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纳山的血 4(3)

达思牧师狂欢而去。戈蓝上校和达思一样,满脸喜庆得让他不像是一个军队指挥官。他当然不会认为捉来一尊神像,就等于取得了胜利。但胜利一定是有的,而且是心理的、信仰的胜利,就是从心理上赢得主宰,这比军事占领和政治统治重要一万倍。而让西藏人从心理上感到畏惧和惊慌,这是归顺上帝的前提。

容鹤中尉似乎对神像的文物价值更感兴趣,从达思手里拿过去,抱在怀里说:“精致的雕塑,看上去又古老又美丽,好像是一尊女神,让我来保管它,我要慢慢欣赏。”

戈蓝上校大声说:“请牧师告诉西藏人,赶快离开,从此不要来这里。违背约定是要受到惩罚的。”

这边,欧珠甲本痛苦地责问西甲喇嘛:“我的喇嘛爷,你的法力哪里去了?”

西甲委屈地说:“‘唵嘛呢叭咪吽’不起作用了,我有什么办法?”他不知道他眼里的洋魔异教是不主张偶像崇拜的一神教,上帝的形貌连牧师都没见过,怎么能让他捉到手呢?而佛教有数不清的神,偶像遍地,一捉一个准,真是吃亏吃大了。

西甲喇嘛为自己没有捉住上帝而恨恨不已,有力气没处使地抱起危岩下的界碑咚地夯了下去,一连夯了几次都不能释怀,最后干脆把界碑扔向了箭垛的废墟。界碑很沉,一般人抱不起来,而西甲却能扔出去几米。箭垛的废墟上,石堆依旧,界碑不偏不倚,落进了石堆的中间。中间的神像已经被达思牧师捉走,界碑恰好填补了神像的位置,咚地下去,激起了一阵灰烟,灰烟落下后,就看不出那是一块界碑了,不过是石堆里的一块石头。这似乎就是西甲喇嘛来日纳山建立的功绩,他无意中埋藏了界碑,使它没有被风化、被损坏,更没有被人移向别处。许多年以后,战争已经结束,当事人早已不在人世,当有关国家为边界到底在哪里争论不休时,勘探人员在万山丛中的石堆里发现了这块粗粝的界碑。界碑上的文字清晰地表明:界碑西南属于哲孟雄,以东是布鲁克巴,以北就是中国西藏了。

埋藏了界碑的西甲喇嘛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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