已经不在了,可是大脑就是不肯配合主人发出的指令。只觉得伤口疼得像被火烧一样,想去揉腿,摸到的总是一手的虚空,想躲,不存在的腿却怎么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