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2000年元旦前夕,跨越新世纪的末日情结对天府之国毫无影响。在成都南门的一个高档私密会所内,两个外表俊秀、身着名牌的小孩正在为怎样更公平地分一个苹果而争执,他们年纪不大,男孩十四五岁,女孩十来岁。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很耐心地看着他们。这是一个私人宴会,灯红酒绿,宾客不少,一眼望去,这里的人都属于上层社会。两个小孩的声音越来越大,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男孩用刀把苹果切开,把最大的那块拿在手中,大口地吃了起来。女孩委屈的眼泪湿润了眼眶,但是没有掉下来。
男子留着平头,身穿黑色外套和白色立领衬衫,目光炯炯。他拿起托盘中的另一个红苹果,语气很温和地安慰女孩说:“笑笑,叔叔要是给你讲一个能够把世界上所有的苹果都分配均匀的方法,你就给叔叔笑一个,好吗?”
这个叫笑笑的女孩点点头,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许叔叔,你吹牛!这个世界上的苹果,我胡昕想怎么切就怎么切,”男孩子继续恶作剧尖叫道,“笑笑,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爸妈比你爸妈更有钱更有权,这苹果我就应该吃大的!再说,你爸妈不是给我们定了娃娃亲吗?你早晚都是我的老婆,你得听我的!”
男孩的话语粗鲁,肆无忌惮,犹如钢丝很突兀地划破温馨的花朵,令人不快,这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这个姓许的男子不慌不忙地继续微笑说:“笑笑,要公平地分苹果只要做到这一点即可,那就是切苹果的人不能够分苹果。比如我手中的这个苹果,胡昕如果要了切苹果的权力,他就不能够享有分配苹果的权力,切者不分,分者不切,明白了吗?没有制约的权力一定会产生腐败,早晚都会不公平。”
胡昕的父亲本来要斥责胡昕的,但许先生一说出“腐败”这个敏感词,他立刻止步,和太太当起了旁观者。
“这个世界没有神仙,一切人和事都是由规则决定的,如果我们不能够成为规则的制定者,就一定要掌握打破规则的方法。笑笑,如果以后你与任何人分配任何东西都这样处理,就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了。”
旁观者都是成都商界和官场的达官贵人,来的小孩都是龙子龙孙,非富即贵。其中一个小伙子二十多岁,身材瘦削,长发飘飘,不修边幅,一直带着讽刺的微笑注视着这里的一切,他是女主人的侄儿,名叫姜维一,正在四川师范大学上学。
大家对这个姓许的先生都不太熟悉,只有张娅行长抱着双手,很欣赏地看着他。毕竟这人是她介绍进入圈子的,大家要给女行长面子。宴会的主人是胡昕的父母,他们的地位崇高,父亲是大国企掌舵人,母亲是民营企业商人。
笑笑的父亲唐石也在一旁,他是不大不小的商人,事业起步是依仗胡昕的父母支持,他现在还在别人屋檐下,难免要低头。笑笑的母亲是一个舞蹈演员,与世无争,也无事可争。他们对笑笑与胡昕的争执并非熟视无睹,但唐石用生硬的目光制止太太出面,因为官商合一的未来亲家正满脸不高兴地注视着这个多事的许先生。
笑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还真是好办法,许叔叔,您做我的老师,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悦耳,算是童言无忌,具有穿透现实的能力,四周一片暂时的寂静。
许先生先是摇头,他想说在这里人人都是人精,个个皆是争权夺利的高手,自己如何为师?然而,他又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不忍心拒绝笑笑含泪的要求。这是长辈对晚辈的承诺,不可马虎,他的态度很是慎重。
张娅矜持地等男子和笑笑说完,她专注地摇晃几下杯中的红酒,这红酒如血,她心情清醇,一饮而尽之后,她才上前说:“许量,你可是叔叔,是老总,不要把孩子教得太聪明,小心笑笑以后成为女强人,无人能够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