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恋习惯性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随意地说着些轻松的话题。
孟海涛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疼痛主宰了他的意识,他禁不住呻吟出了声!
“师兄,怎么了?”伊恋焦急地问。
“疼……腿……好疼!”孟海涛再也忍不住,低声地喊道。
伊恋略一迟疑,就掀开了被子,在孟海涛腰侧按摩起来。他的身体像火一样热,烧痛了伊恋的心,本该是那条修长有力的左腿的地方,只剩了一个巨大的疤。
伊恋不敢碰那疤痕,只得在伤口附近按摩,让他心里舒服一点,“有没有好一点?”语气也同样轻柔。
孟海涛摇头,汗水打湿了已经有些略长的头发。
伊恋只得加重了力道,急得脸上也是湿汗淋淋。
“没有用,不是那里在疼。”孟海涛痛苦地说。
“那是哪里?”伊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腿……是腿在疼!”孟海涛皱着眉头,“大腿疼,小腿也疼,连脚指头都疼……”
“师兄,没有腿了,这是幻觉!”伊恋又流泪了。
“好疼……啊!受不了了!杀了我吧!疼死我了!”孟海涛终于忍不住,大声呼喊。
伊恋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师兄,真的没有腿,你的腿已经没了,怎么能感觉到疼呢?”
“疼……”孟海涛倒抽一口冷气,他知道腿已经没有了,可是,腿上的疼痛一点也没有减弱。冷汗渐渐打湿了枕头,孟海涛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右腿奋力蹬直。
“疼啊!”他大声喊道。
伊恋忙按铃叫来了值班医生,无奈之下医生只好给他用了止疼药和镇静剂,他渐渐平息下来,睡了过去。伊恋拿着湿毛巾轻轻擦去了他脸上的汗水,又脱去了他的上衣,轻轻为他擦拭着身体。孟海涛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他的身体冰冷冷的。伊恋以最快的速度擦干净他的身体,又帮他换上干爽的睡衣。这些日子,伊恋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不再需要别人协助就可以很快完成。孟海涛消瘦了很多,她能轻轻地托起了他的上身,毫不费力。
伊恋没有想到,一向意志坚定的孟海涛会被疼痛折磨得如此狼狈。除了伤口的疼痛,恐怕更多的是心理问题,如果不及时解决,吃再多的止疼药也没有用。
伊恋将瘦小的身体缩在椅子里,思索着,意识终于渐渐模糊了。
第二天一早,孟海涛的父母赶到医院的时候,伊恋已经照顾孟海涛吃过了早饭,她借口要去买一些东西,离开了病房,给孟海涛一家留下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孟海涛的父母早已从儿子以前比赛的照片和录像上,认识了伊恋,并且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喜欢这个姑娘的。
“海涛,这个女孩子对你很上心啊。”伊恋走后,孟妈妈握着儿子的手说。
孟海涛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疼得几乎出血。伊恋,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他却永远失去了向她表白的机会——他已经残废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呢?
他无力地惨笑了一下,“妈,你别说了,我现在这样……”他再也说不下去。孟妈妈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没有再说话。
“海涛啊,”一直沉默着的孟爸爸开了口,“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如和我们一起回上海吧,一家人也有个照应。”
“那你们在日本的工作怎么办?”孟海涛说。
孟妈妈说:“可以申请辞职,回到上海也是一样的教书,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爸爸妈妈不照顾你,谁照顾你?这次我们只能逗留三天,后天就要回去了,我们一定尽快办好一切手续,然后立刻来接你回上海。”
“妈妈,你和爸爸一辈子搞研究,搞教学,好不容易取得了今天的成绩,你们不能为了我……”
“可是你一个人在这边怎么生活呢?”
“我可以一个人生活。”
“可是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连床都起不来。”孟妈妈难受得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